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桑,将作寺。
皇上乘雏鸦号,入白湖水砦。泊于将作寺津。与将作寺隔湖相望,便是白湖水军大营。横海上将军,立营南港。今白湖水军大营,多用于安置水军将校家小,并为左右横海中郎将,巡弋国中水路之行营。
自开大溪地,楼桑与西林相接。更加爵民,多徙临乡。楼桑令何伯求,年初上疏,欲将临近白湖,先前所辟良田,改为宅地,扩建十里楼桑。
正如临乡大衍之都,由四十九衢,扩为九十街衢。楼桑贵为蓟国商都。地窄民多,百业云集。见缝插针,高楼林立。非长久之策。加之,东境圩田大成,丰、宁二州,一季三登。废些许良田,改作他用。亦非不可。何况楼桑寸土寸金,宅地价值,远高良田。
利弊权衡,皇上遂准其奏。
楼桑大建,年初而始。月起十万楼台,半载之后,旧貌新颜。横十竖五,足分五十衢。前有西林,后有白湖二港。内有,夜市、坊市、桥市、后市,四市分立。水陆通达,人烟辐辏,楼桑终得舒展。
除大利匠人城外,楼桑所居工匠最多。谓,“百工居肆”是也。
楼桑既号商都。必然商肆林立,游商云集,百货山积。蕃邸坊市,四海豪商,多如过江之鲫。诸多豪商,实则早已为蓟人。定居楼桑,足有千户。买爵一等为官大夫者,亦大有人在。如皇上舅父,人称“范公”。亦是楼桑巨贾。舅父非经世之才,然商贾发家,因成巨富。皇上亦乐见其成。季汉家国天下,皇上深有体会。少时,孤母持家,舅父逼婚。母亲虽断然拒绝,兄妹不欢而散。此事,遂成母亲心结。稍后,皇上持家有道,复兴祖业。携母千里赴会,祝外祖寿。母亲这才涣然冰释。将心比心,皇上亦不忍见,母亲为家事所累。
正如楼桑,刘氏宗亲。皇上亦颇多存恤。提携后辈,赏赐尊长,力所能及,皇上不忘本也。
谓“近乡情怯”。楼桑与临乡,近在咫尺。饶是如此,皇上亦避人耳目,不曾告知。唯恐宗亲四邻,蜂拥而至。不宴开数日,断难脱身。诚然,便有耄耋老者,趁酒醉,唤一声,“三墩”。皇上亦倍觉亲切。
皇上此来,乃为观将作寺所造。『君流车驾』。各式机关马车,百五十辆。宿营车、汲水车、庖厨车、辎重车、将作车、卧蚕车,一应俱全。皆是季汉顶尖造诣。
季汉车船,坐卧起居,皆便宜。车厢内外,诸器齐备。如君流营车,乃新式远行马车改造。不仅车尾另设盥洗间,望座内置机关汽弩。辅以清钢陨琉璃壁,安车四望,刀剑无伤。更有甚者,机关汽弩效船首弩炮,可旋转底座,四面毙敌。
车窗、御舱、望座,皆为双层夹胶,清钢陨琉璃壁。亦如远行马车,望座下藏活动驽帐。临时驻车时,可向前展开,用于遮蔽驽马。
皇上命人试射望座汽弩。声如雷鸣,弩矢连发。所过,摧枯拉朽,碎片迸溅。堪比机枪炮塔。置于车顶,无需手持。故毋虑负重。清钢百炼,用料厚重。酒精喷灯加压,远射千步,威力巨大。
整套酒精蒸馏机关器,亦置于将作车之列。可随时随地,随意制备。如银炭、清钢、赤金、陨琉璃等,亦入选将作车,可于炉中熔炼。虽统称“将作车”,实则各有不同。另有冶炼、织造、窑炉、硝革、兵器、制药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函园姬,本就出身亚马逊东迁部落。除狩猎技能外,各有生存技艺。后经南宫少府,因材施教,知行倍增。凡出季汉家门奇技,函园妃皆各有精通。
人吃马嚼,沿途补给,亦是重中之重。故将作车中,另有屠宰、收割、腌制、脱壳、烘干等,后勤机关器。百五十辆机关车驾,皆为鲜卑重耕马。可耐极寒,又马力十足。
将作寺,呕心沥血,奇思妙想。为皇上锻造,百五十辆君流车驾。再加三百函园妃,一路护佑。纵远行十万里,亦足可保皇上,万无一失。
函园姬亦对各式车驾,爱不释手。若非皇上自罪君流,将作寺亦毋需不惜工本,大材小用。终归,皇上无小事。
路线已初定。待皇上自大凌港始发。便有计程机关车,记录十万里程。沿途风土人情,蓟王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皆入君流《起居注》。造纸自不比。所携左伯纸,足录十万里。
蓟王一声令下。
于将作寺中庭。百五十辆机关车驾,片刻之间,拼组成营。外围,卧蚕车连成楯墙。折叠龙骨,鸾毳裘帐,望座汽弩守备四方。车前御舱,可供宿卫小憩。内置暖炉,纵滴水成冰,寒夜漫漫,亦温暖如春。
与远行车驾不同。望座四面赤金清钢陨琉璃罩。只开箭窗,供汽弩射击。箭窗可随汽弩,往来旋转。居高下射,全无死角。亚马逊,善合击狩猎,射域各有区分。汽弩连射,毙敌无数。
居中营地,亦各有分区。围绕中军大帐,次第铺陈。营中车驾,皆由卧蚕车,十字连通。车轮高居,可避毒虫。
一言蔽之,自生自灭,自给自足。
此行当无忧矣。
距君流之期,尚有时日。将作寺,仍需细致打磨,精益求精。然大而观之,皇上不虚此行。
长安城扩建,正如火如荼。楼桑将作寺等署寺,三载之间,当陆续迁往关中。待五尹十守,二十一署寺,皆迁离。皇上上还政于国。蓟国虽号大汉一藩,然终归只是诸侯王国。嫡长子承袭王爵。再募傅、令,以佐之。
稍后,皇上又赴后院精舍。西林大匠宗马钧,正领寺中能工巧匠,苦思蒸发机关。谓一通百通,汽弩亦是蒸汽驱动。如何锻造车船专用,于马钧等人而言,并无大碍。无非尽善尽美而已。
以酒精为燃料。内燃机关,亦非遥不可及。
勉励一番,皇上携函园妃,乘船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