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人发现了他的窘境。“先生，您顺左走廊向前走，右手第二个门便是。”
“谢谢您，”威廉说完便尽量显出信心十足的样子沿走廊走去。他过去一向认为“不寒而栗”这句话纯属蠢人之言，但这时他也有了体会。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超过前厅挂钟的自鸣，难怪他是在心口里听到挂钟当、当、当敲响三点的。
特德·利奇独自一人站在董事会会议室门口。“将会有点麻烦。”他开口便说。
“好，”威廉道。“查尔斯·莱斯特就喜欢这样，他会正视麻烦，决不回头。”
威廉大步跨进气氛**的镶有橡木壁板的会议室，不必一个个查点人头就能肯定全体董事已经到场。这可不是平常的董事会会议，偶尔有个别董事借故不来。威廉一进门，交谈声骤止，在一段难堪的沉默中，他们都站在四周盯着他看。威廉在彼得·帕菲特尚未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迅速走到长长的桃花心木会议桌首的总裁座位上坐下。
“先生们，都请坐吧，”威廉开口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坚定。
特德·利奇和另外几位董事都马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余的也很不情愿地就座。开始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威廉看到有两个他不认识的董事正要站起来，企图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如果各位允许的话，在其他人发表任何意见之前，我想先来个开场白，然后你们再决定该怎样进行下去。我想大家至少应当这样做，以表示对已放查尔斯·莱斯特遗愿的尊重。”
那二人坐下。
“谢谢各位先生。首先，我要向在座的每一位董事明确表示，我绝对没有担当本银行总裁的奢望。”——威廉停顿一下，以观效果——“除非本银行的绝大部分董事都希望我上任。”
室内每一个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到威廉身上。
“先生们，我现在是凯恩-卡伯特银行的副总裁，并拥有该银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凯恩-卡伯特银行是我祖父建立的，我认为它与莱斯特银行相比，虽然规模较小，但威望还略胜一筹。倘若遵照查尔斯·莱斯特的遗嘱，需要我离开波士顿到纽约来担当莱斯特银行的下一任总裁，我可以坦率地讲，这一迁动对于我本人和我的家庭来说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然而，由于查尔斯·莱斯特期望我这样做——况且他又不是一个随意做出如此主张的人——先生们，因此，我本人必须认真地对待他的遗愿。我还想再补充一点，他的儿子马修·莱斯特是与我交往了十五年之久的最亲密的朋友，今天作为被提名的总裁候选人在这里发表讲话的是我而不是他——这不能不使我感到无限悲痛。”
几位董事赞许地点头。
“先生们，假如我今日有幸获得各位的支持，我将牺牲我在波士顿的一切来为你们服务。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向诸位详细介绍我的银行生涯和经营经验了。我估计在座的每一位董事在读过查尔斯·莱斯特的遗嘱之后一定都费神地寻找过他为什么认为我是合适继承人的答案。连我自己的总裁——你们不少人认识的安东尼·西蒙斯也已要求我继续留在凯恩-卡伯特银行工作。
“假若帕菲特先生愿意麻烦一下给我打个电话，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昨天就会将我的最后决定通知于他。上星期我有幸被他邀请到他家，与帕菲特夫妇共进了晚餐，当时帕菲特先生就告诉我，他没有兴趣担当本银行的下一任总裁。他认为，我的唯一对手是你们的另—位副总裁特德·利奇先生。于是我与利奇先生本人进行了商谈，他对我说他将永远支持我占据这一领导席位。因此，我得出结论，两位副总裁均为我的后盾。今天早晨我看了《华尔街日报》——不过，对这家报纸的预言我打八岁起就不相信”——引起一小阵笑声——“才使我感到有必要参加一下今天的会议，以便亲自证实一下我并未失去两位副总裁的支持以及《华尔街日报》的说法是不准确的。这次董事会会议是利奇先生召集的，我就应当在此重要时刻再问问他，他是否仍然支持我继查尔斯·莱斯特之后担当本银行的下一任总裁。”
威廉的目光对向特德·利奇，利奇低下脑袋。可以感到人们都在等待他的回答。他若背信弃义将意味着帕菲特一派会把威廉的支持者全部吃掉。
特德·利奇慢慢抬起头来，说：“我毫无保留地支持凯恩先生。”
威廉将目光直接转向彼得·帕菲特，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这么做。帕菲特这小子正大汗淋漓，他表态时眼睛都未离开面前的黄色拍纸簿。
“噢，是这样，有些董事会成员，”他开口道，“认为我应当参加竞选——”
“这么说来，您已经改变了原来要支持我的主意，不打算继续尊重查尔斯·莱斯特的遗愿了？”威廉截断他的话说，故意让自己的问话里带出—些甚感意外的语气。
彼得·帕菲特稍微抬起一些头。“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凯恩先生。”
“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说吧，帕菲特先生！”
“不，我要做你的竞争对手，”彼得·帕菲特将心一横，突然宣布。
“连您上星期对我说的您本人无兴趣担任总裁的话也不顾了？”
“我想我应当有机会来阐明我的观点，”帕菲特说，“你不能这样傲慢专断。董事会现在还不属于你呢，凯恩先生！”
“请便吧，帕菲特先生！”
会议开到此刻，完全符合威廉的计划安排。他的讲话不但是精心准备的，而且说得很有分寸。彼得·帕菲特已失去主动和优势，只在苦于招架和防守，更不消说威廉实际上已当众揭露出他是个政治骗子。
“先生们，”帕菲特又开口了，好像尚未找到合适的言辞。“那么——”他只是说。
众人的目光从威廉身上移开，转而向帕菲特集中去。这给了威廉一个可以稍事休息的机会，并可乘机仔细观察一番其他董事的脸色。
“在我与凯恩先生共进晚餐之后，几位董事会成员私下找到我……认真对待他们所提出的期望……不过是我应尽的责任，因此，我觉得我应当提出来参和竞选。我一向不会，永远不会反对查尔斯·莱斯特先生的遗愿，他是我一生中最崇拜最敬重的人。当然，我是准备在原定于明天召开的董事会会议之前将我的意图通知凯恩先生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今天的会议确实有点认人大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