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这些问题,我究竟应怎么认识?作为企业主要领导,对这样的现状,我到底该怎么办?若需从整体着眼,那么,这个纲举目张的关键提领点在哪里?若要为后续着想,那么可承前启后的连接性又何在?”
这是,针对目前,公司在进行的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迫需以发展的新思路来应对急待打开的老局面问题,李沛文正在这么独自苦苦地思考着,运筹着。
尤其,昨天开的,听来口若悬河,实际虚与委蛇,有感空中楼阁,终觉空洞无物的公司主要领导层座谈会之后,更是使李沛文不能不如此地焦虑深思的了。
于已是寂静的深夜里,李沛文把身子,舒展在黑暗书房内的躺椅上,双眼,长望着前面,置于月映下的窗台间,一盆,由墨影勾画出的蕙兰的柔叶纤姿上。不远处飘来邻家电视机里,悠扬的笛声《紫竹调》,听去,真是清脆悦耳,于是,觉有一种神化之怡然,沁心之幽静在。然而,在这样的怡然与幽静之中,他的心情,竟是在激烈地澎湃着,回响着,难以安定着,深陷在穷思竭虑里,他忧心的,仍是座谈会上说的:
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公司创立创新型企业的工作半年之多了,成果却是微乎其微。如今,展现在面前的——现象,是这么的错综复杂,不可捉摸;实质,如此地隐形匿迹,难以把握;问题,这般之是非混淆,无法明晰;归结,又是那样的条理不分,怎么决断?!唉——。想至此,李沛文焦急得重重叹了口气。然而,他也绝非真的是绝对的糊涂,极其地昏庸,什么都非常的迷茫。首先,针对老何,高原,袁紫霞发生的种种诡异的传说,是必须追根溯源深究到底的。尽管现象不直接表明了它的实质,但总是受本质性的因素决定与使然而呈现的,这些事,都在这个时候相继发生,定是有其非一般的原由。经调查核实,高原档案里,绝无,因那种传闻事而受到校方严重处罚的记录。相反,品德评语倒总是有“深受好评”与“以资鼓励”等多次的受奖记录。显然,盛传中,对高原就读时的品行质疑是全错的,分明是有人在恶意陷害。那么,用排除法来看高原的对立面,却就可质疑的了。用无中生有的手段来攻击陷害他的人,不为了蛊惑人心还为啥?!那么,其最终目的是什么?!要知道,吹牛撒谎,首先是人的品行上的毁誉,道义上的灭亡,而后,势必导致人心上的毁失,命运上的泯没,这绝非是正人君子与有力量者所愿为的。那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是受到了什么利益的牵扯,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或他们,又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李沛文的思绪,在千头万绪里揆情度理,于前思后想中鉴戒甄别着。突然,思想中,忽如闪电般闪现出个冯登科来!因为,在与高原进行的一次谈话时,听到高原说过,“这样一些事,在现在,而且连续的发生,是否会与什么相关的利益形成的?”如此看来,这倒也确实是个可发人深省的思路之一,由此穿针引线地思索起来,渐渐又觉,对的呀!自建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展开以来,党委会内的思想统一就显得步履维艰;主要领导之间总难以沟通,难以有共识的种种极异样,以及很可发人省悟的相关情形,也可一一串联起来!其原因?啊!难道他也为了一些什么私利问题在行动?难道鬼魅地丑化他们的流言蜚语,竟然可以与他!也牵线搭桥得起来?好象,好象,好象他还很不至于如此这般的吧!如果,从高原讲的,是否会与什么利益相关而形成的陷害,这个思路上去考虑问题,那么老冯他还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呢?!自第二十七无线电元件厂改革起,直到,越达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的建立,他与沙老,毕竟都是我们公司的改革功臣啊!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么。那就算他是有一己的私利,这次要唯才是举地推举新领导,那他也已经是快要退休的人了,还有什么理由,因妒贤嫉能而需进行这样的阴谋诡计呢?要说他确有什么图谋,好象也不是。在推荐贤才上,他不是在力举沙力,而且,他与何以然,高原,还为力促成为创立创新型企业展开的理论探讨而争论着的么。他的这些努力,有什么私心可言?至于,他坚持一定要对袁紫霞严厉处置的立场,最多,也是为了要想维护公司的纪律和规则。倘若非说有私心的话,那顶多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或者,如有些人所认为的,是为了确保他一年来有很不错的工作成绩罢了,就是如此,也谈不上有什么不可容忍的,攫取私利之嫌疑的么……。
李沛文就这么地沉思在,对冯登科由此及彼地推测中,并努力寻找一些,以往现象的内在联系来。
“我们看事情和解决问题,不能总只是孤独地针对眼前这个很显著的突出面来看,而是要深入到,这件事情里面存在着的内在联系、基本矛盾、普遍意义,尤其是,对发展变化过程起着主导作用,和决定事物性质方面的那些因素。”当高原在第二次联席会议上说的这几句话,在李沛文耳边响起时,他始觉得,自己看问题确需要有更宽的视角,更深的思量,不然就只能停留在表面现象上,或是,仅困守于狭隘的思考之中,那怎么突破得了?“不识庐山真面貌”,是“只缘此身在山中”,不能跳出现在的思想意识,怎么有个全新的认识呢?自己的领导能力提高不了,也就更无从谈,在公司里的核心领导作用了。所谓核心领导,首要在于,有高远的瞻望意识,有先进的思想方法。那么,我该怎么站到这个制高点上来分析,理解,自这半年多来,在开展创立创新型企业的体制改革时,公司里所发生的因错综复杂而不可把握的现象?因隐形匿迹而难以把握的实质?因是非混淆而无法明晰的问题?以及条理不分而怎么决断的归结?总而言之,自己作为企业的主要领导,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要想,不做天天只是喊喊口号过日子的领导核心的作用,我就必须修好这一课!
……。
窗外的月光,许是被云层遮挡住了,使窗台上的那盆,柔叶纤姿的蕙兰墨影,看去显得越来越暗淡了。邻家的电视机,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关了,早无《紫竹调》的动听笛声了。忽闻,不远处传来两只野猫打起架来的怒声长嚎,又完全惊扰了李沛文的沉思默想,才觉自己已很烦躁,很困倦,即起手蒙着眼,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翻转身,改变一下躺在躺椅上的身姿。
在渐入睡眠时,于似睡非睡间,冥冥之中,李沛文忽然见到了那位,已好久不在了的总经理!而此刻,他竟从他后面的黑暗处走出来,正紧拉着自己的手,哭冤地凄喊着,说他是冤死的魂,屈死的鬼。哭着哭着,他把自己的手越拉越紧,睁大着的恐怖的眼睛,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脸面上来,在耳边,连连喊着一定一定要救救他,还他一个清白!那么他的灵魂才能最终安息得下来……。
这么突然相见的情景,使李沛文觉得极其的惊骇不止,恐慌不已: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到你?……。我是听人反映,知道你很冤屈的,但怎么来证明呢?你不是有本日记本,还是记事本的么?那你的日记本,或者是记事本在哪里?你就去拿来交给我,我就可以将你记载的那些经过,作为是你含冤屈死的证据向上级领导提出来……。
然而,还只是哭哭啼啼,一味喊冤的总经理,却拉住自己的手就是不肯放。立刻,又清楚,这是他在硬拉着自己要跟着他走,就去找日记本去。李沛文这才懵懵地始觉——难道真的要跟他到阴曹地府去找他的那本日记本吗?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这时,李沛文心里很明白,绝不能跟着他去!!去,就是与他一起也到棺材里去,也是到坟地里去,这怎么可以的呢!!现在,现在无论如何,必须带着自己的魂离开他,但被拉紧的手就是挣不脱!而且脚也是急着要拔,就是拔不动双腿,挪不开步子。
“救命!救命!慧娣!慧娣!救救我哦!!”当惊恐得,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要出窍之际,李沛文就以沙哑的喉音,拼命喊着妻子的名字来救他。于一片静寂安谧的深夜里,突闻手机铃声响起,被惊吓过来的李沛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喘着气,抽出压在身下的,觉已完全麻木了的手,赶紧去拿手机。然而是手麻木得没力,还是怕得手还在颤抖,手机竟跌落到地板上。再俯身捡起手机,打开后,传出的,却是田池霖的话音:
“哈哈哈,我料定你是睡不着了吧。所以深更半夜了,我还打个电话来。”
“不,我刚刚懵懵的觉得睡了,但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是总经理,总经理,他,他,他,来找我哭着,喊着,要我一定帮他,还他个清白。”
“提到这件事啊,确实是个问题啊,是已经有不少的人也向我提出,他们质疑地说,对总经理的死一定要有个交代。”
“老田,关于总经理的死,以及大家的意见,我们不是也向集团公司领导汇报过了嘛,那么,领导是怎么判断,如何指示的呢?”
“林总,也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但也只是质询性地问了问。这件事,我想,该有指导意见时会有的,我们就再等一等吧。不过,好像,也有个,提议必须要时请公安部门来参与调查的印象。”
“员工们要的就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结果。”
“怎么啊,为了这些事,现在看来,你是比我还睡不着的呢!”
“老田哦,是呀,是呀,我一直在想袁紫霞的问题睡不着觉。我以为,现在不管两种意见谁是谁非,但起码可以肯定,何以然批评公司领导对工人太缺乏关心,爱心。高原所谈的,应该站在保护和发展生产力的性质上去看待工人,以及‘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不能是只停留在口号上的政策,他们的意见都是很实际,很正确的,说改就改,所以我在想,明天我们俩就……。”
与老田通完电话,将身舒展在躺椅间,再望向窗台上那盆,又月光映照成墨影的蕙兰的身姿,就这么望着望着,李沛文始感到,从中还走来了两个身影,一个是袁紫霞,一个是前总经理。而后,李沛文闭上了眼,更深沉的思量起他们,他明白,他们俩都是在向他求伸冤,诉昭雪的人,只是,一个是现实中的,一个是梦魇里的,但知道又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那么,面临这些问题,我究竟应怎么认识?作为企业的主要领导,对这样的现状,我到底该怎么办?……。
李沛文一下子又觉得自己是睡不着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