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我的赐名盛典顺利地举行了。
按照惯例,典礼头一天师父会就他起好的名字事先告知于我。当时师父正摆弄着刚从药谷移植过来的茶花,二师兄特地用芥母的汁水滋养过,整珠的茶花树发出珍珠般润洁的光芒,白萦萦的香气铺了满园。我正被香气熏得飘飘然,忽听师父说:“小九啊,我初见你时你身无长物,只有一把红油纸伞,我们就以红字为姓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我一听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因着师父在起名这件事上可谓一个玄字。八卦的师兄们早已说过一些陈年旧事给我听,曾经有位师姐,乃是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蛇,十分美丽,性子又温婉,听说还曾在灵台寺下受过佛荫,因想拜在师门修行大道,师父见她虽尘缘情业太重,但的确是个千年难遇的好根苗,便有心收在门下。
只是,在赐名礼前一日师父告知这位师姐他决定赐名“白大条”!这是一个多么直白又有感官的名字啊!那师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抵死不从,只说自己好端端一女子,怎地叫如此粗鄙的名字……那时师父不知怎地脾气偏倔上来,只有这一名,不从便不留,最后那师姐拂袖而去,放下话来,宁可自己修行,纵使躲不过雷劫,也绝不再踏入凤伯山半步。
所以师父这一说,我顿时灵台一片清明。
“……师父考虑了两日,本来想着叫红伞伞,可又觉得拗口的很,不如叫红油油……”
果然!师父他老人家果然还是那么直白啊!
“……可是前日与老瓢喝茶,我一向觉得老瓢除了厨艺尚可,其他的…啧啧,可那天老瓢却说,断故而伊新,虽你已不是你,却尤是你,既然如此,不如叫红伊,也取皆空之意,我觉得此名倒还凑合,但红油油也还不错,正拿不定主意……”
我忙拜倒在地:“师父,我觉得我们常常去瓢住持那里占便宜,要适当还一些礼比较好,倘若您用了瓢住持的名字给我,那瓢住持会觉得您给了他面子,我们便是每日都去蹭饭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师父略想了想,果断的用了“红伊”这个名字。
自此,凤伯山上人便都知风伯君小徒红伊,深得风伯君宠爱,日日伴随左右。其实我倒是以为,师父只拿我当个贴身小厮使唤罢了,只不过当初我凝结成魅时,有所损伤,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恍惚扯离,身体如扯锦一般的撕痛,师父便会刺破指尖滴出血结成丹药喂给我。每当师父拿我当劳工使唤时我都想:“师父每月都要流血为我疗伤,每月一次好似女子葵水一般的频率,师父他如此高寿的年纪还要为我如此自损身体,你有何理由抱怨啊!有何面目抱怨啊!红伊你真是良心坏掉了啊!……”如此,每次想着想着我都会自愧难当,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年,我的身体便已经调理好。一年之后师父与瓢住持相邀去云游,临走时把我和十方寄放到据凤伯山百余里外的百越城的五师兄处。因风伯山中大师兄事忙无暇顾及我们,二师兄又只在药谷两耳不闻谷外事,其他师兄姐皆在外地修仙悟道,只偶尔回山中小住。
只有五师兄在凡世的百越城中居住,况且还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他的“玉妆阁”连锁店铺已经开遍大江南北,主营贵妇们的保养装扮一类,价钱十分昂贵,据说有瓶叫做“神仙水”的绿色液体,女人用了可保青春常驻,总之,大隐隐于市的五师兄是个很神奇的人,我和十方很欢喜。
师父和瓢住持把我和十方丢到城中便离开了。五师兄幻化成个玉面小生的模样,本相乃是一只白狐狸,师父赐名“五常”,五师兄听着像稻米的名字,心下不爽,便不怎么让人提及,他常觉自己幻化的这个容貌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便各取一字名唤“玉轩”。
我与十方找到他时,五师兄正在薛财主家的一群小妾中传授化妆技巧,一片莺莺燕燕把它围在中间娇滴滴的唤:“小轩轩,你看我这个眼线要不要画长一些……”
“小轩轩,你帮我挑口脂的颜色……”
“小轩轩,我的神仙水快没有了,要帮我预订下哦!”
“小轩轩,我是贵宾卡,晚上要来我房里帮我按摩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