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青晏回到听青院便去了西厢房看绿妮子,绿妮子精神状态蛮好。
得知褚元纹被撵出了府,褚夫人还被休了,绿妮子心里有一些些好受了。
离开西厢房回到主屋外间,褚元墨也已回来,并正坐在桌子边喝着茶,见她进来,站起来拉了她便进内室。
李嬷嬷与寒竹见了多回,李嬷嬷虽有些担忧他们可是拌了嘴儿什么的,可也有些习以为常了,毕竟侯爷时常都是拉了夫人便进内室。
珞青晏不晓得他这回又二话不说便拉自己进来做什么,正想开口,便见他伸手去按开暗室的门。
“侯爷缺银钱使?”
“夫人放心,缺银钱使自会问夫人。”他偏头看眼她。
她回了句,“妾身哪回用得着侯爷问。”
褚元墨的银袋珞青晏日日关注,但凡少了一两银子都会添进去,这回见他居然开暗室,以为要用大银钱,因此才会问一句。
“嗯,多谢夫人对为夫的银袋关怀备至。”
“……”
进了暗室,褚元墨先点了门内侧边的油灯,然后拉着她手来到一个置放着圣上赏赐宝物的立柜前。
这个柜子珞青晏打开看过,里面放的都是圣上赏赐的稀罕之宝,因此她也未敢挪动半分,可现在,竟见他将这些宝物一件件拿到一边去,然后——
他向两边推开了最里边的一层板子,一块牌位暴露在眼前。
褚元墨之灵位。
珞青晏惊愕,脑子里全是不解。
他在咒自己死?!
“夫人说,我不够相信夫人,现在我便将最后一件事告诉夫人,相信夫人不会外传。”褚元墨觉得,一个人憋着这个秘密实在太久了,正好有一个人可以与他分享,如此他也不必再过分压抑自己。
“外传?”珞青晏看向他,直觉这是件甚为重大又严重的事,“侯爷——”
“褚元墨十五年前便死了。”他开门见山直言。
珞青晏这回的表情可用震惊万分来形容,张开的嘴巴可塞两个鸡蛋,久久未能言语。
“死于那场大火,昨儿与夫人讲过。”他看着那块牌位说,“我借用他的身体……”瞥见她打了个激灵,以为她害怕,他便闭了话匣,看着她良晌,淡道,“夫人既害怕,我便不说了,只要夫人晓得,我是曾与周青青有过婚契,也曾心悦过周青青,可如今心悦之人是夫人,心里装的人亦是夫人便足矣。”
说罢,伸手将板子拉好,再将宝物一件件回归原位。
珞青晏看着他将物件一件件放回去,他的话哪能叫她不震惊。
他竟与她一般是重生的。
这世上竟有与她一般遭遇却不能与人说的,这人还是她夫君。
将宝物归好位,褚元墨拉过她手,要带她出去,却被她一把拉住,他侧回头看她,见她一脸凝重之色。
“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侯爷是谁?”
他沉下神色的盯着她,似乎在确定她现在是因害怕而问,抑或是因——
“莫非妾身连自己夫君是谁都不能问?”她走近他,仰起头双手抓着他袍襟问。
“夫人是在害怕吗?”他抬起双掌,轻轻握住她双手,发现她双手是凉的,这不是害怕是什么?
珞青晏扯了抹笑,那笑别提有多轻松,似压在心里的一块重石瞬间放下了。
“妾身若害怕,早离侯爷远远的了,又岂会靠得如此近。”
褚元墨低头看她,才发现他们几乎是贴着站在一起的,抬眼看回她双眼,薄唇唇角微微扬了扬,“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转头去看那块板,良晌道,“我是……楚二郞。”
“楚二郞”三个字才真正的惊吓到了珞青晏,惊得她慌乱后退,后背用力撞上了那立柜,幸而柜子上的宝物是小件的,未摔下来。
“你……”
原本倒挺介意她会害怕自己是魂魄附身,如今见她这副吃惊过度的惊慌表情,褚元墨竟觉得有意思,尤其是记得她说她择良人得似楚二郞那般,更觉有趣。
“夫人这是怎么了?为夫记得夫人讲过,想嫁楚二郞那般风华无二的男子。”
珞青晏偏过头避开他逼过来的脸庞,屏着气低喊道,“你……你骗人,楚二哥——”
“楚家未抄前,夫人时常去楚家玩,可回回都是坐在廊下,我从夫人面前经过,夫人会将手中之物给我,冰糖葫芦、面人儿、干果子……我最记得的一回是,夫人门牙没了,递了串冰糖葫芦给我,彼时我便在想,定是夫人没了门牙,吃不了。”
“还有一回,夫人跟着三妹屁股后边来找我,其实打扰了我念书,但见夫人文文静静的坐在一边不吵不闹,我忍了,可我当时想的人……是比夫人大一些的周青青。”
说她牙门没了的话里虽然只是有丝笑话成份,可珞青晏仍是红了脸,那回她记得,她换牙了,不喜欢笑,不喜欢说话,可偏偏一见到他便想张嘴,未曾想他竟记到如今。
那也就是说……他真是楚二郞?
“你…你真是楚二哥?”
褚元墨凝视她,其实心里仍是紧张的,怕她会说害怕,“你不害怕?”
与他对视的珞青晏,久久才弯起嘴角,“侯爷如此信任妾身,为表明妾身亦信任侯爷,妾身也与侯爷说个秘密。”
褚元墨:???
“侯爷千万挺住,莫慌。”她开口前还不忘安抚他,“妾身……是周三姑娘。”
褚元墨的确被震惊到,震惊到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
“侯爷不信?”她并不急着要他相信,一如他方才那般,“妾身不记得与侯爷相遇是几岁,但记得五岁之时的事情。妾身喜欢扯着侯爷袍袖,跟着侯爷与同学满街走,侯爷会买好吃的给妾身,人多之处侯爷会拉着妾身手,侯爷最后会送妾身回家。楚伯母做的银耳莲子羹侯爷回回吃两碗,还会给妾身留一碗,楚大哥与楚姐姐都说侯爷偏心——”
“够了,不必说了。”怔怔听着她说的褚元墨蓦然道,这些若非本人,哪里会说得如此详细。
珞青晏的眼神里渐渐添了抹泛着水光的哀伤,“只是,妾身是前世的周三姑娘,侯爷是今生的楚二哥……”
“有何区别?我们经历的事情是一样的。”他深凝着她低言,“终究,我们还是异世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