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玉瓷悠闲地将手肘靠在桌上,淡淡扫视唐平一眼,“实在是唐公子错漏百出,纵是再迟钝的人,也该猜到了。”
唐平怔愣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
早在玉瓷拆穿唐平之时,那琴音便戛然而止,屋内骤然沉寂,只听到玉瓷的声音缓缓出口。
“怎么?这位姑娘还不准备出来?”玉瓷已经不再看唐平,而是站起了身,缓步往屏风那边走去。
是谁呢?
究竟是谁要大费周章地将她引来此处?
“呵呵……姑娘?”玉瓷刚移动了几步,屏风后便陡地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玉瓷心头一颤,这声音?男的!
怎么会?先前那婉转低回的曲调,那倾诉女子闺中事般道不尽的琴意,怎么会是男的?
很快,细碎声响传来,仿佛屏风后的人站起了身,又是几声脚步声,一道山青色人影慢慢自屏风后走出。
“玉瓷怎么如此笃定我竟是位姑娘?”来人掩袖而笑,两眼目光灼灼地望着玉瓷。
“原来是你。”望着眼前的这人,玉瓷显得很淡定。
或许是因为楚寞总喜欢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场,但总的效果都是每次见面玉瓷必然要先大吃一惊。所以此次,这位无处不在的楚公子再次出现时,玉瓷已经疲于去说一句“怎么是你”了。
楚寞好像与玉瓷心有灵犀,能猜测到她在想什么,稍作沉思,便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玉瓷不客气地问。
楚寞笑道:“好像每次我们见面都会是这样的对话。”
要么“怎么是你”,要么“原来是你”,只因他们每次都是不期而遇,或是自己刻意制造机会去见她,不知到何时,玉瓷才能主动想见他一次。
想到这里,他又微微觉得心内有些酸楚,他何时,竟会如此去在意一个人了?
若是求而不得,不若不求。
但是,能否得到,是由谁来决定呢?
听他这样说,玉瓷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玉件是你买的?”依旧是直奔主题的聊天方式。
楚寞微怔,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淡淡扫向一旁站着的唐平。
唐平感受到他的目光,忙躬身致歉道:“楚兄,都说了在下对玉不通,也很快会露出马脚,你却非要我来帮你这个忙不可。”
楚寞哈哈一笑,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多谢唐兄,若是唐兄演技精湛,在下又怎么会有出场的机会呢?”眼底已经多了几丝狡猾的笑意。
唐平一愣,呆滞半刻,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无奈道:“楚兄啊,你可真是……”话间望向尹玉瓷,下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就为了见这位云姑娘,竟让自己去为他拍下玉件,又来拙劣地演了这出戏。只是,这位“云姑娘”却梳着妇人的发髻,莫非已为人妇?那楚寞这做法却有些不大妥当。虽然他一向清楚楚寞为人不羁,只是这毕竟也太不合礼法了些。
楚寞看到唐平面上的神色,将他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也不欲多做解释,只转换话题道:“唐兄近日是否要回去了?”
唐平忙反应过来,打个哈哈道:“是啊,来上京许久,明日便要回去了,我也得先回去收拾东西才是。”说着便要离开。
“如此,那么唐兄下次来上京我再好生招待了。”楚寞朝他拱拱手,笑得客气。
寒暄两句,唐平很快便离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玉瓷楚寞以及水碧三人,再加之没有了先前的琴声,竟是一派清幽。
玉瓷微微有些尴尬,将桌上茶水端起抿了两口,长吁口气才再次问道:“楚公子还没有回答我,那玉件是你买了?”
楚寞偏眼望向她,唇角带一丝笑意:“我请唐兄替我买的。”
“为什么?”换来的是玉瓷的不解。
“自然是欣赏。”楚寞回答得云淡风轻,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浅抿了一口,复又望向玉瓷。
“你怎么知道是我雕的?”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日要问个清楚了。
楚寞玩味地笑笑,“哦,最初并不知道是你雕的,只听说云起玉行出了件新鲜的玉件,我便去看了看,不过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是出自你手了。”
看着玉瓷诧异的模样,楚寞摇摇头又补充道:“身为对手,我一早便将云起玉行各位师傅的手艺风格摸清楚了,这个手把件与其他师傅的作品风格迥异,而且雕工青涩,一猜,便知道是你的作品了。”说着他从袖中将那“双鱼戏莲”的手把件摸出,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又不时瞥玉瓷一眼。
玉瓷却突然有些局促,只因那句“雕工青涩”。最初她知道古师傅要将这玉件拿去出售时,心内也很是惶恐,因为她觉得自己的雕工还上不得台面。但这一举成名后,她也没再去细想这个问题。
果然,在真正懂玉的人面前,她的优点和缺点都会一样呈现出来。
“可我还是不懂今日楚公子究竟为什么要见我。”玉瓷心神一定,又继续说道。
“为什么要见么……”楚寞眉梢轻挑,却是拿眼去瞥了瞥站在玉瓷身后的水碧,欲言又止。
玉瓷随着他的目光转首,轻声开口道:“水碧,你去外面等我。”
“夫人,这……”水碧有些犹豫,望望看上去像是不安好心的楚寞。
玉瓷摇摇头,“没事,你先出去。”
等水碧出去关好门后,楚寞却露出讶异的模样,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放心与我独处一室。”
玉瓷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角,“没什么,我也有些要对她保守的秘密罢了。”说罢抬眼望向楚寞,沉声道,“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