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只好继续往下说:“妾以为,科举确实存在弊病。可是只要考题还来自于四书五经,那么问题依然改变不了。可如果考题从四书五经以外来出,问题则会更大。小时候,妾也没少进父亲的书房,翻看父亲科考前珍藏的札记。你虽然可以翻看宫内的许多留存档案,可是我见过的历代考题也不少。其我朝的许多状元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可以说,八股未必出不来好章,一旦出来,都是极好的章,关键还要看考生的腹到底有没有真学问。所以我认为,八股章只能继续出那些‘君夫人阳货欲’的题,不知万岁爷以为如何?是不是这样的考题还很能吊您的胃口啊?”
“掉什么胃口啊,不让朕呕吐个一干二净不错了,还是朕的贤妻最能吊朕的胃口。你这是在勾引朕啊?”苏裴急道:“你若胡闹,别再问了,我也不理你啦!”“好好好,虽说做不出来八股的,未必没有真才实学,可听你这么一说,朕也以为,你的话是最稳妥的。而且如你所说,佳的状元确实不少。何况变异之下必出妖孽,如果朕最初的想法实施起来达不到最终目的,那还要变化有什么用?所谓有政策下有对策是吧?如王安石的变法,最后因为实施不当从而走了样。尽管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可还不是由他来背负骂名么?”
苏裴满意道:“夫君能这么想对了,常在史书看到有些谋士喜欢拿出下策,可无论是策还是下策,能真正具备可实施性才是最好的,这是实施的重要性。可若论起实施来,第一是选人,第二才是决策,人心才是最难把握的。如你想选拔人才,只要在乡试和会试拿出随便的题目来,看的其实是考生的发挥。难道你连这个也不明白?在我看来,你想要得到的人才也一定会是一些懂得变通的人吧?”
朱四若有所思道:“第一是选人,第二才是决策?爱妻呀,你这句话说得简直太对了!朕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此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聪明?哎,对了,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难道在你及笄之前,已经做了参知政事?”苏裴又开始捶打起来道:“说什么呢?告诉你呀,每次你出征之后,母后朝垂帘,可因为她老人家已经有些眼花了,所以奏折一般都是会交给我来批奏的。”“哎呀,你们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行不行!”“什么不行!难道我不行?还是母后能信得过我,而你却信不过?”
“哈哈,好吧,这样拉大旗作虎皮,朕也没办法。有朕的小妹帮母后操劳,朕也能安心一些。毕竟母后日渐年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呵,你这么说,难道我的身体不重要了?我知道,到了你们朱家,任什么人都变成了奴才是吧?连我也不例外!”朱四纠缠不过,只有另辟蹊径道:“小妹,既然你也很反感现在的科举题目,那不如下次由你来出题。这样总不会再出现什么‘君夫人阳货欲’了吧?”
苏裴和梅儿同时都羞红了脸,也笑弯了腰。而只要苏裴低下身来,那一对儿傲人的****便直逼朱四的双眼。屋子内除了苏裴的体香,还有尚未断奶的梅儿的奶香,这让朱四的心如火撩一般。可话题谈得是夫子之道,总不能白日宣淫吧?于是朱四只好强压****正儿八经的道:“你这样笑着不说话是答应了?那太好了,毕竟乡试和会试都只是初试阶段,真正殿试时的策问才是检验士子们真正学问的时候。至于乡试和会试的考题,暂时不去管它,只当做是一种筛选人才的怪方式罢了。”
苏裴也收敛笑容,赞许道:“果然是一代仁王圣君呦,这么容易便虚心纳谏啦。此等题目之重点根本不在题,而在意,正如书画的精髓一样,重在挥发和写意,没有题目,胜似有题目,肯定重复拿出过去的题目让举子们抄袭要强很多嘛。况且哪个举子要是真敢于写出有辱斯的字句,那么他这辈子也远离考场和仕途了。”
苏裴的一席话真是惊醒了梦人啊!原来一个‘君夫人阳货欲’竟然还有这么高尚的学问在里面。是让考生们凭着流氓话来写意,最后写出一篇锦绣章,我勒个去,这绝对是要把人逼疯啊。如果这样都没有被逼疯的人,那一定是人才!
既然第一个问题已经不了了之,那么下一问题,便是要以何种学派来解经了。而且朱四必然还是要老婆大人帮着出主意的,才女是才女,听到朱四的询问,苏裴缓缓道:“我圣朝永乐初年至正德年间,由于太宗皇帝的力推。所以科举一直以朱熹理学为宗,然而到了正德嘉靖之后,心学盛行,甚至于像大学士徐阶和高拱这样的人都是心学传人。而到了天启崇祯年间,理学又再次复兴,以至于我朝取士不定期的以理学和心学讲义交替作为思想解释。不过妾看来,理学也好,心学也好,没有土壤便不会滋生,有了土壤,想要阻止最终也依然会盛行。所以说,夫君若是想要罢黜百家,难免会有矫枉过正之嫌。”
朱四似乎心有不甘地道:“朕与几位皇子,可都是亭林先生的学生。如果说理学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依然要继续搞下去。那亭林先生为什么还要提倡朴学,鼓励世人放弃朱熹注解和阳明先生的《传习录》,而重新采用汉儒的注解并且以经解经啊?如果说是亭林先生错了,那么当初朕不该拜于其门下。如果朕作为朴学弟子不能身体力行,那又违背了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也是说,只有重新采用以经解经的办法为殿试出题,你的夫君和儿子们才不会遭到诟病。”朱四说完这话,发现有语病,自觉被骂了。可是苏裴还依然陷于思考之,并未察觉。他这才暗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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