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
这里是魔都。。
并不是那个高楼耸立,人们所熟知的第一大城市。
而是一个物欲横流,“妖魔”林立的都市。
此时正值隆冬。
喻小蓝站在风华疗养院大楼的楼顶,被三月里倒春寒的寒风,吹的冷到了心底,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军绿色风衣。
这个疗养院只有五层楼,从五层楼上跳下去,生还的可能大概会高达百分之二十五。因为人生总是充满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侥幸。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那生还的百分之二十五或许会留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终身残疾。
所以,喻小蓝是打心眼里嫌弃这五层楼高的距离。
若是死不干脆,断了胳膊或者腿,下回再想寻死,那就难了。
可是万一要是死干脆了呢!要知道,若让那个新来的小心理医生发现她这么多天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那她肯定又会被关禁闭。
喻小蓝跨上了楼顶的边缘,一阵呼啸的寒风从她面颊上刮过,刮的脸生疼生疼。她忽地想起她上一次站在二十八层楼楼顶的情景,还想着,上次要是有这么大的风,恐怕她一站到楼顶,就直接将她刮了下去。那多好,早就一了百了了。
而且,如果人在跳楼的时候,能像一片树叶那样轻轻落地,不会发出那沉闷的“砰”的一声,死也死的很唯美不是吗!
她是真的想死,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因为她有病,就是那个动不动就焦虑到想死的病。
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将自己想象成了一片冷风中的落叶,大地才是她的归宿。
只是,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她的幻想。
正是那个毕业了才几个月的小心理医生。
薛三思已经快疯了,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昨天那个和他说着出去了之后要好好生活的女人,如今正站在楼顶的边缘。
果然,女人都是……“骗子!”
喻小蓝睁开了眼睛,不解地盯着已经快奔到她跟前的小心理医生,有点儿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咬牙切齿,但她很清楚现在的状况,直接做了个抬脚向前的动作。
就听见他大呼:“别别别,咱们再谈谈。”他止住了狂奔向前的步伐。
为了麻痹他,她已经陪他谈了好几天的理想,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摇了摇头。
这本身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谈话,薛三思根本就不在意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在心里快速地思索着自己该先说哪一句话。
说,你还那么年轻,何必走到这一步?
不不不,抑郁症患者的最大痛苦就是无法抵抗无穷止境的情绪低落。
她如果想着自己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往后还要受多少年的苦,只怕会更加坚定了跳楼的决心。
薛三思这么想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姐,妹妹,美女,你收下我的膝盖,行行好吧!”
不管是跳楼,还是劝人别跳,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可是那小心理医生就像是来搞笑的,要不是她站在楼顶的边缘,她和他看起来,他才更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知道吗,寻死也是需要意境的。
喻小蓝被人破坏了想寻死的心情,破坏者还无知无觉地继续念叨:“你也知道我刚毕业没多久,找一份工作多不容易。你是院领导交给我的第一个患者,你要是跳楼了,我们院长还不得活剥了我的皮,然后一脚把我踹出疗养院。别以为光失业这么简单,你…不回头,从我眼前儿跳了下去,有没有想过我的心理,会让我带着心理阴影过一辈子的……”
要指控她跳楼砸坏了花花草草,她认了。
会让一个心理医生产生心理阴影……如果一个心理医生连自己的心理都疏导不好,只能说明他学艺不精。这个罪名,她觉得她不能认。
喻小蓝想和他理论几句,就是这个时候,楼顶的大门被人踹开了,几乎是一瞬间的光景,许许多多的人拥进了她的世界。
跪着的薛三思已经爬了起来,指着分明有别与白大褂的几个黑色警|服喊:“太好了,警|察同志来了。”
不就是跳个楼嘛!又没有抢|劫,更没有杀|人,警|察对她能有什么威慑力?
喻小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薛三思的声音最大,刚来的那一群,没有人清楚喻小蓝的情况,为了不弄巧成拙,就连那几个警|察也选择了闭嘴。
风华疗养院在风华湖的中心,湖是人工湖,岛是人工岛。
岸边和岛之间有一座吊桥,上面缠着绿色的藤蔓,远看很好看,近看就会发现它们是永远都不会变色的塑料产品。
也可以乘坐快艇,五分钟就到。
尽管如此,那些警察来的也太快了吧!
不止楼顶的几个,楼下也有,已经组织了工作人员充起了安全气垫。
安全气垫是疗养院的储备物品。
警察也并不是因为喻小蓝来的。
只能说赶了巧,市分局派遣六名警察过来送一名比较危险的复发性躁狂症患者。
这些喻小蓝并不清楚,她只是在那些警察当中看见了一个被束缚带捆绑的男人,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满脸的血污,连五官都分辨不清楚。也许正是这样,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感觉来了同类,喻小蓝不由多看了那人两眼。
她也被束缚带绑过,感觉非常不好。
打量的视线不经意间和男人的目光对上了,男人的眼神并不涣散,清清亮亮,他冲她很冷地笑了一笑。
感觉也不怎么好。
喻小蓝移开了目光,又探头看了看下面,心里头很明白,就是跳下去也死不了,但不一定会毫发无伤。
她是想死,并不是想受罪的。
只能说,这一次的寻死计划彻底失败了。
喻小蓝本来有机会自己走下来,她刚想这么做的时候,那个被束缚带捆绑的男人忽然走到了她的跟前。
一句话都没有说,还是那样笑着,接着就是快到让人无法做出反应的高扫腿。
喻小蓝就是被那记高扫腿扫了下来,当然,并不是扫下楼。
要不是小心理医生的反应够快,在底下垫了一下,说不定喻小蓝会磕掉好几颗门牙。
而现在她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
那几个警察很快就制服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嚷了一句:“老子这是在救人。”
好像连那些警察也赞同他的说法,只是将他扭走,连反驳都不曾反驳过他。
被救的喻小蓝,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捂着左半边脸,低咒了一声:“倒霉!”
——
林深处没想到这么快会见着刚才那个寻死的“小兄弟”。
两个人是在周医生的办公室里见的面,这里一整栋楼里都是白大褂,可那些全都是精神病相关的神经科医生,只有一楼的周医生主攻外科。
昨天打架的时候,林深处的胳膊受了些外伤,到周医生这儿换纱布。
那个“小兄弟”是……来冰敷的。
林深处很少见男人长这个样,虽然剪了一头比他还乱的乱寸,但是人家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他第一眼,还把“他”当作了女的。
林深处是透过白色隔帘的细缝看见了“他”,看见了“他”一手拿着冰袋,贴到脸颊上还“嘶”了一声的熊样,忍不住拉开了隔帘,挑衅道:“嘿,忍不住疼,还敢跳楼?”
喻小蓝不想和他说话,转过了脸,重复着冰敷的动作。
冰敷可以缓解脸上的麻热。至于疼,她已经好久都感觉不到了。
麻木,越活越麻木。
起先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自己的事情也和别人无关。
忽然有一天,就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只剩下时刻煎熬着自己的痛苦。
冷敷了十分钟,喻小蓝随护士小美离开,同行的还有薛三思。
薛三思给她当肉垫的时候,扭了下脚,走路一瘸一拐,一边拐还一边嘟囔道:“我再也不相信女人的话了,张无忌的妈妈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说谎。”
林深处跟在薛三思的后面出门,和薛三思之间还隔了好几个警察。
他没有听见薛三思的嘟囔,走到三楼,他下意识跟着喻小蓝右拐,却被薛三思制止:“那边是女患者病房。”
林深处很是意外,指着喻小蓝远去的背影:“那他……是她?”
“卧槽,我打了女人?!”林深处觉得难以置信,有生之年,头一回看走了眼。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和送他来这儿的警察道:“给我留盒烟吧!”
那警察推了他一把道:“这是疗养院!你以为是你们家啊!”
呵!什么疗养院!说好听了叫精神病院,说不好听这里就是一座牢笼。
这里的植物毫无生气,这里从没有鸟儿愿意栖息,还有这里的人……
林深处下意识扭了扭头,他已经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从这里走出去。
2、
喻小蓝又被“特别照顾”了。
距离上一次被“特别照顾”,仅仅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她被关进了一个单人间,单人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隔开的洗手间以外,什么都没有。
可墙是砖头的,床是铁做的,为了防止她再一次想不开,这就又用上了束缚带。
束缚带一般是给情绪过分激动的人用,在这里,喻小蓝是唯一一个因为太过平静,而被用上束缚带的人。
她的内心确实是平静的,她若是还有激动这种情绪,估计她也就不会总想死了。
薛三思带着两个护士,把她结结实实地捆绑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淡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真的是很清淡,心是死海,即使笑,脸上也是无波无澜。
薛三思还在生气,想想他一会儿得挨的批,他觉得自己绝对有生气的理由。
他站在床前,絮絮叨叨:“你说你,也太坏了。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啊,你为什么装着特别信任我的样子来糊弄我!骗人很好玩吗?不过,你要是觉得骗人很好玩的话,我就让你骗,可你能不能别没事就爬那么高吓唬我啊,我心脏不好。”
喻小蓝没有回应他,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均匀,可她脑子清醒的可怕,她已经有三天没有合过眼睛了,可是现在仍旧睡不着。
不过没关系,她该打针了。
薛三思接过护士递来的安眠剂,寻了她的静脉,缓缓推进去。
对于喻小蓝来说,世界又嘈杂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了。
——
林深处找了三天,一直在找被他救过的那个女人。
她实在是太瘦了,身无半两肉,以至于,他混淆了她的性别。
昨天,他悄悄地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查看了她的病例。
秦安安,女,今年才二十岁,重度抑郁症患者。
病例上的照片,和她现在一点儿都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对着镜头恬静的微笑,是那么的美丽。
第三天了,他都解禁了,她却依旧没能解禁。
林深处想去看看她。
即使她住在三楼,窗户上装有结结实实的防盗窗,门也是被反锁的,可这些都难不倒他。
别说这种小地方了,他要是想去哪个国家的总统府,也并非是一件特别难以办到的事情。
这就是他最神奇的地方了。
午休的时间,是整个疗养院防备意识最薄弱的时刻。
他悄悄溜出了自己的病房,先溜去了一楼。
一楼的外科医生周医生,每到中午,雷打不动的会午休。
他悄悄地进了周医生的办公室,穿上了周医生的白大褂,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至于她房门的钥匙,开什么玩笑,他这种专业人士,进个门,还需要钥匙吗?
一根铁丝,三秒钟的时间。
他已经站在门里面了,再悄悄地关上房门。
所有的病房都是一个样,最瞩目的就是一张床。
那个女人,很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立在床前,很仔细地将她端详。
长的真是不错!
别看她现在瘦的,眼眶都快陷下去了,可颜值是还在的。
想想他那天是得有多眼瞎啊,这都能把人家当成男的。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衣着太过中性化,而且他那天打架,一人打了十几个警|察,哪个混蛋照着他的眼眶子来了一下,眼睛有点儿充|血,没看清楚,也算正常。
可这阻止不了他的自责。
想他林深处长这么大,并不是没有打过女人,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而是,从没有打过一个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漂亮女人。
如今,漂亮的女人正睡着呢!呼吸很是均匀。
要不是能够听见她的呼吸声音,他很可能会抬手探一探她的鼻息。
心里还想着,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大约是,疗养院的生活太过无聊,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她,很久很久。
久到,门都响了,他无处可藏。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都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分不开关系。
——
距那次跳楼事件,喻小蓝昏昏沉沉睡了三天,醒来后,接受了各种形式的身体检查,还有各种形式的心理测试,又折腾了三天,才被放出禁闭室,接受阳光的洗礼。
当然,这种洗礼,必须是有人陪同的。
薛三思陪着她在疗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还不厌其烦地教导她:“秦安安,幸福是什么呢?幸福其实无处不在,比如说阳光洒下来的时间刚刚好。”
她听着这话,便眯着眼睛去看太阳,刚好看见从大楼里晃出来一个身影,好像是熟悉的。
薛三思见她半天没有反应,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紧跟着义愤填膺地指着那人道:“他他他,就是他,偷窥狂,偷偷跑到禁闭室,看了你一个多钟头。咱们快走。”
然而,喻小蓝并没有动。
她只是在想,这人可能并非是什么偷窥狂。
说不好原因,直觉而已。
恍惚间,那个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
此时的阳光正好从他的透顶倾泻了下来,那金光灿烂的阳光,刺得她一阵一阵的眼晕,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
影约见他的嘴皮子动了动,耳边便想起了很是清冽的声音。
“想死,觉得生无可恋?城市里总是有一群人在无病呻|吟,还有一群人即使受伤了,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头哭泣。
你是前一种人,我嫉妒你。”
喻小蓝还没有回神,他又如来时一样,迈着一双长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想死?
不不,其实一点也不,真的。
挣扎了这么久,喻小蓝在恍惚中想,她好像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了。
只是她很快又否定了,那个方法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用。
——
又是一晚无法入睡的夜,前半夜还好,后半夜的时候,她焦虑的想要用头去撞墙。
那种感觉真的坏极了。
一闭上眼睛,满眼的血腥色,和她妈妈不断流出来的鲜血一个颜色。
然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没有一个亲人了,还活着干什么?活着,看你的父亲,和别人父女情深吗?”
人是不能钻牛角尖的。
喻小蓝就是钻到牛角尖里,再也出不来了。
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她从不承认。
因为秦慧茹是秦山的私生女。
秦山是喻小蓝的生父,血缘这个东西,却不是她不想承认,就没有的。
不过,那样的爸爸,能叫爸爸吗?
她妈刚没的时候,他总是说“小蓝,喻世成为一世的一部分难道不好吗?妈妈的遗产是你的,难道爸爸的遗产就不是你的了?”
可是等到喻世完美地处理了危急,秦山的愿望落了空,他指着她的鼻子道:“我秦山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妈没了,爹成了别人的,爹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出了那样的狠话,而不是抱紧了她安慰她:孩子,妈妈不在了,还有爸爸。
那样的爸爸,已经不是爸爸了。
她二十岁了,不是两岁,没了爸妈,也不是不能活。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总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人生也好像没有一点意义了。
没了至亲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再造一个出来了。
她下定决心那样做的时候,自己没有吓自己一跳,而是呼出了一口长气,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只是计划的实施,还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
她对自己认识的很清,她不是没有一点姿色的。
可,那是曾经。
而今,她瘦的皮包骨头,有什么美而言呢!
首先,她得尽快把自己养出来半两肉。
还有那个男人,跑到禁闭室看了她一个小时,这本身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错,可他并没有做其他的奇怪的事情,这也就说明了他并不是个好|色之徒,至少不是那种急|色|鬼,而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对于一个有原则的人,她想在短时间内拿下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还需要一些能让男人很快就动情的“工具”。
疗养院与外界的信息不通,这鬼地方,就是弄来一部手机,也根本连不上网络。
于是,喻小蓝又把主意打到了薛三思那里。
“我要出去两天。”
薛三思赶忙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很负责的告诉你,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也很负责地告诉你,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顾不上死了……真的,我就出去两天。”
薛三思当然不会相信,严肃地摆手,“是吗?呵呵!你猜我会相信吗?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说话间,还耸耸肩,这真不怪他,真的,就是被眼前的这位给坑怕了。
可喻小蓝不怕啊,一回被拒绝,那就再来一回。
喻小蓝缠了两天,缠的薛三思连例行的查房都想绕道走,更别说做心理疏导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薛三思忍无可忍道。
“我就出去两天。”喻小蓝恳求道。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你不答应我,我可能又要跳楼了,真的,不是吓唬你的。”
喻小蓝的认真劲儿,还真是吓了薛三思一跳。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好了,好了,再信你最后一次。”
疗养院是有规定的,没有医生和家属的双重同意,病人是不可以私自出去。
但秦安安是这里最特别的病人,不是由家里人送过来的,她是自己住进来的。
他把这个行为当作了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最后的自救。而且她病的起因通过心理疏导知道的,大概就应了那句“没什么比看的透彻却放不下更让人疲惫了”。
“我希望两天后,还能看见你。”他也很认真地说,话语间还带着一丝的忧虑。
“放心,两天后我一定会回来的。”喻小蓝很欢快地跑远。
真的,很久都没有这么欢快过了。
这个时候,她觉得她的路,似乎越走越光明。
有阳光洒下来了,那些个令人恐惧的未知里,突然出现的一小撮的灿烂,格外的耀眼。
两天的时间,喻小蓝并不准备回家。
她随便选了一个宾馆,住了进去。
什么事都不干,全天候上网。
网络真的是个好东西。
每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都可以在上面获得答案。
喻小蓝以平均每小时的频率在网上发问,并且不断搜索着问题的权威答案。
她在意的问题都很有意思,从两性关系到遗传学。
她想知道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动情,还想知道抑郁症乃至复发性躁狂症到底会不会遗传给下一代。
她拿自己的人生豪赌,却并不想生下一个错误,更不想让她的孩子埋怨她“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所有的疑虑,以及事情都搞定了之后,一天半的时间过去。
中午时分,她静静地躺在宾馆的床上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等夜真正来的时候,她还是那样静静地等着阳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第三天的十点,喻小蓝再一次回到疗养院。
薛三思一直等在疗养院的门口。
不远处,她向他朝了下手。
他很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先走进了背光的大楼里。
还没有走进去,从一楼的重度精神病房便传过来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音。
他知道的,如果可以忍受,没人愿意把自己送到这里。
但他总是告诉她“再忍一忍。”
再忍一忍,反正已经陷进了黑暗里。
或许,再忍一忍,光就来了呢!
人就一辈子的时间,活在光里是一辈子,活在背阴地还是一辈子,何必想不开呢!
不如学着藤蔓,依附一切可以依附的,向上生长,孳孳不息。
薛三思又给喻小蓝进行了一次心理疏导,效果好的,连他都惊讶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还怀着点儿不开心的心理猜测了一下,过后才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啊?”
“没有。”
“其实吧我真的是挺想相信你的,可是我害怕啊。”
喻小蓝咧开了嘴,笑的前仰后合。
心理疏导室在一楼的最东面。
正值初夏傍晚时分,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做疏导之前,薛三思开了扇窗,这是一扇外面风景最好的窗户。
于是,阳光照进了希望,微风送来了花香。
不远处的角落里,林深处点着了一根眼,缓缓吐了口烟圈,在烟雾缭绕里,看着那个女人比繁华盛开还要灿烂的笑。
消失了两天,干吗还要回到这个鬼地方?
3、
夜长梦多。
喻小蓝准备开始行动了。
她把行动的地点选在了大楼后面的那个地下储物室,看入口处的积灰就知道,那里很少有人会去。
接下来就该想一想怎么引着那个男人到那里了。
白天?不行不行!
她的胆子其实很小,青天白日的让她勾|引男人,别男人还没有上钩,她就临阵脱逃了。
可,她还真是顶着硕大硕大,照的人都有点儿晕的太阳,晃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学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后脑敲了三下,她顶着一张也不知是因为生理原因才发红的脸,还是因为太热而快蒸熟的脸,蹩脚地抛去了一个媚眼,却在媚眼还没落在他的脸上,就别开了,然后用像蚊子嗯嗯一样的声音,很小声地说:“人约黄昏后。”
后来她总想,她是真傻啊,也许真的是那些个信誓旦旦能治疗心病的药物,严重地影响了她的智商。
人约黄昏后,也没说约在哪一天,更没说地点。
也就是林深处个神经病才会上钩了。
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喻小蓝忐忑了整整半下午,天快擦黑的时候,溜出了病房。
三楼的管制是整个疗养院最松懈的地方,这里住的大多数都是和喻小蓝一样的抑郁患者。
大概是因为,单纯的抑郁性患者是没有攻击性的,他们攻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对面的病房里就住着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中度抑郁,却被亲爹和后妈强行送到了这里,然后重度抑郁了。
谁的人生里,都有点儿糟糕的事情。
喻小蓝偷偷溜下楼的时候,这样想。
一楼的前台是最不好过的部分,那里有值班的看护。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喻小蓝下楼的时候,看护去了厕所,她成功出了大楼。
她飞快地往大楼的后面跑,将将拐弯的那一刻,突然听见了身后有很细微的脚步声音。
她猛一扭头,正看见那个男人,他几乎贴着大楼的墙壁而立,一半影在从窗户透出的光里,一半影在黑暗里,浑身上下藏着一种很危险的气息,令人窒息。
可喻小蓝知道,她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她像个英勇赴死的战士,斗志昂扬地向他招了一下手。
她扭回了头,继续向地下储物室进发。
走了几步,唯恐他不肯跟上,她又扭头确定了一下。
那人掐灭了烟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头。
喻小蓝在网上学习的开锁技能,因为没有进行过实践,而今开不开锁的她,显得很是尴尬。
她捏着那截细铁丝正无所适从,后面的男人捏过了她手里的铁丝,她都还没想好要和他说句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啪”的一声,锁开了。
喻小蓝呆了片刻,在他要推门而下的时候,拦住了他。
“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进去?”
男人没有发对,她就当他默认了。
她用打火机照明,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
四下一观,这里的杂物并不算太多,贴着墙壁的地方摆有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了一下,把网购的可以让男人迅速动情的神器,点燃之后,放在了各个屋角。
屋子是密封的,很快屋子里就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有些像檀香。
他要是觉得奇怪,她连理由都想好了——地下室的味道不好,点一些檀香,驱一驱潮湿发霉的味道。
这个时候,她扬起了头,视死如归一样的腔调,对着上面说:“可以下来了!”
门响的那一刻,她手里的打火机便灭掉了。
她把打火机放在了一旁,开始解上衣的纽扣。
心里是有些别扭的,可黑暗就是一层遮羞布,她边解边想: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
那个男人的速度太快了,扣子才解开了两个,他就已经下来了。
喻小蓝手忙脚乱,一面解着剩下的扣子,一面往他身上扑。
男人的胸膛和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硌的胸都疼了。
等了一下,男人没有反应的,喻小蓝便大了胆子去扯他的衣裳。
“怎么?不是来探险的?”出乎意外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他的声线在暗室里,出人意料的苏。
不能说“我有关系着我生死的大事,想请你帮忙”。
不想说“探险哪里有和我做|爱有意思。”
喻小蓝僵了一下,这话,她觉得她委实没脸回应。
既然说不出来,就只能手下的动作不停。
男人的衬衣,被她连解带扯,敞开了。
她的手,胡乱在他胸前摸了几下,她特别学习了一下a|v女郎捏胸的手法,捏了一会又扯了他的手,盖在了她的身上。
手可真大,感觉他一手伸开,能罩住她半截腰,两手一握,不仅腰没了,手还有富余。
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她又伸手去解他的皮带,解了几下,却没能解开,倒是发现了,约莫是神器起了作用,被她紧紧抱住的男人,有了生理反应。
这应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喻小蓝心头一颤,在触到他裤子里鼓起的那一刻,又和他亮的怕人的眼睛对在了一起,她整个人瞬间就不会动了。
而接下来,她也确实不需要再动了。
她只负责了这件事情的上半部分,比如说衣服她脱了上半身的。
至于下半部分,痛的她连胡思乱想都不能。
她搞不懂那些个a|v女郎为什么一边叫,还一边喊着“用力”。
整个过程,除了记得疼,她只记得他肩膀上的伤疤。
并且下定了决心,她一定不会告诉她的孩子,ta的父亲是一个流氓。
第二天一早,男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衣服好好地在身上穿着。
要不是快散架的骨头告诉她,昨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可能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很疼很疼,却又觉得会幸福的春|梦。
喻小蓝走出了储物室。
这个时候,薛三思已经把疗养院所有的角落都寻了一遍。
最后,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怎么能……”
疗养院的大楼里是装着监控的。
监控说:那个叫林深处的患者给值班的看护下了泻药,她趁着看护上厕所的功夫出了大楼,紧接着和林深处一起不知所踪。
现在好,秦安安已经找到了。
可是那个林深处仍旧不知所踪。
喻小蓝回了自己的病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再见到薛三思,他欲言又止。
反倒是她先开了口,“我想出院了。”
“为什么?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也许吧!”
喻小蓝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病例,缓缓出口。
病例是那个男人的。
薛三思又说了什么,喻小蓝根本就没再听了。
她只是很坚持地说着一句话:“我要出院。”
薛三思气的不行,三下两下写好了出院证明,赌气转过了头,不再理她。
趁他转头的功夫,喻小蓝顺走了那本病例。
她想,总得留下些什么吧!
她还想,她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叫喻蓝星吧!
蓝蓝的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可是她没想过,只做了一次,就一定能怀孕?
更没有想过,后来的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情。
套用一句被用烂了的话,冥冥之中,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都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此结束!
咱们下周一晚八点,新文再见!
新文链接,见文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