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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记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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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们并不能够清楚那段淹没的历史,但是人类终究付出了极大的牺牲,我们不知道在那之前人类的科学文明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我们不得不从封建制的社会重新开始,科学知识从零开始,而那时被隐秘在社会边缘的神秘巫术却一直不断的仍在持续着流传,但那些领域一直与公众相隔绝,唯有少数人能够接触到……”老教师翻过课本,望了望底下的同学,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几乎没注意到刚刚老教师突然穿插进来的一段往事,他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某个明星的花边新闻,低声的嬉笑着,对七千年前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兴趣,更不用说那段历史人们很难再找到蛛丝马迹了。老教师合上课本,这是他退休前最后一节历史课了,教了三十多年的历史,这是他唯一一次提到书本上没有的往事。

“老师!”平时一上课就打瞌睡的一个男生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听说,七千年前所发生的文明毁灭是因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罗神和一群魔神在人间界发生了战斗!”底下的同学顿时哄笑起来,因为激动这个男生说得很大声,从来没有课堂发言的习惯让他脸色都泛红了,同学们发出的嘲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趁乱不停地敲桌子,老教师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对着男生怒斥“够了!快坐下去!所有人肃静!”“老师到底是不是这样!据说修罗神还与人类留下了一族后裔,自称是修族……”大声追问的男生双脚都开始发抖了,底下的人哄笑着快把桌子都掀起来。

隔壁班传来的吵闹声让安霖意识到现实世界的动静,眼前这片空旷的沙滩上海潮渐渐褪去,人影飘散,露出了教室应有的样子,而安霖也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坐在课堂上,用素描来打发等待下课的时间。

“哇,画的好厉害,咦?这不是我去年暑假去过的海边吗,你当时也在场?”

“没有……只是随便画画,凑巧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场景……”女孩一脸狐疑地盯着一向不会说谎的安霖,安霖知道自己越解释只会让事情越复杂,于是赶紧拖着书包狼狈而逃。

*

校门外父母的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妹妹安倩一脸失落的坐在后座上,原本当她听说要搬家的时候心情还很兴奋,可是当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她出生的小镇,那个山林之中于世隔绝般的碎叶川之后,她已经保持着这副表情一个星期,车子往高速公路而去,周围的景物变得冷清,生锈的公路护栏,建到一半被抛弃的房子,还有灰蒙蒙的天空中寂静的飞鸟。

“安霖你怎么也不说话啦,跟同学离别心情终于也不好了?”“干嘛非要讲出来,他才十七岁这种事情很正常,别一直跟阿倩那样一副哭丧的样子,你们也应该想想父母的难处”安霖的母亲埋怨着,安倩对着后视镜哼了一声表示抗议,安霖不说话,他知道父母表面上是体面的公国研究员,但是做的却是最荒凉的地质工作,被派到世界各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住个几年最正常不过,如果运气好倒可以早几年被分配到学院中当教授做些理论工作,如果运气不好甚至在蛮荒之地失踪都有可能。

父母翻看着地图,碎叶川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客运车,这俩天的路程都要父母轮流驾车跑完,当深夜来临,这片荒山公路就黑得像世界的边荒,夜里被尿憋醒都不敢到车外解决,只能难受地望着天窗外的星星,想象着那遥不可及的光年然后再昏睡过去。

公路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天气也变化不断,突然就一阵暴雨落下,无尽延绵的山岭上,灰白的天空和绿野的边际变得模糊,才一会雨就突然停下,太阳出来,到处就像夏天最热的时候那样变得耀眼。然后,公路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在山谷的一头,一个小镇慢慢能够被分辨出来,从盘山公路上俯视而去,那些房子就像是展览厅里的模型一样。

“哇!”安倩露出了久违的欢喜,安霖也紧盯着回忆中亲切的故乡,“要加速喽!”父亲说完整辆车就从公路的斜坡上滑了下去,安霖吓得不敢看前面,可安倩却兴奋地呼喊起来。

*

车子停在了农田的一边,安霖的父亲朝一个农民挥手,大声询问他们研究所的方向,农民们好奇地打量着这群外来人,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安霖身上时,安霖抽搐了一下,隐藏在童年记忆深处的恐慌又因为这些人的眼神被重新回忆起,十年了,安霖还以为那样的感觉永远不会被想起。

“你们以前的房子被人承包了,现在养着些牲畜,我想应该还有没有人住的房子的”负责为安霖一家找住处的老农民指着安霖家的老房子,一家人无言地看着里面骚动着的猪群,猪群也一边吞着泔水一边看着他们。后来他们终于在镇子的另一边分到了一间老房子,真的看起来很老了,木梁的颜色很深,坑坑洼洼的,走在楼梯上咯吱响,不断的有灰尘在斜照的光线中浮动。

“为什么我们不能住镇上,那里的房子看起来比这里好多了!”安倩大声抗议着,虽然他们在城里的租的套间很小,但至少是先进工业文明的体现,可是这间房子怎么看都不牢靠,哪天可能被老鼠咬穿,或是被风刮倒,老农民看出安倩的心思,说到“小妮子别小看这个宅子,我小时后就见它长在这里了,原先是一个老学究建的,虽然是一个怪人可是留下的这个房子却挨过了好几次的风灾火灾,谁都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一说到怪人安倩就浑身不舒服一样的一脸的厌恶。“阿倩!别摆出奇怪的样子,过来把楼上打扫一下,阿霖你把东西先放下,去镇上找人买一些大米过来”父亲对安霖吩咐着,说到贩卖大米茶叶的商铺,安霖突然就想到了一户人家,不知道那个人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安霖来到镇中心,街道并不开阔而两边都是商铺,商品很多都是市区进来的,那些泛着时尚气息的样式让这个小镇不至于太与世隔绝。安霖根据记忆走进商铺街的巷子里,可迎面而来突然响起货车的喇叭声,让安霖吓了一跳,“喂!这里是马路中央,走路小心点!”一个年轻人从副驾驶座上探出来大声喊到,“……哦”安霖连忙让开,可是安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等他定神一看时才发现对方也直直的打量着他,一个名字从安霖的喉咙一直往上升,俩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你回来了!”“阿辰!”

这个叫桀辰的男生穿着一件发黄的短袖,上面都是汗渍,袖子被卷到肩膀上,露出结实的手臂,他一走近身上的汗味让喜欢干净的安霖一时无法适应,桀辰嘿嘿笑着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感觉没小时候话那么多了,以前他可是经常用大嗓门抢着说话。

桀辰麻利地将有安霖这么重的米袋放在三轮车后,安霖在旁边看着,桀辰一边工作一边低着头和他搭话。“我爸妈原先不让我继续念书了,就在铺子里帮忙,我到无所谓,这边辛苦一点,可在学校也经常被骂,学的东西都记不住,也弄不清,要是有什么地方既不用干活又不用念书就好了”桀辰笑着说,安霖却实在体会不到,因为安霖既没做过力气活,成绩受父母的遗传也一直很优秀,就连那个社团活动多得顾不上学习的安倩都因为遗传而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你也上来吧!”桀辰坐在运送大米的三轮车上对安霖招呼到,安霖心里没底地坐了上去,然后桀辰一踩踏板差点将安霖丢出去。

*

当三轮车终于轻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潮红了,桀辰慢吞吞地踩着,而安霖走在他旁边,桀辰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问着“你的病好些了吗?就是那个病……”安霖被桀辰的话吓了一跳,尴尬的沉默了好久,桀辰以为是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补充到“没好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笑你”,桀辰努力的辩解着原本已经从来不去提这件事的安霖看见桀辰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安霖说完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桀辰怔怔地看着他,也大大咧咧地笑起来。

安霖身上所谓的病就是“那只眼睛”,安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他记忆的最初那只眼睛就伴随着他了,经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身后,呆滞浑浊的瞳孔沉沉的凝视着安霖,那只魔眼像是属于某种已死的恶兽,淹没于黑暗之中,然而却不断地人安霖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在他的身后,盯着他。

年幼时的安霖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经常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只怪物的眼睛,无论跑得多快多远都无法摆脱它的注视,可是每到他惊恐地向别人寻求庇护时,他能够听到的只有嘲笑声。后来,安霖为那只眼睛取名为心眼,因为曾经有人说过,人内心深处都拥有一副罪恶的躯壳,也许那只眼睛就是属于那副躯壳的,它生长在安霖心里,却从背后凝视着他。

“学校……之后你有去吗?”安霖突然问到,桀辰意外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当然有了!我替老太婆做了这么多,她从来不给我发工钱,如果连学费都不让她付,我丫的不是亏大了!”桀辰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又问“你呢,一个星期后就要开学了,你会来吗?”安霖心里感慨了一下,他在城市里所属的重点高中才刚刚结束课程而已,“会的,我父母是公国调配工作的,所以公国已经替我们完成了一切手续,我还知道我会被分配到高二的第七个班级”安霖回答着。

“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桀辰吃惊的表情让安霖觉得意外,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吗,桀辰喃喃地说“安霖你是不是弄错了,碎叶高中已经七年没有出现第七个班级了,难不成因为多了一个转学生就多了一个班级出来?”桀辰的手抓着安霖的肩膀,安霖有种对方稍微用点力自己的手臂就会被卸下来的感觉,他拼命的想着,但是以自己的记性确实不会搞错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通知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安霖确信是这样,桀辰也只好松开了手,桀辰一向不是灵活善变的人,所以他的情绪变化都写在了他结实的方脸上,坦诚的像写了字一样,但安霖还是稍微委婉一些的问到,“怎么了?你好像有不太想发生的事?”“嗯?其实也没什么……”桀辰就算不说话,他的表情也已经把事情说了一半出来,可是桀辰到底在害怕什么?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安霖想不明白,“我先走了,你就先回去吧”桀辰勉强振奋精神说“要是在学校有人对你不利,我替你揍他,就像以前那样!”桀辰拉起袖子露出了榔头般的肌肉,安霖心里一阵触动,回答说“不过你作业不会我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替你写了,但我可以教你就是了”“啊?!”桀辰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垂头丧气地笑了笑,踩着三轮车离开了,安霖目送他离开,看着桀辰的背影越来越远,安霖的疑惑也越来越大,桀辰有什么又害怕又不能告诉自己的。

而这时那只眼睛突然睁开了。

*

并不是每一次看到的都是悠闲的沙滩而已。

那只邪眼毫无征兆地开始转动起来,安霖的视觉中慢慢多出了这只眼睛带给他的视线,而这股视线仍在不断的扩张,紧紧盯着桀辰远去的身影,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楚,被不断的放大着,“停下来吧!”安霖在自己心里喊到,而让他意外的是,心眼真的停住了,然后和身后的压抑感一起消失了。

“也许我一生都无法摆脱这只眼睛吧……”安霖蹲在地上揉着太阳穴让自己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如果真的被心眼带入了桀辰的意识乱流中,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安霖站起来打起精神转身回家,太阳已经熔化了一半,四溢开铺满了整个山林,像秋天一样安详,在城市住了这么久安霖都忘了自己也曾对这样的美景视而不见,“真美……”安霖眺望着碎叶川的暮色,然而当视线划过时一件奇妙的事物突然让他怔住了,眼睛牢牢地盯住了不远处枫叶林边缘的树荫下,一朵奇异的花,“这是……”那应该不过是一朵不起眼的花而已,可却因为某种难以言喻格格不入让安霖一下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屏息,眨眼,然后,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不可能……不会是幻觉的!”安霖往枫叶林跑去,“一朵黑色的花……”一朵浑身漆黑的花,妖异的绽放在树林的边缘,仅仅透过视觉都让身体中的血脉为之一颤,安霖在枫叶林中徘徊寻找着,那朵黑色的花刚才明明就在附近,某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让它那么显眼,可是就在眨眼的间隙中突然不见了。

轰!天空中闷雷响起,天色突然就坠入了昏暗中,空气变得潮湿,时间在不经意间匆匆地流逝了,而糟糕的是安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

天色越来越漆黑寂寞,脚下的泥土变得越来越粘,衣服上挂满了枯枝和蜘蛛网,安霖不断回忆着路径,他知道自己能够想得到的,只要冷静下来,当情绪有些失控的安霖终于平静下来时另一件麻烦的事又发生了,那只心眼突然在这时张开了,安霖让自己冷静下来就遇到了更糟糕的事,他不知道心眼究竟想要做什么,好在附近并没有别人,只要不陷入别人的内心世界麻烦也不大。

心眼开始入侵安霖的视觉,就像是自己的某个地方突然又长出一只眼睛一样,安霖得耐着性子的去适应这怪异的事,但这只魔眼根本不留余地,没一会安霖就已经看不到自己身处的真实环境了,眼前明明是一条小路却莫名地撞在了树上,安霖根本不知道心眼是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角度看周围的,因为视线中根本看不到自己,“完了……这下怎么办?马上就要下雨了,不可能还有人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家里人还在等我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安霖痛苦地用头撞着树,想让心眼赶紧消失,可是心眼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比平时不安分得多,不断地在树林里搜索着,然后突然在树林中的一片小空地上停了下来,视线开始垂下,望着地上的泥土,风吹过,又有枯叶落下,心眼的视线缓缓地推进,泥土上枯叶的纹理都已经清晰可见,然而还在继续,视线融入了泥土中,黑暗中的根系变得清晰可见,爬虫蛰伏在泥土中蜕皮,终于就在这个时候,安霖看见了一张少女的脸。

“啊!”安霖恐惧地呼喊着,他拼命的闭上眼睛,但是根本没有用,心眼让他清楚地看见少女温婉安睡的面容,在泥土中已经腐烂的学生服,可是雪肤却依然透红,安霖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巨大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不顾一切的站起来结果猛地撞在了一棵树上,惊飞的鸟群啼鸣着四散,为什么泥土中会埋着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就像在安睡一样,可是衣服都已经腐烂了,为什么心眼会被这样的东西吸引过去,又是幻觉吗,安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各种疑惑,伴随着撕咬着他心脏的恐惧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谁能来救我……爸妈!阿辰!阿倩!”安霖心里默念着自己熟悉的人,可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犬吠声,“是野狼吗!”安霖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他怕自己失控地大喊会吸引来狼群,安霖忍不住地低声呜鸣着,那只野兽的脚步不断地向这里靠近,突然安霖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安霖的肩上。

“啊!”安霖惊呼着睁开眼,可是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怪物,一串娇横的声音怒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还是你又在玩什么啊!”安霖被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女生吸引的难以挪开视线,花瓣一样的嘴唇,水晶般透亮的眼眸,如同精灵般让人觉得珍贵无比,女孩古灵精怪般地打量着狼狈不堪地安霖,一点也不在意他尴尬的神色。

“洛禀禀,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安霖已经把这个家伙认出来了,也多亏洛禀禀一点也不把安霖当外人地捉弄他,“当然是我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却要我先回答你!”“别闹了,我现在没力气跟你争……”“你别告诉我你又被什么怪物从背后跟踪了!小时候听你骗骗,现在可不一定了!快告诉我真相!”当洛禀禀故作凶恶的时候她脚步的一只猎犬配合着对着安霖一阵狂吠,吓得安霖站了起来。

“乖乖,大牛别对这个人凶,他可是经常被人欺负呢,所以咱不屑跟他计较”看起来娇弱无比的洛禀禀安抚着穷凶极恶的猎犬,那只猎犬突然就变得驯服起来,“哈哈!”洛禀禀肆无忌惮地嬉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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