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同党,死不足惜,这不是问题。但是仍然没有发现血王,甚至连他几个亲近的副将都没有发现,这才是大问题。二王正在行营中讨论周边的地形和搜索计划之时,忽然卫兵来报,端王的金甲圣兵正在来的路上。
伴随着悠扬的马铃声,两匹披着金甲的战马来到村外,马上坐着两个金盔金甲的人,脸上戴着黄金面具。金甲圣兵是端王的护卫亲兵,具有最高地位,圣兵至如王亲临。
“奉端王令,鬼王风王,即刻随使者回宫,符兵留守,继续追捕血王。”
鬼王和风王相互看了一眼,十分不解,不知何事需要动用金甲圣兵来传令,莫非端王知道了屠村之事……
“圣兵大人,能否允许我向手下交待几句?”鬼王恭敬的问道。
金甲圣兵点了点头。
鬼王传令道:“你等务必严密搜索,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血王找出来。村民多有进山采药的,如果发现,立刻杀掉,斩草除根。”
“得令。”众将应允。
桥洞村四面环山,尽是奇花异草,很多村民以采药为生。远远的两个村民兴高采烈的背着满是草药的背蒌朝村口走来,他们并不知道整个村子已经被屠杀殆尽。
“吃了这么多天冷干粮,终于可以吃上热乎的了。”其中一个说,“我都想死我媳妇蒸的大白馒头了。”
“我说何三,你是想死你媳妇的大白屁股了吧,哈哈。”另一个打趣道,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一支箭头上泛着绿光的箭穿过何三的咽喉,另一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被射中倒在了地上。
符兵过来查验尸体,其中一个道:“没想到进山采药的刁民这么多,这几天光咱们这里就处理了好几十个人了吧。”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每天杀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村民和老幼妇孺,我都觉得心里不安呢。”另一个皱着眉头说道。他的年纪明显比其他人小得多。
“他们都是叛逆,是血王的同党!再敢胡说,按同罪处理!”
“是,是。”这个小符兵连声答道,“几位哥哥,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村子有些古怪,进来以后会被一种力量控制,变得特别疯狂。”
“我也有这种感觉……”
“别瞎说!”一个年长的符兵首领打断他们的话道,“你们安心站岗,不许惑乱军心。”
“是。”几个符兵不再说话,各自分散巡视。
山边草丛晃动了两下,一个闪着淡蓝色的目光刚好和小符兵撞在了一起。小符兵愣了一下,转头拉着尸体回村了。
草丛里的五个孩子不住的抽泣,正是何三带他们进山采药的。
“三叔……”其中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刚刚叫出声,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几人恐惧的回头一看,是个道士,比他们父亲年长许多,一脸正气。他对几个小孩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们轻轻的从小路转回山中,几个孩子懵懂的跟着。
远离村子,道士停下来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汪自清,我父亲是村头的汪铁匠。”其中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虽然在这五个里是最大的,但是也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我叫马伟良,家里是开磨坊的,全村人都爱吃我们家的豆腐。”
“我……叫娄一鸣,靠近山……边的地,地就是我们家的。”
“我叫程净之,我喜欢穿灰色的衣服,我娘还说我有洁癖。”
“我叫巫马心,我……”最小的孩子哭了起来,大声叫道,“我要我爹娘!”
“我们也要我爹娘!”其他孩子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道士似乎并不擅长哄孩子,所以也并没有去哄他们,只是轻声的说着:“他们都被坏人杀死了。”
孩子们浑身一颤,停住了哭声。没人哄的孩子,会自己变得坚强。
汪自清抽泣着问道:“坏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帮助血王逃走,受到了牵连。”
“血王是好人么?”
“这个,不好说。”
程净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要报仇!”
“仇一定要报,但你们必须先活下去。”
孩子们哭累了,倒在地上便睡,道士也并不阻挡,心疼的看着他们。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道士猛的睁开眼睛,手一扬,一枚银针反射着月光射了出去,扎进旁边的树干,银针上挂着一条手臂粗的死蛇。
巫马心轻声的说:“你的针好厉害!”
道士一愣,说道:“你没有睡着么?”
“我睡着了,可是我听到‘沙沙’的声音,就醒了。”
“这么轻微的声音你也能听到?”
“嗯,我爹娘讲悄悄话我都听得到。”巫马心说着,勾起了伤心事,声音也越来越小。
马伟良也醒着,但没有出声,哪怕世界漆黑一片,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醒了,汪自清拈指生出火苗照亮,程净之轻轻的走过来,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白布,垫在蛇的身下。
“你这是?”道士不解的问道。
“我爹和我说过,血是最污秽的东西,如果让它沾到地里,就长不出庄稼来了。”
道士“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前方出现一片果林,红红的果子缀满枝头,道士身形微动,已然摘了几个果子在手里。几个孩子开心的吃着,对道士更多了几分崇拜,尤其是娄一鸣。
日头偏西,几人看到一大片森林。
道士说道:“这里是魁隗森林,穿过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这些树林,能保护我们?”马伟良诧异的问道。
“嗯,”道士笑着说道,“不能小看这些树,他们都是活的,外人根本过不了这片林子。”
过了魁隗森林,眼前出现一处山坳,叫做魁隗谷。山坳中间是很大一片平地,四周山上有很多人工开凿的洞穴,洞壁光滑整齐,之间有内道相连。洞内每隔几步便插着油松照明,吃喝用具一应俱全,极像一个驻扎军队的地方,但不知道是何人何时修建的。
道士严肃的说道:“贫道道号不沾,以后便是你们的师父,这里便是你们的家。”
几个孩子懵懂的看着他,汪自清问道:“我们拜您为师,您会教我们武功,替我们报仇么?”
“会!但报仇要在二十年后。”
“好!”汪自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他四个孩子也都跪下,一起给不沾大师磕头。
一个跛脚的道人把他们扶了过来,怜爱的摩挲着他们的头。
“这是你们的师叔,道号‘不欺’,每周我会下山采购吃食,你们就和师叔在家。”
“走一天口渴了吧,来喝点水。”跛脚道人不像不沾大师那么严肃,笑起来很和蔼。
那水好甘甜。
不沾大师让他们在对面的蒲团上坐好,说道:“你们既然拜入我门,当遵从我门的十条戒律,不沾灭道,不沾欺师,不沾相残,不沾忤逆,不沾纵恶,不沾杀孽,不沾欺凌,不沾奸淫,不沾沽名,不沾权贵,如有违背,绝不轻饶。”
“弟子谨记!”
“我会给你们每个人起一个诨名,均带‘不沾’二字,便于你们日后在江湖闯荡。汪自清,你手能取火,体内定有不凡的热量,为师当沿着此方向培养你,让你寒冬时节依然发不沾霜,可愿意么?”
“弟子愿意,谢师父!”汪自清正襟危坐道。
“马伟良,你耳聪目明,且能在暗夜视物,为师授你夜战本领,使你可以目不沾光,可愿意么?”
“弟子愿意,谢师父!”马伟良答应着,心中暗惊,果然什么事也逃不过师父的眼睛。
“程净之,你生有洁癖,视血为秽,敬土为净,我授你长枪功夫,完成你地不沾血之念,可愿意么?”
“弟子愿意,谢师父!”
“娄一鸣,你身高体瘦,五脏轻奇,我授你轻功,使你在百木树林叶不沾身,可愿意么?”
“弟子愿意,谢师父!”
“巫马心,你……”不沾大师愣了一下,对于这个最小的孩子,似乎还没有看到适合他的方向。
巫马心昂头看向不沾大师,大声说道:“我想学你用来打蛇的银针。”
“好!”不沾大师脸上多了一丝欣慰,“唉,你父可曾跟你说过,其实你并非姓巫,而是姓巫马,是巫马家的人?”
巫马心一惊,父亲的确曾经对他说过,并且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现在师父是最亲近的人,自然不需隐瞒。
不沾大师长吁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你是有使命的,你的命运可能无法由自己主宰?”
巫马心摇摇头,随即扬起小脸正色的说道:“不管是什么,但……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不沾大师猛的一拍桌案道,“那我就许你命不沾天。”
“谢师父!”
不沾大师点点头:“以后每年的四月初五定为血忌日,祭奠你们的父母以及桥洞村的亡灵。明日开始,每天鸡鸣则起练功,鸡栖归则寝运气,不得偷懒。好了,下去休息吧。”
“是。”五人异口同声。
几个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要想报仇,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四周的山在夜间发出柔和的白光,整个山坳在黑夜中显得更加空灵,月光在山坳中折射弥散,如烟如雾,产生出一种介于仙境与自然之间的奇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