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靖一个眼神,迟磊军就开始清场,所有人都被驱赶出骑射场,楚云熙还派了护卫在场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原本刚才马匹在宁依依的琴音下受惊发狂,横冲直撞时,场内就已经走了一半人,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有些武功功底的,或有人保护的。这些人中有许多都不愿意离场,都想见识下魔曲的厉害。无奈都被靖王和熙王的人清了出去。
宁雪山也是极不情愿,但在欧阳亦峰的保证下才不舍的离场。
现在场里只剩下宁依依、欧阳亦峰、靖王、熙王、杨俊钰、淳亲王等六人。
宁依依还想赶走几人,可是熙王说他是主人家,一定要在这里看着;淳亲王认为他是长辈,要主持大局。杨俊钰说他会没事,有事也不会找她算账。
呃,这借口,一个个找的……无非是想见识她的魔曲。
“先说一下规则吧。”宁依依面对着三个王爷,却是处之泰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是让人欣赏。
她除了心绪平静外,气质上更是有一股清淡的傲气,有一种飘渺不可触及的感觉,犹如白莲盛开,纷芳而高雅。那是因为她的高傲与优雅融合的结果。
“两位王爷作证,如果你们几人中有人受伤或什么的,与我无关,与欧阳世子无关,与宁府无关,更与定国公府无关,不能报复。这是你们几人自愿要听的,后果自负。”
包括靖王爷在内,几人点了点头。
“本次比试,不一定要死人,就算受伤或晕倒也算输了。”
几人再次点头。
“好吧,开始。”宁依依在一处树下坐下,双腿交叉,把琴置放在大腿上。
其他人在她身边呈半月形围坐着,准备运功抵抗。欧阳亦峰就坐在她身侧。方便他随时保护她。
宁依依塞上棉花,闭上眼眸,凭着感觉而弹。
琴声的确非常优美,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幽幽戚戚,悲伤绵长,好像在心窝里产生了一种颤动,有一种痛意在体内慢慢延伸。伸向身体里的每一条细小的血管,传递到每一个细胞。甚至一种恐惧害怕袭上心头,脑海里像有人在敲击着那脆弱的神经,感到脑壳生痛,痛苦难奈,有种想脱离苦海,走出这个世界的强烈意愿。
渐渐眼前灰朦朦的,一个白衣女子,带着温暧的笑意走来,她温柔美丽,身上带着圣洁的光环,一身的祥和与安宁。亲切的招手:孩子,痛么?苦么?来,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痛苦的地方。
欧阳亦峰满目凄迷,哀伤得无法自拔,他很想伸出自己的手,想跟这个温柔的女子离去,去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哀伤的地方,去一个只有幸福快乐的地方。但他要带上小妹,他不能自己离开,不能把小妹丢在这里,他要保护她,他要她幸福快乐。小妹……小妹……你在那里,亦峰哥来带你走。
突然,他惊了一下,脑里一道白光掠过。小妹?小妹性命堪忧,她现在与靖王比试,他要保护她,他居然忘了这事。他心脏“咚”的一声,剧烈跳了一下,身上冒出一层冷汗,瞬间清醒。
立即抬头望向身则,好在小妹还在弹奏。他侧头细心观察宁依依的脸色,发现她脸色平常,不见有异。
他心里一阵心悸,他刚才被琴音摄了心魂,迷失了自己,差点就跟那个白衣女子离开。原来这就是魔音。是不是,自己跟那个白衣女子离开了,就会死呢?
他再看对面的靖王,他正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再看看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这琴音果真厉害。
正想着想着,他感觉自己心伤难受,脑里又开始迷糊。连忙运功抵抗,可无论他如何运功都无作用,只要听着这琴音,就会产生悲哀的感觉,那种哀伤根本无法抑制。相反,越抑制,体内产生的逆反气流越强,越运功,气血越往上涌。
为防止自己再一次走进梦魔,不能自拔,他迅速点了自己的穴位,让自己暂时失聪,听不见所有声音。这效果果然是好,听不见琴音之后,气血渐渐平复,人慢慢恢复正常。
他发现魔音的可怕,就安静坐着,密切关注着宁依依,只要一发现她有异常,立即中断她弹奏,就算输了也要中断。
其实,他不知道,楚云靖现在正经历着这二十年来最痛苦的心魔磨难。
那道古旧的木桥下,一道粉色的身影往下快速坠落,越来越快。
“母妃……母妃……”
“靖儿……靖儿……”
最后,粉色身影没入了湍急的水流中,没了影子。
“母妃……”
小手紧握着护栏,稚嫩而凄厉的叫声响彻峡谷的上空。
好多天后,母妃的尸首被找回来了。许多和尚道士在诵经作法。他被母妃贴身侍女春姑看着,被隔离开来,不能靠近母妃的尸首。
夜里,他趁人不备,偷溜到灵前。五岁的身子不高,刚好够看到。
灵堂上摆放着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身,原本温婉美丽如仙女般容颜,现在惨白一片,脸部肿胀虚浮得如胖妇,完全没了往日的影子。
他的心很痛很痛,钻心椎骨,撕心裂肺,痛到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将要断裂。痛到他晕倒在旁。
朦胧中听到了熟悉而亲切的呼唤:“靖儿……”
他睁开迷朦的双眼,模糊中看到那日思夜念的身影,他激动得眼中含满热泪:“母妃……”
“乖”母妃上前把他搂在温软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背。“乖,跟母妃走,好么?以后母妃守在靖儿身边,好么?”
“好”他紧依着母妃,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母爱。“我们要到哪里去?”
“到只有快乐的地方,只有我们母子的地方,那里没有时时针对我们暗害我们的坏人,我们母子好好相守,好么?”温婉又慈爱,温暖着他冰冷许久的心。
“好”
母妃扶起他,握着她的手一路前行。他的心很温暧,很幸福,唇边浮着甜甜的笑意。
突然一阵狂风卷起,把母妃卷向空中。他大惊,紧紧握住母妃的手。可是那股力非常的强大,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不能把母妃留住,她被强风带着向远处飘去。
他追着母妃的身影拼命跑着。
“母妃……母妃……”
母妃向他伸着手,焦急的喊着:“靖儿……我的乖靖儿……”
最后,狂风把他的母妃卷走得无影无踪,一如当年被盘龙峡桥下湍急的水流吞噬的一样。
他跪坐在地,喃喃地叫着:“母妃”,眼泪涓然而下。
突然,一个陌生而邪魅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要想跟你母妃走,你就要勇敢走出这里,跨过这道槛。”
“要如何做?”他痛苦的问。
“用你的右手击向你的天灵盖,用力击。等你醒来,你就会在你母妃身边。能不能,就看你自己了。”
母妃,等等孩儿,等等孩儿……他跪坐着,望着已远逝的母妃的方向,举起修长又好看的右手,闭上眼,猛的一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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