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自己猜中,那么龚画暖对路景之的感情还真是够深。玉瓷无限唏嘘地想着,摇摇头把玩玉件去了。
近日琢玉都是随性而为,多半都不是成品。年关已过,她倒是打算琢个大的摆件挑战一下,又想起老夫人这些日子也不过问她琢玉的事,估计是因为楚寞不在上京,她没有危机感。
既然年已经过完,想来楚寞也快要归来了。心内居然隐隐有些期待,玉瓷对自己有些无奈。
整个家的人就剩了她,但平时她也是独自待在抱玉轩里,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用了午饭后,厨房端了盅红枣血燕汤过来。玉瓷愣了愣,这么补的东西,应该给宋氏才对,怎么送到她这儿来了?不过厨娘明确表示没有送错,玉瓷只能自己用了。
午后有些犯困,索性去午睡。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自己在满是阴暗血色的地方亡命奔逃,身后是粗哑沉重的呼吸,几乎就要喷在她的颈间——像是什么巨兽在追逐着她。她来不及回头,只能拼尽全力向前跑。
近了……
不远处似乎有一道亮光,玉瓷心中隐隐觉得,到了那里自己就安全了。而此时,亮光的地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她心中安定了些,想要去握住那人的手。
在她仰头之间,正见光亮中手的主人赫然正是楚寞。
楚寞?
她微微一怔,一双手却已经猛地将她拦腰一抱,向后一扯。她骇然回头,却见那满面狰狞的人是——路景之!
“不要逃,玉瓷,你逃不出去的……”独属于路景之的低沉嗓音响起,然而又带了几分平时没有的狠戾。
“啊——”
玉瓷猛地惊醒。
“夫人……”水碧忙走到榻边来,担忧地望着额角带了薄汗的玉瓷。
头有些疼,玉瓷烦闷地揉揉脑袋,却见屋里已经点了灯。
自己竟然睡到了晚上!
见着玉瓷神色恢复如常,水碧忙递上毛巾来擦了擦玉瓷额上的汗,同时指着外间道:“夫人,小爷回来了,现在在外面呢!”
玉瓷还有些迷糊,方才梦中情景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是觉得十分疲累,听水碧这样说,才讶异道:“只有采之回来了?”
水碧点点头,“老夫人她们要在中德寺住一晚,小爷好像是偷偷跑回来的。”
偷偷跑回来?
玉瓷皱起眉,忙起身整理了下仪容,掀了帘子出去。
路采之坐在她的“工作台”前,新奇地摆弄着她琢的那些半成品。因为不能出府,在宅子里也无聊,她索性在外间辟了一片空间来摆放琢玉工具,将那里变作了临时的工作台。
“采之,你怎么回来了?”玉瓷走上前去,到桌旁坐下。
路采之嘻嘻笑着回头,“山里冷得要命,庙里又无聊,我才不想在那里过夜!”
“你一个人回来的?”
“本来要带着路溪回来的,但是他胆小怕事的,不敢违背娘的意思,我就一个人回来了。”颇有些得意地笑笑。
玉瓷眸光微动,“违背娘的意思?”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低低重复道。
路采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也给娘说过,但是她不许啊,还不许我随便乱走,凶死了,所以我就偷偷回来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
路老夫人一向疼爱路采之,今早就因为他不想去中德寺的事情吼了他,在寺里又以这种态度对他。难道是因为路景之被调去北境,她心中不大高兴?
玉瓷敛了神色,望一眼已笼上浓黑夜幕的屋外,朝路采之微微一笑,“用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我都在这里等嫂嫂好久了。”路采之笑道,似是有些嘲笑她竟然这样贪睡。
玉瓷只能尴尬地笑笑,说也奇怪,她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竟然会这样困,一睡就到了晚上。睡梦中好像也不很踏实,心中也有些许不安,但身体倒没有其他异常,因此她也没有多想。
正在这时,外间突然有一个丫鬟奔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大声唤道:“不好啦!二夫人,不好啦!”因为慌张激动,她面色很红,出口的话都有些破了音。
水碧不悦地睨那洒扫丫鬟一眼,“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那丫鬟却来不及去理会水碧说了什么,而是两眼急切地盯着玉瓷,“二夫人,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抓了外院的好些人,好像,好像正往内院来呢!”
“什么?!”
玉瓷和路采之异口同声叫道,玉瓷猛地站起了身。
“你说清楚。”心中虽然担忧,但表现出来的更多是镇静。
难道是秋深王?
不可能!他怎么敢大张旗鼓地闯到府里来抓人?就算他是王爷,就算路景之今日才离了京,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事出无因,他就敢来抓人?
那丫鬟很是着急,上嘴唇与下嘴唇急速碰撞,噼里啪啦将她知道的赶紧说了,“听说将军造反,已经就地正法,现在刑部来府里采取罪证,还要抓同伙呢!”她虽然十分慌张,但还是将话说清楚了。
“什么?不可能!”路采之叫道,两眼瞪得很大,压根不相信。
将军造反?就地正法?
玉瓷不由得一愣,心中有些想笑。今天才离开上京要去北境,怎么突然就去造反了?今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就地正法了?
搞笑吧!
她一点都不相信。
路景之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挂名将军而已,吃了豹子胆去造反?以路景之那种心思深沉,但行事优柔寡断的性格来说,说他会突然去造反,那倒不如说猪会上树来得可信。再加上路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要是知道路景之有这种愚蠢的打算,肯定早就掐死在襁褓里了。
不过已经惊动刑部来调查的话,说明他确实出了事。
至于是被谁陷害的,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想去,路氏一家惹到的只有太傅府,也许得罪的是整个太子党,但那一点矛盾也不至于下杀手吧?
心中千番思绪,却由不得她去理清,玉瓷面色一凛,冷声道:“别慌,出去看看。”
水碧忙取了披风给她披上,跟着她往外走。起身时玉瓷身形一歪,竟然觉得身子有些倦,许是睡得太多,身子有些酸乏了,她也没多想,拢拢披风便面色沉肃地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却被从对面走来的青音拦住,她面色有些难看,“现在外面形势不乐观,别去了。”她自然知道尹玉瓷打算去做什么,但她竟然不考虑自己只是个不会武的普通女子,就打算出去拯救整个路府的人,太不自量力了!
玉瓷定定望着青音,却见青音没有半分妥协。
“我们马上走!”青音道,同时有些歉然地看看水碧。她可不想在路府陪葬,但现在情况紧急,以她的身手,带走玉瓷一个已经极为困难,顾不上别人了。
玉瓷身旁的人都变了脸色,都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怂恿玉瓷独自逃走,不顾整个府的人性命。特别是路采之,顿时就有些不悦地冷哼一声。
玉瓷一怔,明白她的意思。
心中权衡一番,说实话,她对路府没太多感情,更何况很巧的老夫人和宋氏都不在府中,她实在没必要让自己去挡枪子儿。要说有什么的话,恐怕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水碧和路采之了。
她不是圣母,还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并不想牺牲自己拯救大家。
犹豫一番,她几乎已经决定做个无情无耻之人,跟着青音离开。
但是,步子挪动,腿弯却一阵发软,竟有些走不动。
怎么回事?自己并没有到被吓得走不动道儿的地步,而且身体全无其他异样。
脑中一个激灵,红枣血燕汤!
是了!从喝了那盅汤后,她就觉得很困,睡醒来后只以为是身子还有些乏,没想到,竟然到了走不动路的地步。
是谁?是谁要害她?
青音见玉瓷已被自己说动,本准备走,但却突然见她脸色有些异常,“怎么了?”她问道。
玉瓷面色微沉,苦笑道:“我中了毒。”
“什么?”
“看来,别人早有预谋。”她却没有半点防备,她咬咬牙,当下已经下了决定,“青音,我走不了了,只会牵累你。你,你带采之走吧!”
青音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还是有些不忍心,“那你……”
她抬起手止住了青音接下来的话,到她耳边低声道:“若今日只是一个局,那路氏定然会反攻,你保住了采之,他们不会太亏待你的。”
若是有人设计陷害,她相信路氏也不会坐以待毙,路景之之死,很可能只是一个计谋,那么,路氏早晚会反击。
只是可惜,她愚蠢地中了对方的圈套,看来是走不掉了。
“嫂嫂!”路采之听见玉瓷让青音带他走,言下之意是要自己留下了,一时间便有泪花盈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走!”玉瓷咬咬牙,望着不远处渐近的冲天火光,眸色一片冰凉。
青音深深看她一眼,狠了狠心,再不犹豫,一把抓住路采之,一个腾身,便隐在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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