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祠脚下生风,一路向着楼梯更上层跑去。
又跑了半晌,终于在前面看见了一扇门,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
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彻底震惊了——前方仍是一望无际的阶梯!向上蜿蜒盘旋,看不见头!
来不及细细打量,因为刚走了几步,后方的门已经消失了,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向上跑。
但跑了一会儿,赵祠停了下来,他觉得这样一直跑并不是办法,干脆试试自己会落到什么地方吧。
百步,
十步,
五步,
三步,
一步!
终于,脚下的阶梯也消失了!
可是,赵祠并没有掉下去,反而是稳稳的站着,他用脚向下探了探,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是实在的触感。
“障眼法?”赵祠自言自语,“也不对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长的楼梯。”
他尝试着向阶梯左侧走去,这阶梯没有护栏,直接走出去,定会跌下去,所以,赵祠暗自运起灵气,一有异变,他会马上腾空而起。
然而,他走了好多步,都是稳稳的踩在看不见的楼梯上。
赵祠笑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原来是这样。”
巴别塔真正的二层,场景与一层几乎相同,只是在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只是这八卦阵,只有阴阳,却没有相对应的八卦,这是一个阴阳阵!
阴阳阵中间坐着一拳穿着白色大褂,头顶着白色高帽的人,他们是阴阳师!其中有男有女,细数个数竟有二十一人之多。
而十个男的坐在“阴“处,十个女人坐在“阳”处。
坐在最中间的一个的是一个五官柔和的国字脸中年男人,他神态有些疲惫地站了起来,其他阴阳师见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背后是一张太师椅,周围烛台的灯光太昏暗,看不见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的相貌。
中年阴阳师,对着太师椅鞠了一躬说:“师尊,阵法已经完全布置好了,阵法的力量本源是您,也就是说,除非您动手,不然阵法是无法解除的。”
“师尊”开头说话,他的声音极其苍老,而且阴阳难分,也不知道是老太太还是老头,而且他的言辞不像现在的通用语,倒像古时的白话:“哦,甚谢,如此可将叛逆永困也。”
随后,两人都陷入沉默,“师尊”疑惑道:“阵法既成,尔等还在此作甚。”
中年阴阳师仍未说话,只是身体仍然保持着鞠躬的状态。
“师尊”看出他心中所想:“勿虑,他日吾皇荣登大宝,金銮殿上定有汝一席之地,论功行赏,尔阴阳师族,他日所进贡之回礼,定当获更盛回礼。”
中年阴阳师,这才满意地直起身说:“那我就先谢谢师尊了。”
“竖子无礼。”“师尊”训斥道。
“是徒儿失言了。”中年阴阳师赶紧说,换上虔诚的语气,“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你们大爷!”厅堂中,突然传来骂人的声音。
“何人敢在此喧哗!”“师尊”闻言拍了拍太师椅,怒喝道。
赵祠从黑暗中走到烛光下,一眼看见了那个中年阴阳师,皱了皱眉道:“竟然是你?”
中年阴阳师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酒会出现的不速之客——李之航,一个跋扈的富商。
李之航看见赵祠,直接跪了下来,其他阴阳师,还不解,但听到李之航叫了一声“少主”之后,一个个赶紧跪下。
“想不到,你竟然是阴阳师。”赵祠说。
“在下安倍之航,阴阳六星主之一,少主离家之时,我还在修炼,所以认不得属下。但属下在酒会上就认出了少主,只是不敢表露。”李之航,自我介绍道。
阴阳六星主在阴阳师一族中地位极尊崇,在苗疆村落被林影击败的安倍光也是阴阳六星主之一。
“我不是你们的少主。”赵祠现在很烦碰到阴阳师,因为每次遇见这些家伙,自己就不得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
“竟然有人能走出,万回阴阳阵,是我教给你们的方法错了么?”太师椅上的“师尊”有些不解。
“哦,万回阴阳阵么,”赵祠说道,用目光数了数,“正好二十一个人,果然是万回阴阳阵。”
安倍之航竟然骄傲地说:“‘师尊’这位是我们的少主,役小祠。自然是能走出来的。”
一开始,赵祠在阵法中,根本没有想过这是阴阳师的阵法,他以为既然是满清遗老想要复辟,所用的阵法应该正正经经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但他在楼梯上试探的时候,立刻回想起,这一门万回阴阳阵。
万回阴阳阵,顾名思义进入阵中,便会在其中百转千回,无法离开。
首先,那无尽的阶梯,其实根本是一个圆圈,代表着阴阳阵的外围,无论易奇怎么走,其实都在围着阶梯绕圈。
然后,方志晨等人所处光暗炎热寒冷相互交替的地方,则象征着阴阳阵的阴阳。
而阴阳其实也能代表万物,所以,林影和谢晓雨所经历的幻境及迷宫便是阴阳中所生的万物。
但是,这样的阵法,就算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无法完成。
必须有十个象征“阳”的男子坐于“阴”位,十个象征“阴”的女子反坐“阳”位,再由一位强大的阴阳师,将这些力量集结,由借助一阴一阳两股力量作为本源才能施放。
十这个数字也是有考究的,因为十代表着终点,但所谓九九归一,所以十也代表着起点,一始一终,包揽万物。
至于,施放一阴一阳力量本源的两个人,便是这阵法的主人了。
“我不叫役小祠,我叫赵祠。”赵祠对安倍之航强调道。
安倍之航不满道:“少主,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与你们阴阳师,毫无关系。”赵祠冷冷的说。
“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安倍之航非常不满,但他仍然跪在地上,手指着太师椅,“阵主安在,阵法未破,若少主不是利用阴阳师的力量,不是洞悉了万回阴阳阵,怎么可能走出来,站在我们面前?”
“我的确是利用了作为阴阳师的力量。”赵祠坦然承认。
“那您就是我们的少主!”安倍之航说。
赵祠却说:“曾经我很排斥阴阳师,也不愿意使用阴阳术,但是现在,我必须承认自己是阴阳师,可是,我依然和你们这一脉毫无关系!我也依然是赵祠,永远不会再是役小祠了!”
赵祠的心中,想起了役小破,他的师父,更是他的叔父,曾经在苗疆村落,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他,在他死前,老人只是很欣慰地说:“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我很开心。”
就算只是为了那个老人,赵祠也不能再否认,自己是阴阳师了。
安倍之航心中失落不已,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直到太师椅上的“师尊”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之航啊,汝与汝之下属,既已助吾成阵,可离去也,他日拜将封侯,自有汝位。”
但安倍之航却看了看赵祠,犹豫了半天,才站起来说:“这位是我们阴阳师的少主,想必师尊也听说过,还望手下……”
“勿多言语,吾自了然,他日吾自会将此子带回汝阴阳师总部!”“师尊”不耐烦地说。
安倍之航点点头,又对着“师尊”鞠了一躬,说道:“那就多谢师尊了。”
然后,他对其余的阴阳师说:“我们走。”
其他人会意,跟在他后面,从一旁离开了,那个地方本没有门,他们好像是穿过了一处镜面,然后消失不见。
安倍之航最后的时候仍然不放心,还是对赵祠说了句:“少主,一切小心。”
“多事。”赵祠不屑一顾,然后看着太师椅上的“师尊”,问道,“阁下就是巴别塔二层的守将吧?想不到竟然是阴阳师,奇了怪了,这帮满清遗老不安分,你们这些外人跟着瞎搀和什么。”
“汝可是那传闻中,叛出阴阳师的黄口小儿?”“师尊”没有回答赵祠的问题,反而反问赵祠。
“就是我。”赵祠咄咄逼人地说,“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什么人呢?连阴阳六星主,都叫你‘师尊’,想必你在阴阳师中地位极尊吧?”
“汝须分清,吾虽善使阴阳术,然则,吾亦非其中人也。东瀛之邦,不过是吾邦朝贡下邦。百年之前,吾恰好代吾皇管理,不过尔尔,不提也罢。”“师尊”说。
赵祠在脑中翻索着阴阳师的历史,的确在百年之前,清朝鼎盛之时,虽然不比盛唐万国来朝,但周边列国也不敢来犯,可是阴阳师这一门根本和俗世纷争没有关系。可是却有一樊姓道人,以通天彻地之能将阴阳师降服,为避免灭门,只能服软。那人竟要求,阴阳师作为清王朝的下属组织,这才有从皇宫着任官员管理的事。
阴阳师们当年会参与到凡俗的纷争中,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报当年的耻辱。
“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官员啊,你竟然还活着,老不死的怪物,我说怎么说个话,还咬文嚼字的,恶不恶心。”赵祠骂道。
“哼,竖子大胆!”“师尊”说着,从太师椅上走了下来,借着一旁的烛光,才看清他的相貌。
这是一个形若枯槁的老年男子,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若不是他还在走动,真会误以为是一具尸体,他的头发,甚至眉毛,已经全白,可奇怪的是,他的下巴光秃秃的,连胡子茬都没有。更古怪的是他的服饰,一身宝石蓝的长袍,头上帽子还插着孔雀羽,颈上带着朝珠,雍容华贵,一副满清遗老的打扮,长袍上的补子绣的是一只云雁,显示着他的官衔品级。
他手中向上作了个揖,用不阴不阳的声音缓缓说道:“吾名霖泫,圣上赐姓索绰罗,官拜四品,为宫殿监督领侍!”
“哦。”赵祠了然地点着头,“我还在奇怪,万回阴阳阵的阵主,本来应该是一男一女,才能达到一阴一阳,然后从你说话那古怪的声调,我就在猜,果不其然,索绰罗?霖泫,你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