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两人,是哪一个磨蹭。
苏泰安都被气走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慢悠悠地从小超市里出来,一人的手里拎了一支冰棍。
喻蓝星的另一只手还拎了个塑料袋,两个人在前台前分开,喻蓝星笑眯眯地向喻小蓝跑了过来,“妈妈,冰棍。6018的叔叔说了,他借你的钱,过几天还你。他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会笑话他的。”
过几天……喻小蓝一听这个,只觉头疼的要命。
这时,林深处已经进了电梯,喻小蓝不好追上去问他究竟什么时候走,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慢慢合拢,她张了张嘴。
突然,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再一次打开。
电梯里的那个男人和刚才一样,一手抄兜,一手拎着印有“大海”标志的时装袋,好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她。
喻小蓝怔了一下,欲言又止。门,再一次合上。
喻小蓝领着喻蓝星回了大珠,今天下午赵晶晶忽然很不舒服,请了假。她有一种预感,可能明天赵晶晶也不会来了。
喻蓝星给她带回来的冰棍很快就化成了水,喻蓝星捏着一袋子的冰棍水,若有所思地道:“妈妈,你说6018的叔叔要是不还咱们钱的话,咱们是不是遇见土匪了?”
喻小蓝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她的女儿总是有本事让她笑。
她坐在柜台里面,笑的直不起来腰。
笑点……大概就是“土匪”两个字吧!
她女儿总结的十分到位,林深处那一身的匪气,演土匪不用化妆。
林深处洗完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把脏衣服交给了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没什么事儿干,便又从楼上下来了。
他将走到前台,前台小姐黄丽雯小心翼翼地道:“请问林先生,您明天还要继续住吗?如果还要住的话,您得续交房费了。”
“住。”他道。
而后往旁边站了一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大珠内的景象,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还有那个抠门的小孩,正在手舞足蹈。
他咧了下嘴,转头同黄丽雯说:“房费找喻小蓝要。”
黄丽雯愣了一下,想再多问一句,又没有那个胆量。
等到他去了休息区坐下,她出了前台,小跑进了大珠。
“喻小姐。”黄丽雯很是为难地开口,“那位6018的林先生说让我们找你要房费。”
喻小蓝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和黄丽雯一起出了大珠。
黄丽雯走到前台旁边的时候,她听见喻小蓝叫了6018的活阎王:“林先生……”
后面的话她便听不见了。
她进了前台里面,同班的薛晴小声问她:“那两人什么情况?”
她摊了摊手,摇了下头。
“外面到处是绿茶婊、白莲花,咱们宾馆倒好,有个冰山婊。你说男人是不是贱啊,咱们苏总,正儿八经追着他的好姑娘不要,非得拿热脸去贴冰山婊。”薛晴阴阳怪气地道。
黄丽雯抬头往休息处那儿看了一眼,只见喻小蓝已经坐在了活阎王的旁边,她“嘘”了一声,“你小声点。”
薛晴撇了下嘴,“放心,听不到。我最烦她整天冷冰冰的,没事儿装什么小龙女,勾了苏总不说,连长得好看点的客人都不放过,谁知道她那女儿是勾搭了谁,生出来的!”
“你们在说谁?”
两个人说得兴起,竟没有留意柜台前站了对儿小情侣,说话的是其中的女孩。
黄丽雯赶紧道:“不好意思顾客,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女孩道:“我们要住宿,我们前几天在这儿住过。”
“那欢迎您回来,让您宾至如归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女孩翻了下眼睛,“什么宾至如归!我钱花到了,该享受我该享受的。我回来是买珍珠的。”
她瞥眼看了下休息区,“那个是不是大珠的老板?”
黄丽雯点了点头。
那女孩又扭回了头,笑:“你们刚才说的是她吧?”
黄丽雯僵笑了一下,“我给您办入住手续。”
女孩道:“你办着。”
说话间已经向休息区走了过去。
喻小蓝发现和林深处谈事情非常的难。
她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道:“你总得给我考虑的时间。”
她问他要考虑几天?
他又道:“那我得好好想想。”
说了等于没说。
喻小蓝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我再给你续两天的房费。”
她站了起来,准备回大珠,她往外走了两步,在走廊上又停顿了一下,她想嘱托林深处,告诉他喻蓝星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
话还没有出口,一个女孩忽然撞在了她的身上。
她其实并没有动,可那个女孩却跌坐在了地上。
她呆了一下,赶紧去扶,女孩打掉了她伸去的手,“你不长眼睛啊!我要投诉你!”
喻小蓝不想给苏泰安惹事,放低了姿态道:“不好意思。”
女孩不依不饶,“我一定要投诉你。”
听见喧闹的声音,黄丽雯小跑着过来:“顾客,有什么问题,咱们起来说,地上凉。”
那女孩依旧不动,“我要投诉她。”
黄丽雯很是为难:“这位顾客,喻小姐并不是我们海欲的员工。”
“我不管,她的店在你们宾馆里面,我管她是不是你们的员工。你们不受理的话,我就去工商局投诉你们店大欺客。”
这事态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黄丽雯赶紧用对讲机联系了范小晨。
范小晨很快就从四楼下来了。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黄丽雯。
黄丽雯指了下喻小蓝,“我在那边没看清楚,好像是喻小姐把顾客撞倒了。”
范小晨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和难缠的顾客打交道。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她很是老练地上前,“这位客人,咱们在这儿闹多不好看,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
那女孩沉默了片刻,忽然指着脸色灰败的喻小蓝道:“你让她把那串三十六万的珍珠项链,三万六卖给我,我就原谅她。”
她想那串项链快想疯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走了又回来。
她想当然地以为,景区就没有不坑人的,她上网也查过,那么大的珍珠确实是贵,但三万六成本价总够了,她给的并不少。
别说是喻小蓝了,就连范小晨听完这话,都觉得听见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人都有!
范小晨知道按喻小蓝的脾气,她顶多会说三个字,那就是“不可能”。
这事儿还得她出马,她想了一下措词,正要开口。
只见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活阎王,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手拿了香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慢吞吞地道:“那串项链,一颗珍珠三十六万,八颗珍珠二百八十八万,我已经买下了。”
这事儿范小晨上午就听说了,但最终没有刷卡。
这会儿她肯定不会去拆喻小蓝的台,她和喻小蓝的恩怨,因苏泰安而起,并不牵涉其他。
她赶忙附和:“那位先生上午已经付过款了。”
“不可能,傻逼才会花两百多万买那串项链。”女孩坐在地上嚷。
她已经没脸没皮了,更不用注重形象,反正这地方她很快就要离开,她闹得再离谱,她的朋友圈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至于她男朋友,她斜了他一眼,见他傻呆呆地站着,咬了咬牙,心情很不美妙。
这样没用的男人,不要也罢。
她口中的傻逼——
林深处抬了下眼皮,“啪”一声点着了烟,斜看她一眼,“虽说像你这种低级的碰瓷,法律怎么不着你。但我的话只说一遍——滚!”
那女孩倒是还想耍横的,但是范小晨吓了一跳,她蹲下来,好言相劝:“客人,咱们起来商量。”
“你以为你是黑社会我就……”
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深处两根手指捏爆了手里的打火机。
他的军用打火机掉到海里了,这个塑料的是刚刚在小超市买的。一块钱一个的三无产品,爆炸的音量却不小。
火机看起来是在他手里炸了,但他的速度快,爆的前一刻就松了手。
离的最近的喻小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你不要命了。”
林深处无所谓地弹了弹手。
喻小蓝看了一下他的手,红了,没伤。
她扭过头对愣在地上的女孩道:“我不追究是我撞了你,还是你自己故意跌倒,你去验伤,我给你三倍的医药费。”
顿了一下,她咬了咬牙:“滚!”
喻小蓝冷归冷,却很少会发火。滚,这个字,大概是她这半辈子说过的最重的话。她曾经呆的那个圈子,可以尔虞我诈,可以背后插刀,但在人前大家都是斯斯文文,仿佛一个脏字就会掉价。
其实不用喻小蓝再说些什么,刚刚气焰很旺的女孩已经怂了,范小晨很轻松就把她扶了起来,“客人,咱们去那边说话。”并且给了她台阶下。
人都走了之后,喻小蓝又回头看了一下他的手。她什么都没说,准备回大珠。
大珠里只剩下喻蓝星一个人,她早就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要不是她记挂着看店,肯定早就跑过来了。
喻小蓝刚迈了脚,林深处叫住了她:“喻小蓝。”
她回头。
他看着她,甩了下手道:“房费先续五天吧!”
喻小蓝抿了下嘴,到底是没说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