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痛楚让罗霄险些昏厥。
可他坚持着。
骄傲，不屈。
只要还活着，他就要站起来。
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
天火宫的每个人皆如此。
他们可以跌倒，却绝不许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颤巍发抖，举步维艰。
罗霄却拱了拱手，躬身道，“多谢少侠指点。”
一步错，步步错。
罗霄本可以更强，更棘手。
如今却被林梵一剑破敌。
幸好，他站了起来。
至少林梵愿意让他站起来。
可往往失败即是死亡。
无人会养虎为患。
林梵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牌。
“你见过它吗？”
似石似玉，温润平滑。
摸起来还有些许热度，将雨滴蒸发成团团白气。
它通体火红，浮雕精美，巧夺天工。
背面是一整团燃烧之火。
正面则刻着五个大字，天泽明火令。
苍劲有力，笔走龙蛇。
见到此方牌，罗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天火宫外门弟子罗霄，见过长老。”
“天火宫外门弟子翟青，拜见长老。”尖脸一改嬉笑之情，面容严肃，行礼恭敬。
“天火宫外门弟子缥缈，拜过长老。”缥缈柔情似水，仪态温柔大方。
“天火宫内门弟子甘通，见过长老。”落魄男整理仪容，神色端正。重重拜向林梵。
内门弟子！
这落魄男居然是几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
“长老。”林梵微微点头，他已隐隐猜到什么，“孙德祐究竟是何人？居然拥有天火宫的长老令，可他分明不是个修士。而孙菁菁，似乎也知道这天泽明火令为何物……”
沉思片刻，林梵淡淡道，“天火宫是做什么的？”
罗霄一愣，林梵的话着实出乎意料。
可他只是错愕了一瞬间，随后便恭敬道，“回禀长老，天火宫乃是四大降魔师圣地之一，行使圣火之力，为世间去除妖邪。”
降魔师！
乃是比修士更高贵的身份。
他们以铲除邪修为己任，自然维护一方太平。
所以他们更受民众的欢迎，也可以拥有更丰富的资源。
但相对应的，他们需要掌握更强的宝术，以及更残酷严苛的选拔。
正因为降魔师数量稀少，又对一方有益，故降魔师往往地位极高。这也就导致想成为降魔师的修士蜂拥而入。
林梵了然，怪不得他们会一早出现在城主府内观察。
“你们既是降魔师，为何迟迟不出手？”林梵淡漠，这是让他最不可接受的一点。
“回禀长老，我们不出手是为了等待邪修是否还有增援。”罗霄的眼中充满杀气，此间仇恨难消，如若相逢难免恶战一场。
“可你们就不怕我身死于邪修之手？”林梵不怒自威，无形的压力使人喘不上气来。
罗霄面形惭愧，迟疑道，“属下当时不知是长老……”
“如果不是天火宫的长老，死了就白死了？”
罗霄见林梵面露寒意，仍不改尊敬，老实回答，“是。”
林梵刚想说什么，便听罗霄道，“如果用一个修士的命换一个邪修的命，我们愿意。哪怕是用我命换一个邪修的命，我也愿意。”
惊诧。
换林梵发愣。
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情意，这种牺牲。
以及维护大部分人利益。
即使是林梵，也说不出什么。虽然观念相悖，但降魔师没错，天火宫也没错。
那，究竟是谁错了？
林梵不知。
他缓缓摇头，似乎在这一瞬苍老了许多。
“第三碗，敬苍生！挣扎命途仍博一线生机！敬自由，敬死亡，敬轮回，敬重生！”
林梵忽的回忆起转生之事。
心头难免落寞。
艰难一笑，却听肖云急呼，“速来擅长医术者！这里有人要不行了！”
林梵一步踏出，竟平移至肖云身侧。
地上平躺一人，大小伤口无数。
此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中等身材。
半合着眼，出奇的小。
却有一点凝聚。
他的手中还握着满是血水的软剑，青蛇吐信！
林梵认得此人。
他不正是号称碧血银蛇的丁岩！
林梵掌心一亮，翠绿色的光。
温润，柔和。
如涟漪般扩散。
足足五息，林梵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他伤得太重了，如果没有龙须草为他保命，我恐怕也救不活他。”
“刚才丁岩叔的战力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赤虹楼的磨炼让他脱胎换骨，成了一名真正的剑士，战力惊人的剑士！”肖云激动难掩，眼眶的红色被雨水冲淡。
“是。”
林梵也注意到，丁岩剑术刁钻，战术狂暴，几乎是无人可挡。
赤虹楼？
林梵对这里充满好奇。
“谁有龙须草！”
“没有……”
“我都没听说过。”
乱做一团，尽皆摇头。
“咳咳……我就一条烂命……”丁岩勉强睁开双眼，恰好看到林梵。
“林梵少侠……你就是我的信仰……能看着你，我死而无憾……”
林梵摇摇头，轻咬嘴唇，再次问道，“谁有龙须草，或者谁知道哪里有龙须草。”
“我有！”
林梵、肖云甚至身受重伤的丁岩皆是眸光一闪。
循声望去，但见二人。
这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却很大。
看起来和普通人走路没什么不同。
但若仔细观察便可发觉，后面一人每一步落下前，都恰巧是前面一人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
这四条腿看来就好像长在一人身上。
前面一人迈出第一步，后面一人迈出第二步。前面一人踏下第三步，后面一人落下第四步……
他们二人居然有着难解难分的默契。
就好似有一根线将他们二人的心穿在一起。
前面的人，蟒袍，漆黑。
须黑发长，在雨中散落。
法令纹极深，目光也甚是阴冷。
他气息圆满，不动用灵力周身之外都会有柔波荡漾。
正是肖天。
而走在后面的一人，不正是罗少云。
罗霄点了点头，他似乎已明白什么，合击之术，果真非同凡响。
“父亲！”
“你回来了。”
“城……主……”
肖天轻轻摇头，示意丁岩不要说话。
他递出一株龙须草。
攒聚之苗，细长如须，龙须。
若无根，恐怕都看不出其叶。
林梵点点头，“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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