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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真假错(1 / 1)

范氏狼狈的趴在挂月殿的金砖之上,鬓发蓬乱神色哀戚,按着孩子头颅将其溺毙的果决似乎从未存在于这个寻常卑微的妇人身上。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她粗糙的十指鲜血淋淋,这是她第三次受刑了,剧痛让她的话几乎都说不出来,邱胥俯低了身子听了许久,才辨出她说的是什么。

“太妃,范氏仍持原供。”他道。

盛夏时分,即便是夜间也燥热非常,汗与血的腥气混杂一室,让诸太妃的眉紧紧的蹙着,只觉胸口发闷,“这么说,皇长子的确是在被你找到时就已经溺亡了?”

范氏虚弱的点头。

诸太妃偏头问邱胥,“另外几人都审出了些什么?”

庭院中的惨叫已不如先前那般刺耳凄厉,只是偶尔响起,那些受杖刑的宫人,大约已经到了快熬不住的时候了。邱胥应了一声,常年宫中礼训让他的脚步轻如落羽近乎无声,他悄无声息而去,又很快回来,低声在太妃面前回禀,“那几个婢子亦持原供。”

“那究竟是何人谋害了皇长子!”诸太妃怒道,手中的团扇被她劈手甩出,“用刑!用刑!今夜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哀家就要你们统统去死!”继而又恨恨的看着坐在自己身畔一直默然无语的皇帝,“珣儿!死去的是你的儿子!你就这样一言不发!你忍心看长寿死不瞑目?”

皇帝自听到长寿死讯后便仿若失了魂一般,此时听闻太妃这样疾言厉色,他也只是垂着一双早没了神采的眸子静坐一旁,似乎外物与他再无关系。

诸太妃以替自己孙儿查出真凶的来发泄心中的悲伤,而皇帝则是因心伤疲惫到再不想理会万事万物。

“陛下心中也是难过的,望太妃体谅。”皇帝身边的唐御侍忙为他向他的母亲解释。

一旁负责审刑的宫人听到了诸太妃的吩咐自然是要遵从的,纷纷重新架起刑具审问,范氏已熬不住审讯,见此不犹慌了,忙不迭喊道:“太妃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奴婢……”她瞪大了眼,气息急促,终于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奴婢知道是谁谋害了小殿下!”

“谁!”诸太妃此刻凶悍如母豹。

“赵王、是赵王殿下……”趴伏早地的范氏抬起头,姿态如蛇,乱发遮蔽下的眼眸幽森,“那片石榴林少有人往,却靠近端圣宫,奴婢在找寻小殿下的途中,曾看到赵王殿下策马驰过……”

皇帝与诸太妃,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静默。

“不信、不信的话还可提审别的宫人,那日见到赵王行过的少说也有三四人。”范氏怕人不信于是又道:“可除了赵王之外,奴婢再未于石榴林见过旁人了。”

皇帝睁大了眼,眸中是复杂到他自己也无力解读的神色。而诸太妃闻言后冷笑,愈笑愈是凄厉,多年的怨恨、愤怒、不甘都在这笑中。

赵王、赵王……

她恨这个孩子,从他未出世起便恨,这样的恨意攒在心间,用十余年的时间磨成了刺,无时无刻不在刺伤她自己的心。

可恨有什么用呢?她捂着心口凄凄切切的笑。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跟着阿姊一同流浪,赤脚踩着冰雪寒意直达心尖,她所求不多只要有一双鞋就好,可于那时的她而言,一双鞋都是只能在梦里才能有的奢念。

从那时起,从八岁起,她就明白了这世上最绝望的一个词,是无可奈何。

为了不使自己陷入无可奈何的境地,之后漫长的人生中她都一直在不停的抗争,抵抗生来卑贱的命运,争夺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在她的小孙儿死去的这一夜,她又深刻的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绝望之情。

她笑中带着呜咽,一行泪缓缓顺着眼角浅浅的纹路滑落。

“放肆!”少女的声音却如利剑破开茫茫夜雾。范氏吃惊回头,首先看见浓墨深夜中的浅青裙衫,还未反应过来那人是谁,那人便已大步入了殿中,“赵王也是你可以肆意污蔑的么?”少女厉声质问。

范氏为来者少有的严厉之色所震惊,下意识的气短不知如何辩驳,怔了片刻后才讷讷道:“诸女史难道还不许奴婢说句实话么?”

诸箫韶先是向太妃及皇帝行礼,而后再未看她一眼,跪下道:“箫韶以为,不能仅凭奴婢一面之词便判定赵王有罪。石榴林虽平日里去得人少,但未必就无人路经,纵然赵王殿下曾经过,也未必是谋害小殿下之人。”

皇帝没有说话,而诸太妃的目光逐渐冷静,在看向诸箫韶时带着一种极致冷静的古怪意味。

诸箫韶咬咬牙又道:“赵王平素最是爱护小殿下,与小殿下叔侄情谊北宫上下有目共睹。箫韶实在不信赵王会对小殿下不利。”

话毕,等待她的仍旧是上位者的沉默,她不安的抬头,正对上皇帝的眼眸,霎时觉得自己像是从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中触到了寒冬夜里的冰湖,诸箫韶觉得冷,冷意一分分在心头漫延开,她从皇帝的眼眸中读到了不信任,这份不信任不是针对她,而是他的亲弟弟。

她不犹得想起了七岁那年听皇帝说起谢玙,那时皇帝唇角还含着笑意。他说他们曾经是很好的兄弟。

心凉之后是淡淡的心酸,若非生于皇家,何至于此。

“太妃、陛下。”黄门内侍来报,“赵王殿下回宫后便径直去了流金阁,闹着要见小殿下。”

长寿的尸身现在暂停放于流金阁,他的母亲舍不下他。

诸太妃冷笑了一声,缓缓将眼角的泪痕拭去,“那么走,既然有人为赵王辩护,那咱们便去对质一番。谁真谁假,孰是孰非,哀家自会明辨。”走过诸箫韶身边时她步子略顿,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阿惋,你会为赵王辩护,可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呐。”

诸箫韶心中一凛,飞快的低下头去,跟随诸太妃一道往流金阁方向去。

还未至关贵嫔的住所,便听到了谁的叫骂,厮打和吵闹之声让诸箫韶不犹揪心。

流金阁前地方开阔,诸箫韶努力踮起脚,勉强能看见流金阁外聚了一大群的人。

再近几分,她看清了是关贵嫔被宫人们团团围住——或者说是拽住,而关贵嫔本人则大哭着拼了命的想要挣脱众人的桎梏,去与眼前那人厮打。

她眼前站着的是谢玙,独自一人的赵王,没有往日里前呼后拥的气派或是纵马高歌的意气,诸箫韶只能看见他单薄如纸的侧影,孤零零的站在流金阁前,面对着歇斯底里的关贵嫔和一群嘈杂混乱的宫人。

诸箫韶听见关贵嫔在怒骂哭喊,为她的儿子,诸箫韶还听见了谢玙的声音,被裹在喧哗之中显得那样无力。

他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或许是风太大,诸箫韶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隐隐的哭腔,那个平日里跋扈又任性的赵王,也不过是个在面对委屈时会难过的少年。

当然,他的难过更是因为长寿的死去。谢玙的确是将长寿当成侄儿,诸箫韶将这些年他对长寿的关心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不信谢玙是杀了长寿的人,一点也不信。从她认识谢玙起,她就知道谢玙本性是干净纯善的。

但会信谢玙的,也只有她诸箫韶而已。

“三哥你也不信我?”当谢玙看到皇帝的眼神时,他想必也明白了什么。

诸箫韶也看见了谢玙的眼眸,那是平静之下努力压抑着泪光的一双眼。

皇帝以沉默为回应。

谢玙亦以沉默来僵持。

诸太妃面上刻着冷笑,笑中藏着咬牙切齿的深恨。

诸箫韶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难过的想要掉泪。

最终她清楚的看着皇帝摇头。

在北宫中那份脆弱的兄弟情,终于被摔了个粉碎。

“三哥你也不信我……”谢玙缓缓的又重复了这句话,声音似乎陡然间又虚弱了许多,这不再是问句,是事实。

“不,我不是不信你。“皇帝却摇头,可音色冷得像是冻雨冰凌,“可信任之间,横着权与势。”

一针见血。

十三年前的两军对峙很少再会有人想起,可这段记忆势必会刻入脑海深处无人敢忘却。

帝位的争夺,注定了他们流着相似的血脉,却不会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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