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宽刀眼看就要落在叶初夏头上,叶初夏瞳孔猛然一缩。81ww』w.
忽的,一根细细的冰针横空袭来,直直撞上四妹下落的宽刀,“噔”的一声,四妹手腕一震,宽刀虚落在叶初夏身旁。
卞烨安飞身落在叶初夏身前,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怒极了。
而那边的三人连挨白云光几脚,狼狈的摔落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没能起来。
卞烨安眼中的杀意,真真将四妹吓住了,倒在地上呆呆的没能有所反应。
叶初夏拉住卞烨安,道:“烨安,云光,收起剑吧。”
卞烨安回身看向叶初夏,面无表情,叶初夏轻笑,轻描淡写的道:“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就撒了消魂散,这会儿药效该作了。”
话落,四人变了脸色,忙试着运功,却提不起半点内力,随即就是疼痛袭来,几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初夏从来不是什么心慈圣母,更别说这几个人还妄想杀了他们。
只是刚刚真的是她大意了,一时不察,竟差点被四妹给砍上一刀。
二哥急了,忍着身上的疼痛破口大骂:“背地使毒算什么英雄好汉,阴险小人,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们!”
叶初夏依旧是一贯的轻笑:“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杀了你们?这消魂散的滋味,你们就慢慢品尝吧。”
消魂散,又叫**散,不但不会麻痹人的大脑,反而使人的神经敏感到极致,一点感觉都会千倍放大,是折磨刑囚的好东西,不少嘴硬的囚犯最后都败在了这**散上。
又因为药效过后对人身体并无大碍,所以成了不少王官贵族的心头爱,在床底之事上,用上一点就已是了得。
但叶初夏所用的消魂散,是在**散的基础上,加入了冰荷的剧毒,无色无味,中毒者药效作后的片刻,就会血筋暴起,直至涨裂,相对来说自然也是放大了千百倍的折磨,可以说没有解药就是必死无疑。
但这四人显然以为叶初夏只是让他们神经敏感,然后对他们施以毒刑。
卞烨安转身抓住叶初夏的手,白云光拉着马车绕过几人继续前行。
四人看到叶初夏几人拉着马车离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竟这么放了他们?
叶初夏几人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卞烨安的脸色依旧不好看,紧紧攥着叶初夏的手,力道大的让叶初夏不禁皱眉。
她不知道,卞烨安是真的怕了,和韵宫着火后她失踪一事,已经让卞烨安惶恐不安,敏感的神经还没有舒展,又遇今日一事,若是当时他没有留意叶初夏的情况。
后果是什么,他不敢再深想,后怕已经惊得他一身冷汗,如果真的……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么一想,卞烨安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叶初夏终于忍不住:“烨安。”
卞烨安回头看她,薄唇紧抿着。
“我累了,我想坐马车上了。”叶初夏找个借口。
坐回马车后,叶初夏忍不住揉了揉痛的手,已经红了一片。
天色渐晚,三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
到了晚膳时间,三人来到了一楼,却见客栈里的伙计厨师们,摆弄着店里的桌椅板凳,贴着精致的剪纸,张灯结彩,犹如过节一般,忙活成一片。
掌柜的看见叶初夏三人从楼上下来,忙迎了上去,一脸的歉意:“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今儿管住不管吃,还请您三位去外面吃饭吧。”
从客栈出来,三人来到街上,竟现家家店面都在重新摆弄着店面,无论是客栈还是茶馆,亦或是衣服铺子,一家比一家美观,像是在攀比一样。
一路走来,无一家迎客。
随意进了一家面馆,叶初夏对忙碌着的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是有什么节日到了吗,怎么都不开张,都在打理着店面?”
掌柜的回身看着几人,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明日就是我们当地的万花节了,这生意最火爆的三家店,可是有赏钱的!”
叶初夏几人恍悟,怪不得都在打理着店面,原来是在吸引顾客。
“可比如这面馆与那饰店,本就不是同行业,这怎么比较?”叶初夏仍有疑惑道。
掌柜的摆摆手,示意不在意:“谁真图着那几个赏钱呢?每到这节日,高门大户的小姐公子都出来了,打理店面都是为了引那有钱的公子小姐们。”
说罢,掌柜的又忙活了起来,指挥着灯笼挂在哪里才最好看。
最终三人在路边小摊上,各自吃了碗馄饨。
翌日一早,就听到“劈了啪啦”的鞭炮声,外面已经很是热闹。
叶初夏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的抚摸着脸上的伤疤,细细打量,刚刚戴上面纱,房门被叩响了。
“姑姑,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卞烨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叶初夏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问题,才出了门。
用过早膳后,几人驾着马车离开,却没料想竟是寸步难行,街上人山人海,不得已白云光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拐了进去。
越往里人越少,马儿渐渐能加快了度。
叶初夏坐在车厢里,拿了本书慢慢翻开。
白云光驾着车,远远的看到一个姑娘蹲在地上,听到马车的声音后,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没想到下一瞬间竟突然起身,展开双臂紧紧闭着眼睛,拦在了马车前面。
白云光吓了一跳,急忙勒马:“吁——”
在那姑娘面前一米处,堪堪急停下来,姑娘也被吓的不轻,马车停了以后,“扑通”软在了地上。
白云光隐有怒意,叶初夏撩起车帘,就见一个姑娘蹲在地上,脸色惨白。
拢了拢面纱,叶初夏下了马车:“姑娘,你拦我们马车做什么?”
坐在地上的女子好一会儿没能说话,缓过神来以后,一把抓住了叶初夏,咬了咬唇:“几位客官,您……您们去我家铺子里看一看吧,都是精致的好玩意儿,送人或者自己戴,都很漂亮的!”
女子身后就是一个铺子,但是因为这里本就不在喧闹的街上,铺子又很小没有名气,所以并没有人来。
叶初夏回头看一眼卞烨安,然后回绝道:“不好意思,我们不打算买什么东西。”
女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但眼里隐有倔强:“我家铺子里的东西,都很便宜的!实在不行你们看着给钱也可以!”
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拉住叶初夏的胳膊,生怕跑了一般,又像是怕叶初夏几人不相信她,指着身后的铺子道:“你们看,挂着的东西是不是很漂亮?”
女子说的没错,铺子门口挂着的物什,的确精致漂亮,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姑娘,你可以去集市上卖这些东西,想必一定会很多人买的。”白云光忍不住道。
女子摇头,固执的看着几人。
“咳咳,可儿,你、你又在逼人……咳咳,买东西是不是?”忽然,铺子里面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带着病态,说一句完整的话就要咳上几次。
听到里面的人咳嗽,女子面上带了几分焦急,想进去看看,又不舍得松开叶初夏的胳膊。
“没有没有,婆婆你躺着,这是有几位客官在选东西。”名叫可儿的女子回道,看向叶初夏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哀求。
莫名的,那眼神让她想到了卞烨安的小时,那种倔强、对生的渴望,但是又带着不甘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别骗我,咳……我都已经听到了,咳咳。”铺子里面的老人,真的是一句完整的话都已经说不出了,咳嗽的不像样子。
叶初夏抬脚进了铺子,卞烨安两人诧异的对望一眼。
房间外屋改成了铺子,隔着一道帘子就是内屋,老人就是躺在内屋的。
可儿以为叶初夏是进来选东西的,没想到叶初夏直直朝内屋走去。
可儿忙挡在叶初夏面前,一脸的警惕:“你要做什么?”
越来越像了,初到和韵宫,卞烨安不信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打量着她。
“我是大夫。”
一句话,让可儿变了脸色,欣喜的看着叶初夏,似看到了救星般眼神骤然亮了起来:“真的吗?求求你,救救我婆婆。”
叶初夏掀帘进了内屋,就见床上躺着一个佝偻老人,面颊深陷了进去,眼里却有几分神彩。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味,转头看到墙角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熬药的药罐,把手圆滑,上面并无灰尘,看来是经常使用。
叶初夏手指搭在了婆婆的手腕上,一脸认真,然后又掀开婆婆的眼皮瞧瞧。
可儿忍不住道:“大夫,我婆婆怎么样?”
叶初夏简单明了的道:“本来没有大事,这病全是拖出来的,刚开始病的时候吃几服药就能好,现在最少需要坚持吃一个月的药了。”
“好好,大夫,您给开药方,我这就去抓药。”可儿毫不迟疑的说道。
卧倒在床的婆婆咳了几声,道:“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可儿,咳咳,不准再花钱了。”
可儿像是没听到,找到纸笔,放在了桌子上:“大夫,您开药方吧。”
叶初夏不假思索的在纸上写出一行行的字,行云流水,不停一下。
写好以后将药方递给了可儿:“一天服一次,早晨服用最佳。”
可儿连连点头,一脸的感激,出了内屋,可儿连摘了几个挂着的小玩意,塞到了叶初夏的手里。
有些窘迫的说道:“对不起,我……我没有看诊的钱,拿这些来抵行不行?”
恰此,卞烨安也进了铺子,打量了一下狭窄的小铺,随手拿起一个香囊打量,针线细密均称,花型栩栩如生,同等香囊中,算是上品。
叶初夏自然也看出了这针线功夫的灵巧,于是道:“这些都是可儿姑娘亲手做的?”
可儿点头,道:“家里没有男子,婆婆年纪又大了,只能贩卖些小玩意过日子,就是……就是位置偏僻了些,生意不是太好。”
即便可儿不说,也能猜的出来,看刚刚的情景,可儿硬逼着他们买东西,就是为了存钱给婆婆治病。
叶初夏对这个心善的姑娘心生好感,有心帮忙,转眼瞧见卞烨安打量着小铺,于是道:“烨……书之,你可有法子帮帮可儿姑娘?”
烨安两字到了嘴边又打了转儿,为了方便不被人察觉,卞烨安暂随母姓,更名墨书之。
闻言,卞烨安一愣,道:“姑姑是想帮一时,还是帮长久?”
可儿愣愣的看着两人,就见卞烨安转身出去了,回来手上多了个扳指,玲珑剔透。
卞烨安道:“帮一时很简单,拿这个玉扳指去当铺当了,足够阔绰很长一段时间。”
可儿忙摇头,叶初夏接着问:“那长久呢?”
“还是将玉扳指当了,但是当了以后多换些铜板来,再打造一些小牌子,请几个人将牌子丢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可儿疑惑的问:“这是为何?”
“第一步在打造的小牌子上写上‘凭此牌免费领取纪念品一份’,然后背面写上位置,不乏有好奇或者贪图礼物的人来,这是吸引人流量。”
叶初夏诧异的看着卞烨安,这明显就是现代常用的商业手段,但卞烨安还没有说完。
“但是这种方法引来的人是不长久的,纪念品没了怎么办?这就需要第二步,你在店里藏些铜板,等待客人现,任由客人偷偷捡起带走。”
此时可儿已经算上目瞪口呆了。
“你这儿的东西不算差,到时肯定有人买东西,人的心理很奇特,因为捡到了铜板,又买到了满意的东西,就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就有了回头客。”
“而这些客人就是最好的宣传,漂亮精致的东西谁不喜欢?便宜又不贵,偶尔还能捡到铜板,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你能保证质量,你这铺子必是围的水泄不通。”
将玉扳指塞给了可儿,几人驾车离开。
刚走不远,就听可儿在后面大喊:“你们的恩德,我会记住的!来日若有机会,必涌泉相报!”
听到可儿的声音,叶初夏微微一笑,卞烨安将她眼里的笑意尽收眼底,心里不禁也畅快了些。
“姑姑为什么要帮她?”卞烨安问出心里的疑惑。
叶初夏看着卞烨安的眉眼,下意识抬手揉了揉他的,声音略显轻柔:“因为她和你很像。”
卞烨安一怔,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下一瞬间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忍不住偎到了叶初夏身旁。
环上了叶初夏的肩,呢喃:“姑姑。”
带着撒娇的嗓音让叶初夏笑意扩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卞烨安越来越成熟稳重,已经许久不对她撒娇。
这突然的撒娇让她心软成一片,极为柔软。
拍拍卞烨安的脑袋,像拍只小狗似的:“你怎么会想到那个办法帮可儿?”
完全的现代化模式,现在想想还非常讶异。
卞烨安不满的拂下叶初夏的手,漫不经心的道:“这不是我想的办法,是照搬的姑姑给我的那本《经商谋略》里的例子。”
叶初夏失笑,这几年里,叶初夏已经将带来的书全部誊抄了一边,让卞烨安阅读。
随即又有些满意,看来烨安是有认真读那些书的,总算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对了,你还没有跟我讲去金山找舒刚是为了什么事。”叶初夏想起卞烨安没有说完的话。
闻言,卞烨安坐直身体,从脖颈处掏出一块玉佩,道:“姑姑,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卞烨安手里的玉佩正面刻着龙形图案,反面则是一个“兵”字。
“这不是你七岁生辰那年,贤妃送你的生辰礼物吗?”叶初夏一眼认出,当时因为贤妃的郑重其事,她特意多看了几眼。
卞烨安点头,将玉佩收了起来:“就是那块玉佩,那姑姑,你还记得那次在御花园遇到贤妃吗?她与我单独谈话。”
这件事叶初夏自然也是不能忘记,就是在那次谈话之后,卞烨安性情大变,不但跪着央求白云光苛刻训练他,而且对皇帝也是恨之入骨。
至今,叶初夏都不知道贤妃对他说了什么。
“贤妃于你说了什么?”
卞烨安脸色严肃了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道:“贤妃说,她父亲李将军与我外公是至交,都曾跟随我皇祖父身边冲锋陷阵,立下了汗马功劳,她与我母妃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叶初夏的眉头皱了起来,贤妃的父亲,资料上是只字未提,她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在宫里那么久,未听说贤妃父亲的丁点消息。
“李将军性格直率,而且为人仗义,打仗从不含糊,所以有很多官兵愿意跟随李将军,渐渐的,李将军威望越来越高,手里训了支精英团,有时候皇帝下了命令,只要李将军不点头,精英团也不会听从。”
“自古皇家多生疑,为人又薄情,皇祖父顾忌李将军权势,但不等削弱李将军权势他就病死了,我父皇继位后,用了几年时间慢慢掌握了朝政,那时候我母妃还有贤妃都已经入了宫,大约在我三岁那年,父皇听从皇祖父临死前的安排,在一次宴会上,找了个理由将李将军打进了地牢。”
说到这里,卞烨安面露嘲讽。
“父皇本想接手李将军手上的精英团,没想到那些官兵只是对李将军忠诚,李将军入狱以后,便纷纷离开了军队。”
叶初夏忍不住接话:“皇帝能愿意?官兵不是这么好做的,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自然不愿,但是李将军手下的兵,个个能打能战,硬是从京城冲了出去,这一走,就没了音讯。”
叶初夏隐隐有了想法,但是没有说话,接着听卞烨安说道。
“贤妃不能进去看望李将军,于是拜托母妃前去地牢,在地牢里,李将军将这块玉佩给了母后,他告诉母妃,一定要藏好玉佩,这是调令他手下精英团的令牌。”
话至此,卞烨安转看向叶初夏,认真的道:“那支精英官兵,如今就在边远城的金山。”
一下子说了过多的信息,叶初夏慢慢消化着,然后道:“那这玉佩怎么到贤妃的手里了?”
“贤妃说父皇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玉佩在母妃手里,于是先是试探母妃,母妃察觉到不妙,就将玉佩蒸裹在了点心里面,避开耳目,送到了贤妃手上。”
叶初夏赞赏,德妃是个聪慧的女人,把玉佩藏在点心里面,谁能生疑。
卞烨安的眼里闪现恨意,手握成拳:“玉佩没事,但是母妃,却被我那所谓的父皇活活逼死了!”
话语间澎湃的恨意,让叶初夏心惊胆战。
“都说母妃是被父皇打进冷宫才上吊自尽的,呵。”
卞烨安阴测测的语气,让叶初夏渐生不安,德妃不是这么死的吗?来的时候,资料上面明明也是这么写的。
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带着恨意:“我那好父皇,逼迫母妃交出玉佩,母妃拒不承认,便在冷宫对母妃用刑,将母妃折磨的生不如死,迟迟撬不开母妃的口,他竟……竟将母妃让那阉臣凌辱!”
最后一句话说不清是怒恨还是悲痛,叶初夏满是震惊。
“母妃性格刚烈,这才……可怜我外公一家,不知内情,一心忠他,为他鞠躬尽瘁!”
怪不得卞烨安对皇帝恨之入骨。
怪不得贤妃对卞烨安这么维护。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长长的前因后果,以前不肯说出的原因,今日卞烨安和盘托出,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叶初夏。
卞烨安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勾了勾唇道:“对了姑姑,一直没有告诉你,父皇不是病死的,是我杀了他!还有五皇子、文丞相、宋妃,都是我!”
带着快意的倾诉,骤然,疼了叶初夏的心。
叶初夏张口想劝他: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但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真的都过去了吗?
卞烨安没有登上皇位,她的任务没有完成,眼里不禁迷上一层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