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翰林在肩撵上面坐的很不自在,却有张福禄在前面拿着根打狗棒给他和自己壮胆儿,这个张福禄,老翰林看着也很眼熟的,只是忘了在哪儿见过。不过前前后后这些人虽然声势浩大,却并不盛气凌人,虽然有仪仗开道,也并不太扰民,对路上碰到的老百姓也只是劝退让其闪在路旁,这让老翰林很舒服。
尤其是那些中官儿,一个个看着也都面善的紧,老太后他是没敢抬眼看的,但是声音很慈祥,料想若是这事儿真的只能如此,自己女儿到了天家也不会受太多委屈,只是老翰林没见过皇上,所以还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姑爷到底是谁,心想:“哪个王八蛋就这样把我大姑娘骗到手里了?还瞒过了我的眼,这特娘的算是邪门儿了,裴儿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孙子难道是捅破了窗户纸钻进我家屋子的?”
老翰林一生就养了这么一儿一女,儿子苏玉琢还小,家中里里外外还指望着自己姑娘操持,苏氏小姐心气儿也很高,多少豪商大户,朱门显贵的上门儿提亲,苏氏都没答应过。自己疼女儿,苏老夫人更疼女儿,甚至可以说是娇惯,好在家学深厚,苏氏又是极聪明的一副七窍玲珑心,学什么会什么,没学过的都可以无师自通。没用上八岁,便熟读四书五经了,能学的她都学,能会的她都懂,老翰林爱死这个女儿了,以至于苏家小姐已经十七岁了,他也没着急孩子的婚事,他真的是舍不得。就连对自己独子苏玉琢的感情都没有对女儿的这么深。
想到这里,老翰林也只好摇摇头,心到:“怪不得儿子这么笨,也是八岁了,却认不出一百个字,裴儿在他这个年纪大概都可以中秀才了吧,嗨,可不是么,这苏家的福气都让裴儿一人给占尽啦,这还是要当皇后了,以后就连我见她,也得下拜了,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皇上在哪儿呢?我得看看这孙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啊,别跟个癞蛤蟆似的
!那样我的乖女儿非自杀不可!”
老翰林还左顾右盼的找自己姑爷呢,胡乱操心的他,除了想看看姑爷到底是不是只癞蛤蟆,更想看着姑爷在心里多骂上两句,其实心里这会儿已经没少骂人了。
銮驾来到苏府,老太后往当中一坐,苏翰林和苏夫人只好跪着了。“都起来吧,一看这院子里的生气儿啊,就知道你们是个良善人家儿。”这老太后还会看风水?“孤那媳妇儿在哪儿呢?”第二句话就露馅儿了,到底不是什么风水大师,依然还是个强盗头子,还没问人家乐不乐意呢,就叫上儿媳妇儿了。
苏翰林一边起身,一边还想抗辩呢,就比如会这么问:“你看到底给多少彩礼纳征呀,什么的,再说你也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啊,你来这里不就是礼贤下士、摆亲民姿态的吗?怎么这么横啊?”没想到旁边儿苏老夫人拽着苏翰林的手,在使劲儿的向他递颜色,不让他瞎问。
苏翰林心说:就算你不拉着我,我也不敢问啊,见到你我都怕,见到老太后我还有那样的胆子?他就只想喊自己新姑爷一声:孙子你出来,老子要跟你单挑!也不知道这辈分是怎么论了。
老翰林正运气呢,却看到自己姑娘从后院儿走了出来,由几个丫鬟伴着,来到了老太后面前拜倒:“孩儿苏裴,叩见太后!”老翰林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知道自己姑娘是乐意的,怪不得苏老夫人拽着自己不让乱说话,八成这事儿从始至终就瞒着自己一人儿。不过老翰林到是不生气了,自己的姑娘乐意,他就没意见,再说他想有意见也不管用啊,谁让他是妻管严呢!
仅仅一句答话,便让老太后喜上眉梢,心里称奇:“这姑娘真会说话,自称孩儿,拉近了距离,认了一家人,又是一句太后,合了礼数。“巧,真是巧。”老太后赞叹出了声音,脸都笑开了花儿:“我的儿,抬起头来,让母后看看!”
苏氏把头慢慢一抬,就连见惯了太多美人坯子的老太后看后都是一惊:“天呢,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俊俏的人儿,难怪皇儿让孤来这里提亲,今儿个算是大喜啦,真是皇儿的福气,也是天家的福气哦。”
老太后乐的直拍自己的腿,顺势一挥手,叫人拿出六个锦盒,摆在了苏氏面前的八仙桌上,又有六大箱锦缎和六大箱丝帛摆在门口。“过来和为娘亲近亲近,怎么天底下会有这么俊俏的人儿,可多少年没看到这么让孤高兴的人了。”
老太后又说了一遍,苏氏也来到了老太后的身边,老太后拉着苏氏的手就再也不松开了,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嘴里还叨念着:“恩,还是个好生养的,孤等着你让咱们朱家儿孙满堂!”苏氏又要跪拜,老太后拉起了她说:“免了,家里呀,规矩虽多,却不难为人,尤其是你这儿媳妇,孤是要定了!亲家翁啊,您对这桩婚事有没有意见啊?”
老太后一问话,忽然间气氛又不对了,不是老翰林有不同意见,而是老翰林看到了包括两宫内侍——太后身后的常涉,和自己对面的李国泰,还有庞天寿、王坤以及朱四的那些爪牙,全为国、张福禄、邓凯,直至满屋子的人都用冷冷的目光逼视着他,尤其张福禄就在他身边,刚刚还低眉顺眼的,这会儿却又故作一副恶行恶相地样子正回头逼视他。
这也都还说得过去,可是他竟然看到了自己身边儿的婆娘苏老太太的眼神儿也在逼视着他,大有只要自己不同意就立马上前拼命的架势,老翰林身子一抖,晃了两晃就拜倒下来:“能与今上喜结连理,是小女的造化,臣,为我苏府能生出一只金凤凰而高兴,从此臣可以不愧祖宗,苏家也门楣生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