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忠说:“这些由候性暗指使的匪类,咱们还可以再好好利用一下,让他们继续去安南抢劫,郑主到时候肯定会请求大明封锁边境,他们才好剿匪。咱们顺势提出条件,让西印度公司雇佣他们的百姓造船,他们能得到实惠,是一定会答应的。另一边儿呢,叫易士佳花钱雇佣几个葡萄牙人作演员,假冒葡萄牙政府许诺给予郑主军事支持。葡萄牙是大明的盟国,只要事先和真正的葡萄牙人协调好,料想他们也不会跑过去将戏戳穿。然后再由咱们出资支援阮主挑起边衅,许诺帮助他统一。”
顾亭林问道:“找来三五个葡萄牙人演一出戏倒是好办,可一旦需要对郑主进行真正的支援,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葡萄牙人,难道要把西洋佣兵调过去?那可是要影响国内战场的。”马进忠挥手道:“不用太认真,葡萄牙人只是个幌子,一旦边衅开启,幌子会被撤走,这叫做屋抽梯。到时候郑主将面临边境匪患和南方阮主两方面的压力,一定会顾此失彼的。这时候在他们国内造船的西印度公司会成为郑主唯一的救命稻草。咱们两方面都帮,先免费送给他们一些军备,等到战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呢,咱们所出的武器装备都需要由他们国内的稻米和货来换。等到仗打的差不多了,两方都消耗巨大之后,剩下的事儿还用我来说吗?”
何端又问道:“国公爷,打仗的事儿如何能由咱们来提供装备呢?咱们大明在与建奴的战争,所用的兵器还依然都是长枪短棒的,这东西在安南也不缺呀,他们如何会需要咱们的支援?”
马进忠说:“这是咱万岁爷的高明之处,火枪这东西虽然杀伤力大,但是对后勤补给依赖严重,何况咱们在初期需要防守的时候没钱,如今需要反攻的时候,火枪又派不太大用场。如果士兵们缺乏训练,火枪只能是靡费军饷。更何况面对建奴的骑兵和布甲时,火枪的杀伤力都是打了折扣的。”
王船山道:“鄂国公说的是啊,万历年间,天朝在朝鲜抗倭,倭寇那可都是清一色的火枪啊,可咱们是依靠着骑兵加大炮,还有水军的巨大优势将倭寇灭了。火器这东西,好是好,不过战场,优秀的士兵才是第一位的。”
马进忠点头表示同意,道:“船山先生的举例,正是我的思路。咱们只支援给安南两大势力火枪,让他们相互死掐,再控制住他们的火药供给。两方面都依靠火枪在作战,到时候任何一方不堪重负想要放弃使用,都得面临败局。所以只要战火燃起,任何一方都难以收手,直至油尽灯枯为止。”
众人除了郝永忠,其余人对战略方面的问题都不太专业。朱四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呵呵笑。郝永忠寻思了一阵,猛然道:“这个办法看起来绝对易士佳的强取豪夺聪明太多。毕竟易士佳是从阮主等势力的手榨取抢掠钱财,而鄂国公的办法却是让他们为了生存,主动榨干自己。可我担心的是,如果在这场战争,最后使得安南的阮主或是郑主练了一支强大并富有战斗经验的火器部队,我大明将来再想收复那里岂不是更难了?”
马进忠点头道:“这个担心提的好,不过火器是需要火药的,可火药在咱们大明的手里。他们即使想与荷兰或者葡萄牙联系买卖,价钱不便宜不说,还需要闯过我大明水师的封锁。另外如果真有你所担心的那种事发生,咱们还可以继续祸水东引,把这支武装利用起来。一来他们需要咱们的供给和支持,二来咱们到时候再许以重金,不怕他们不犯。”郝永忠道:“你是说这场内斗结束后,还要将胜利者利用起来去打击其他番邦小国?”
顾亭林也捋着胡子问道:“国公爷总说许以重金,可钱从哪里来呀?”“羊毛出在羊身啊!安南的稻米不是钱吗?乌木和棋楠不是钱吗?咱们支援他们两大势力作战,这其必须是要赚钱的啊?用从他们身赚来的钱去帮他们挖坑填土。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做大明的鹰犬,亭林先生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缅甸、真蜡都与安南近在咫尺,只要咱们肯出钱,雇佣他们去侵占这些地方,何必伤及自己士兵的性命?等安南人拿下了咱们需要的拿下的国家,咱们再出兵把他们拿下不可以了?这便是一劳永逸了。如果这件事儿办成了,没准儿黔国公沐天波没必要在云南继续戍边了,大可以还朝享几天清福喽。”朱四听后,也频频点头道:“是啊,黔国公一脉,从大明开基一来便一直坐镇西南。孙渴望到了云南之后,沐天波面临的问题更加棘手。然而他无兵无将,能与孙渴望周旋,孙渴望死后又继续为大明稳定地方,真是苦了他了。若是西南诸番能够彻底平定,自该让他举家还朝啊!”
黔国公沐天波什么时候还朝,那是不应该有臣子多嘴的,如何巧妙地平定安南才是大利益。在座的谁都知道马进忠是天朝第一坏水儿,可是面对他这么超前的战略阴谋,还是有许多人的思想跟不少趟。朱四是明白这个阴谋到底需要怎么操作的,马进忠这次回来便是朱四的授意。当然朱四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安南便要马进忠放下西北军务赶回来,他是有更大的战略计划需要马进忠的智慧来帮着运筹。
寇湄是另一个理解了马进忠诡计的人,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吧,让寇湄露出了像看到心仪已久的宝物般的笑脸,道:“呵呵,国公爷这出戏可是太高了,一个南洋宣慰使做阮主的后台,还要藏着掖着的找来葡萄牙人演对台戏,掩人耳目;一个西印度公司做郑主的后台,让这两边死掐,这还不算,还需要一批盗匪跑去他们的地面抢劫捣乱。”
朱四连忙自欺欺人道:“抢劫的事儿可跟大明没关系,都会是候性那小子干的,打家劫舍是他的老本行啊。”众人哄笑,连亭林先生和船山先生这样的大儒,也没有觉得对安南这样的阴损计划有什么不妥。
其实国的士大夫们,骨子里是最看不起番邦的,什么厚往薄来,那都是在五霸七雄时周天子和华夏诸侯邦君们的社交礼仪。今昔海外番邦送来几头宠物,天子再回些厚礼,说是厚礼,其实也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完全是一副施舍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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