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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谁是谁非与孰存孰亡(1 / 1)

伫立于阳台上,长望着湛蓝的夜空,见明月,在云里奔得是那么的急切,而晚风,于身边,又吹得是如此的激烈。在这失眠的深夜,何雨莲深感自己的思绪,竟象明月穿云那样,在飞奔激越,还似风戏衣裙一般,真难以止歇。夜,宁静安谧,已是仲秋的屋外,花间叶下,秋虫的声声清脆低鸣,使夜,更觉心清意淡。今夜,霁莲,到现在还没回家,而在隔壁的父母,想来是已睡下,此刻,仅留自己的孤身独影在听这秋风飒飒。何雨莲再次仰望一遍,湛蓝夜空中的飞云奔月后,瑟缩地把双臂相拥于胸前,并略微蜷缩起身子,随之,离开阳台,踏入屋内,踱步到桌前,端坐于靠椅上。而后,她便沉浸在虽显宁静安详的空间,却是激情起伏的思绪里。当举目,平视着桌上的,淡雅灯光下的一盆青翠文竹,耳边也就再次响起高原说的:

“雨莲啊,我们俩真的是爱到一起去啦!是的,我也爱文竹,我家也有一盆,象你一样这么地放在窗台上的文竹。我总觉得,世上的百花,盛开怒放时,色彩大多争奇斗艳,美得迷人。但是,有别于花的文竹,它有它的,有别于花的美……然而,这从容、纯朴、坦然和淡泊,特别是它的谦和,不也是很美很美的么!”

想到高原对这盆文竹所讲的这些话,何雨莲不禁也用亲切的目光去抚摸自己的这盆文竹来。忽然,何雨莲手掩着嘴,低头“扑哧”一笑。再次记起,霁莲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些大朵的很艳丽的花?那时,尽管自己对文竹已很有感受,很想描述,可却,就是说不出这个确切的,怎么不喜欢与如何喜欢的缘由来。倒还是高原的这席话,象点了睛似的,激活了盘在自己心底里的这条“龙”。高原他,虽不俊秀,但很端正;虽无官职,却有情操;虽少阔气,可多才学。而且,有渊博的知识、思维的习惯、坚韧的气质、正义的品格,这样的人,才是值得以,得一知己地与之亲爱,而且可纵情一生地与之相伴的哦,与他在一起,生命有,永觉年轻及蒸蒸日上的活力。而追求并终止于豪富的生活,虽安逸,虽享受,虽不需奋斗,但生命却充满迂腐,且于,日见沉沦之中暮气地日渐消亡。霁莲她,以及许多人,为什么只见到,或只羡慕豪富生活的安逸和享受,但不见生命,在由此而迂腐,并沉沦到垂暮地消亡呢?然而,要使我们的生命永远年轻,充满了生气,就须如高原所认为的,要有追求——一切追求高尚,追求艺术的人,自是追求荣誉的人;一切追求科学,追求创造的人,自是追求真理的人,而追求高尚、追求艺术、追求科学、追求创造的人,他们努力后的成就,贡献给社会的,是促使社会的进步,甚至于是历史性的进步,而他们自己,就是死了,但灵魂却活在进步了的社会之中,那才是最有价值的人生啊!想到这里,何雨莲再次地确定——在自己的心底里,因为有了值得的爱,而确已真实喜欢的人!何雨莲在,看着面前这盆文竹,就象看到高原已在自己面前一样的心情,注目久后,才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支水笔,在已摊开在眼前的日记本上,写下了今天的深夜日记:

九月廿六日多云

我,沉思于深夜里,兴起在意境中,深觉得,每看着这盆文竹,便也日甚一日地在爱着我的文竹!是因为,高原告诉我的,它那有别于花的美而使我与之共鸣起来了。那么,又越爱得怎么样了呢?想来,自古就有这样的关于爱的问答:“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答曰,“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地而死。”看!为殉情,已脱网却悲鸣不能去,还自投地而同死!此即是情为何物的惊人回答。又,“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答曰,“有以私情不如意赴水者,官为踪迹之,无见也。”古之雁与莲,它们尚且知“直教生死相许”,也能悉,“莲心知为谁苦”,我,当应更甚之的了。我的文竹哦,就让你与他的那盆,你们也就都以生死相许吧,也能相知,心为谁苦吧!我由衷且长久地祝福你——我的文竹!我在尽情地感受着你的美好,深以为,这种的美好,是不会有负在寄情于你的人的。

何雨莲今天的日记,在借对两盆文竹的咏叹,倾诉出,全是自己内心深处炽烈的爱的情怀之问,和所期待的思的寄托之答。

“文竹,它生于卑微之上,而行止在谦和之间。”再想到高原的这句话,使何雨莲又生一番的感慨,因为,高原怎么不也是这样的品性呢!而自己与高原,怎么不犹如笙磬同音,鸾凤和鸣的呢!于是,由知心而生爱,并祈愿着要永久地,真的是爱到一起去……。

面对着眼前的一盆文竹,何雨莲是在这样的怀恋着,并写着她的深夜日记。

不知怎么的,想到高原,渐渐竟也牵线搭桥到了江海岭,这思想上的纷扰,使雨莲没能继续日记,只是抬眼凝望起堵在眼前的墙面。也许,这是相关的事,因相互作用,而在潜意识中起的连锁反应吧,于是,思想中也就自然跳出,那天,在帮助人家打扫新房时,从门外突入进来的江海岭的印象,以及他见到自己时所说的,那番很深切的话:

“确实,这首诗,这手字,都是沙力他请我写的。……,我是以这首诗来向你表达,我,对你再热烈不过的深埋在心底里,回旋于心情中的爱恋……,沙力还跟我说过,你是很不一般地喜欢这首诗的……。”现在,思虑他的这些话,加之,他说这话时的渴求眼神,就完全证实了,住院时看到的沙力写的诗,尤其那张夹于日记本中的,不合时期,却正合时机的准考证,认为,以诗示爱的沙力只是个借力过渡,以这首诗来作表白的,还有他呢!只是一个糊里糊涂在前,一个躲躲闪闪在后,这个判断是很对,很确切的。那,对他的倾心诉求,我怎么办呢?当然是绝对地拒绝他!然而……,然而……,如果……,如果……。那又如何是好呢?!真叫我怎么办呢?!这么想时,何雨莲的头又垂得越来越低,把自己的情绪沉入到渐生起的忧烦之中,作起,说是既坚决又简单的定夺,然而却有,难躲避存遗祸的后患之虑。于是,日记上,也即继续延伸着何雨莲另一种的怀感:

那天,他直面于我讲,诗和字都是他写的之后,接着,还十分注重讲我,不是一般的喜欢他写的这首诗,其言下之意,当是借说,我喜欢他的诗,就是对他的示爱在作含蓄的回复?真要这么理解,他可是在一厢情愿的哦。对他,我当然是绝对地拒绝!但对这个人,我可要分外小心点的哦!

想到,对此人可要小心点时,何雨莲又想起对江海岭留下的,新的可怕印象,在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哈哈哈……。”随大家的一阵热烈的欢笑声,跟着,眼前也出现了江海岭指说沙力的那几句调笑之言:

“沙力!你真糊涂!”只见他说时踏上一步,指着地上的碎玻璃,“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清的呢?你已经糊涂到,就是搞不明白,给你二十斤的面粉怎么只能调出十二斤的糨糊来,你这桶糨糊,是越调,糊涂得越浓厚了哎!”回忆起这样一付挖苦人的情景,何雨莲更是感受到,其人,有内在的一种阴鸷和险恶,也许,他自以为是在显露他的聪明与能干呢。

就此,何雨莲不禁停止了日记上的记叙,越想越觉心里在激增着一种担忧,因而不觉站起身,竟满屋子地踱步起来。再联想到当时,他也曾站在自己的身旁,没有笑,也没有说,尽管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然而分明看到他眼神里闪出的,是鹰隼似的目光。这可是自己从来没见到过的,叫人至今回忆起来,还觉,这是把,可直刺人心窝的,寒光闪闪的锐利之“剑”!他给予我的,是这样一付再也忘记不了的深刻印象!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由此揣摩,他,是否还会是个奸诈狠毒之人呢?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爸爸说过,他总讲自己是个,怎么怎么不轻言放弃的人。如果,在这件事上他也如此秉持,也绝不放弃的话,那为必达难以达到的目的,就会运用种种的手段来,甚至于丧失理智地……,倘若如此,面对一个像阴谋家一样的人来讲,将是多么的可怕啊!他……,他……,他……,会终于施展阴谋去伤害到高原吗?一个阴骘,险恶,甚至有狠毒手段的人,他会怎么做?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这是难以预料到的啊!也许,这是他自己在现在都会难以预料到的事哦!当在如此地思来想去间,何雨莲深感到这个世界上,人是没有绝对的,彻底的自由。

何雨莲越这么感受,越是很不安,更感到骇怕。她渐渐停止住踱步,去落坐于小沙发上。当久思地低沉着头,忽而抬起时,跳过横在面前的卧床,又瞥见到放在床后的窗帘里,仅露出一点身影的那付拐杖。

见物思情由,于是心里头又感叹道:

沙力,你为我买的这付拐杖,现在还在我的身边呢。高原坚决不许我扔掉,是他理解,尊重,并容忍我对初恋的不舍情怀。当然,这决不意味着,是我对你爱的感情保留,对我来讲,你是我值得怀念的友人,我是很珍惜友情的。但,沙力啊,要是,你那时不那么的步步紧逼我,不叫我直觉得害怕,能给我一个可接受的余地,而且你也有高原那样的优秀品质,也许我是不会“背叛”的……。但,确也不可否认,自高原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意识渐渐已不能不被存在所决定,并无法摆脱。他的见识、他的理性、他的品格,使我如“发于南海,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鵷雏,由此地,也在类似的一些“非”之上认定了自己的最后选择。然而,对你,我没有只有冷漠和抛弃,我是很愿很愿来关心你,爱护你,帮助你的,纵然可能被认为,这是出于对你内心的负疚感而想以所谓的关心,爱护,和帮助来借此宽恕自己,是在良心上自己安抚自己的一种思量。如果你真有如此之量的责备,我还是坚定地这样想,这样愿意着的。目前,我急于想要提醒你的是,那天,有人笑话你,说你糊涂得,不明白自己是个越调越浓厚的糨糊桶,我想,其意是否在为,尽管是他调教你与我建立和发展关系,实际,还是在因此而酸醋着你,忌惮着你,于是,在借故对你泄愤?而你,至今还浑然不知,甚至深信不疑地依靠着他,感激着他,毋庸讳言,你确有多么的傻呀!……。现在我就怕,当你最终清楚到那位热心提携,深入调教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时,你不能承受得了。这事,我一定要找个机会使你能充分的明白得到……。

然而,高原是怎样一个人,我与高原的情感所系,这所有的一切,我也是总要完全地,明确地告诉你,让你有个十分清晰的了解,有个,也算深刻的理解。我最要跟你深谈,迫切想让你理解到的是那篇论文。对我个人来讲,是一件具有怎样一种人生意义上的大事哦!

沙力,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的是,尤其是在高原多次对我讲述“幸运并非没有许多的恐惧与烦恼,厄运也并非没有许多的安慰与希望”的道理,以及他始终与我何雨莲在一起,才使我自信地坚持下来,也终于等到了论文明珠暗投后的重见光明,迎来我的人生命运发生了改变的那一天。

事情诚如常在说的,“多行不义必自弊”吧。柯元达以院里的“潜规则”逼我确定,他对论文有着领衔的重大贡献,并要继续瞒上欺下地进行学术造假。此事,私下里悄悄传播开后,本已使大家议论纷纷,愤愤不平。但柯院长不仅不有所收敛,反而,受重大学术会议上的主讲人,记者采访,新闻报道,以及种种的嘉奖,等等名利的驱使,竟然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继续做公然一手遮天,欺世盗名的勾当,这就更使群情激愤不已。当上级部门接受举报,下基层作调查核实,审计出更多关于柯元达的闻所未闻的一系列其它的问题后,柯院长他施政不予仁义,终被撤职离院,查究待办了。事到今天,谁由超然物外则存,孰因多行不义而亡,算是有了个结局!在上级委任新领导后,尤其经莹莹、圆圆、小茗及小成她们,对我成绩与声誉的积极维护,党委会领导决定,我仍被作为年终的特殊嘉奖,尤其是,仍被公推为一级建筑设计师的深造者,终实现了心里早就有的殷切愿望,且使我喜极而泣的了哦!!

沉静于沙发上,沉思在激情中的何雨莲,此刻只觉自己心里是多么想立刻见到高原,急于要把,明珠投暗又重见到光明的论文情况告诉他。我要让他,也分享到我心中的说不尽的喜悦!……。

何雨莲还想就见到的人,还有沙力,她要告诉他,要他理解高原是个怎么样的人,理解她与高原的情感所系,理解她要对他所说的关心,爱护,与帮助的真心情,以及,江海岭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后的何雨莲,捏起笔,刚想继续把此刻,激越于胸怀的心绪,以文字记叙在今天的日记上,然而,她却是,在睁大了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愕的目光,僵持着的脸面上尽显出惶恐的神色。她赶紧回过头,去看还关着的门,接着她还极其不安地站起身,走到门前去打开门。

从门外传来一声高于一声的,分明是霁莲甚为悲伤地哭泣。门一拉开,又见冲进门来的霁莲,竟是披头散髪,双手掩面地难忍的痛哭。这让何雨莲看了怎能不震撼,不慌张,更怎么不难受,不痛心的呢!

一进自己的卧室,霁莲就扑倒在自己的床上,还是止不住地哭泣着。

“霁莲,不哭,不哭,有姐姐在呢。”雨莲跑到床边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连连安抚着她。

“呜……,呜……,呜……。”霁莲只是在哭。

“霁莲!霁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跟姐姐说说吧,姐姐总能帮助你的。”雨莲去拿了根毛巾,仍坐到床边,把毛巾塞入霁莲的手里,同时梳理起她的散乱的头髪,继续声声地安慰着她。

“呜……,呜……,呜……。”霁莲还只是在痛哭。

“霁莲!霁莲!什么事让你这么的伤心啊?你就跟姐姐说说吧,说了就会好一点。”雨莲边讲边扶起霁莲的身子,用毛巾替她擦眼淚。

“呜,呜,呜,……。”霁莲侧过身后,就顺势伏在雨莲的肩上仍是止不住地哭。

此时,雨莲想,看来不让她痛哭完,不让她的哀伤倾尽后,她是不会说什么的。便也就默默的,却是沉闷地一手紧抱着霁莲,一手,在她的背脊上不断轻揉着,竟像是抱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样。然而雨莲的心里头,是忧心如焚,急不可待的呵!!

此后,何雨莲侧目见,伏在自己肩上的霁莲渐渐止住了哀伤的恸哭,就轻轻推动她,想叫她去洗把脸,然后脱了外衣睡下再说。但,霁莲自己用一只脚脱下另一只脚上的鞋后,一下子就将脸朝下地倾倒在自己的枕头上。

默默的,长时间地注视着,背朝上一动不动地伏在枕头上的霁莲,总在为霁莲担心且忧虑着的雨莲,是既惊骇又困惑,既揪心又难过,当她抬起头看时,只见,窗外,明月依然在云里,奔得是那么的急切,窗内,飒飒秋风劲吹而入,使窗帘哗哗作响,仍是如此地激烈且难以止歇,而何雨莲还是默默而久久地,郁郁又呆呆的直望向窗前,好像有了一种预感,但无可奈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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