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一上午,当艾伦·劳埃德给她打来电话时,安妮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安妮,请允许我至少再等到星期四。到时我们就能知道谁能赢得修建医院的合同了。”
“不!艾伦,事情已经决定了。亨利现在就需要钱。他必须向市政厅证明他有足够的财力来完成那项合同。作既然已经见到两位受托人的签名,责任就再不需要你承担。”
“银行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为亨利的财政地位做担保,无需实际拨出这笔款子,我肯定市政厅能够认可这一点。不管怎么说,我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核查他公司的账目。”
“但你在上星期天有足够的时间去跟威廉一块吃午饭,连对我说一声都不说。”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阵子。
“安妮,我——”
“你别说你没有机会。上星期三你来参加过我们的宴会,那时你可以很方便地对我提一句。你有意不说,却有时间劝我推迟对亨利的贷款做决定。”
“安妮,很抱歉。我可以理解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你烦躁的原由,但确实是事出有因,请相信我。我可以去您那儿一趟,把一切都给您解释清楚吗?”
“不!艾伦,你不要来。你们全都会串通一气来反对我的丈夫。你们谁都不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才能。那么,就让我来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吧。”
安妮撂下耳机,她十分得意,觉着自己已经完全弥补了当初怀疑亨利的罪过并表达了对他的忠诚。
艾伦·劳埃德又打来电话,但安妮令女仆回说她已出门,全天不回来。是夜,亨利回家后,听安妮将她如何对付艾伦的经过叙述了一遍,自然乐不可支。
“我的心肝,你将会看到,一切都会出现最理想的结果。星期四上午我将赢得合同,你可以去吻艾伦一下,与他和解和解;不过,你最好还是在此之前先不答理他。具体说,如果你乐意,我们星期四可以在里茨饭店搞一次庆祝午宴,远远地站在大厅的另一头向他挥手致
意。”
安妮微笑着表示同意。她不由得想起,那天正午十二点她已定好要与里卡多做最后一次会面。但没关系,一点钟赶到里茨饭店还完全来得及,她将同时庆贺两边的胜利。
艾伦一次接一次地打来电话,他想找到安妮,但女仆每回都是那个借口。因为文件已有两个受托人签署,他推迟支付这笔钱的期限不可能超过二十四小时。理查德·凯恩起草的业务规章是用典型的法律措词写的,找不到什么空子可钻。当五十万美元的支票在星期二下午由一名特别信使送出银行时,艾伦给威廉写去一封长信,历数最终导致调出这笔资金的各种情况;只是没有讲下属各部报告中那些尚未证实的发现。他向银行的每一位董事都发出一封信,他知道他的举动是绝对正当的,但他很担心可能遭到别人的非难,说他故意隐瞒真情。
星期四早晨,威廉正在圣保罗学校与马修共进早餐,有人交给了他艾伦·劳埃德的来信。星期四比肯希尔的早餐还是老样子:鸡蛋、咸肉、烤面包片、热燕麦粥,和一杯烫咖啡。亨利既紧张又兴奋,他一会儿喝斥女仆,一会儿又在电话里与市府的一名高级官员打起趣来,那官员告诉他赢得医院合同的公司的大名十点钟左右将在市政厅的布告栏里公布。安妮还是考虑着与格伦·里卡多的最后一次会面。她在翻阅《时尚》杂志,眼光尽量避开抓着波士顿《环球》报的亨利,不去看他那双颤抖的手。
“你今天上午准备干些什么?”亨利没话找话地问。
“噢,在我们的庆祝午宴之前没有多少事可做。为了纪念理查德,你能不能让儿科病房以他的名字命名?”安妮问。
“心肝,不是为了纪念理查德。这将是我的成就,就让它挂上你的各字好了。‘亨利·奥斯本夫人’儿科病房,”他豁达大度地说。
“真是个妙主意。”安妮说着放下杂志,向他莞尔一笑。“午宴时可别让我喝多了香槟,因为今天下午我要到麦肯齐大夫那儿去做全面捡查,我想,当他见到我在分娩前九周内喝得醉醺醺的,一定会批评我的。你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合同已属于你的准信儿?”
“我已经知道了,”亨利说,“刚才来电话的官员说他百分之百地肯定,但要到十点钟才会正式公布。”
“亨利,公布后的头一件事你应当给艾伦打个电话,把好消息通知他。上星期我那么对待他,我渐渐感到有些内疚了。”
“你没有必要感到内疚;他连威廉的话动都不愿告诉你。”
“不是的,亨利,他后来想向我解释,但我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把自己的处境说出来。”
“好了,好了,就听你的。只要你能高兴,我就在十点零五分打电话给他,然后请你告诉威廉,我又给他赚了一百万美元,”他看看手表说,“我该走了,祝我好运吧。”
“我想你根本用不着靠运气。”安妮说,
“用不着,用不着,这只不过是句口头话。一点钟在里茨饭店见面。”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今天晚上你就可以笑谈艾伦、威廉和这项合同了,而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的一段,请相信我的话。亲爱的!再见。”
“我希望如此,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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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艾伦·劳埃德面前的早餐还没有动,他正在阅读波士顿《环球报》金融专页,注意到右拦里的一小段消息:今天上午十点钟市府将宣布那项投资五百万美元的修建医院的合同将会被哪家公司赢得。
假如威廉的全部指控准确无误,亨利在争夺合同中失败,艾伦·劳埃德已经做好采取应急措施的思想准备。他会完全按照理查德遇到此种困境的处理方式行事:只考虑银行的最高利益。最近收到的各部门关于亨利个人财政状况的报告实令艾伦·劳埃德诚惶诚恐。奥斯本确实是个大赌棍,调查表明,从托管资金拿出的五十万至今还没有进入亨利公司的账目。艾伦·劳埃德呷下一口橘子汁,别的食物都没有动。他对管家说了声抱歉,便到银行去上班。今天真是风和日暖,天朗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