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林梵是以怎样的心态熬过了一夜。
他不停奔跑——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对于那一夜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林梵只记得一轮雾月。
月光很冷。
……
“对不起，都怪我。”柳公明撑起自己的身体，眼里满是虚弱。先后两次恶战使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还没等林梵说什么，便听到江毅道，“这件事说不上怪谁，毕竟这都是巧合。”
“可老板娘和杜良……”孙菁菁没有说出口，她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
这些话，永远都只能留存在心里。
哪怕是说梦话，都不能将它说出口。
虽然是真话，但真话往往伤人。
林梵望着星罗密布的夜空，嘴角竟隐隐噙着一丝笑意，“放心吧，他们很高兴。”
他说的轻松，可却没有一人能完全不在乎。
毕竟生命的意义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太重太重。
众人自责，甚至没有人去询问神秘女子的出现，而她每天则陷在沉睡之中，那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林梵不安地看着闭关疗伤的项羽，他是所有人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如果不是林梵及时赶到，他恐怕也要身死道消。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问出，项羽就开始了闭关。
这句话如今只能憋在林梵的心里，好似一块巨石一般，压得林梵喘不过气来。
黄忠去了哪？
林梵醒来那晚不断奔走，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找寻黄忠的痕迹。
当然，一切都是徒劳。
林梵没有感知到任何黄忠的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三天前，黄忠便不见了！
李逵，身死。
魂魄不存！
老鬼，失踪。
至今未归！
而现在这黄忠，居然也消失不见。
林梵难免有些痛苦。
但幸好，在第三天时，项羽的闭关结束了。
“你醒了？”林梵看着脸色惨白的项羽，忍不住摇了摇头。
项羽微微颔首，“恩。”
声音好似闷雷，有着极度的压抑。
项羽的身上皆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林梵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能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的！“伤势如何？”
“死不了。”项羽依旧冷漠，神色之中没有半点波澜。
“那，你看到过黄忠吗？”林梵迟疑了一瞬，但还是问道。如果此时不问，以后恐怕更难开口。
项羽点了点头，“看到过。他走了。”
“走了？他去了哪里？”林梵有些急，冥冥之中他感到不安，恐怕黄忠此次离开凶多吉少。
“不知道。”
项羽的语气比冬月的寒风还要冰冷，落在林梵身上甚至都能凝成一片冰霜。
“我又不是为了他而活。”似乎是对刚才的补充，项羽双目依旧冷漠，似乎与狮妖的一战让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生命对他而言。
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林梵知道，项羽对谁的命都看得很淡，包括他自己。
见林梵没有再问，项羽默默站在一旁休养生息。在他脚下，有两条猩红的巨蟒，它们獠牙毕露，凶狠异常。而微弱的死灰色气流便由此覆盖在项羽的身上。
死气！
莫非他连通了地府？
林梵不敢相信，却也没有多言。
又过了足足十五日，众人的伤势才基本稳定，可以再次出发。
孙菁菁回身，眼里满是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走？走了之后为什么不回来？如果他不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他不来，也不会有这么多意外！”
清泪两行。
孙菁菁哭了。
脆弱，无助。她蹲在地上，泪水在地上凝成一层冰花。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
所有人都忘了，孙菁菁其实只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很有修行天赋的女孩。
孙菁菁执着的等，双眼不合的等待薛半柏的归来。但他一直没有回来！当孙菁菁毅然决然地起身时，她的身上已经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我们走。”
这一瞬，林梵看到了孙菁菁的骄傲，也看到了她的坚强。
她的目光就像真正的九天神雀一般，注定要起势翱翔！
……
平蒙城。
这个曾经让林梵心心念念的城池。
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疑惑。
似乎在这里都将有一个答案。
然，物是人非。
林梵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或者说恢复了一些记忆，他才逐渐变回真正的自己。林梵看着这座钢铁一般的城池，它比林梵之前见过的每一座城池都要巨大，都要雄伟。
光是城门的守卫，便皆是淬体境圆满的修士。
踏入城中，更是一片祥和。
“你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林梵从众人的队伍中脱离而出，轻轻一笑，“晚一些我会去找你们。”
江毅不解地看着林梵，“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一个故人。”
说着，林梵的目光有些迷离，嘴角上又是那神秘的笑。
“你来过平蒙城？”柳公明下意识问道。
林梵摇了摇头，“没有。”的确，林梵从没到过平蒙城，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你去见什么故人？”
孙菁菁想问，却没能问出口。
她知道，没人喜欢多话的人。为了不被讨厌，她只有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走在平蒙城的路上，林梵的眼愈发明亮，这个气息！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穿过无数巷角，走过无数街尾。
林梵终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宅子前，烫金的三个大字。
城主府！
只是这几个字，早已落满了灰。而其门口也尽是一片荒凉，就连朱红色的大门都有了斑斑锈迹，显现出了残败之相。
没人知道偌大的平蒙城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小气的城主府。
但这本就不是林梵所要考虑的问题，他推开大门，只听“吱——”的一声，有着历史的痕迹。
入目可见的精致装饰，亭台廊阁应有尽有。
显然这城主府早年时也是经过精心布置，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已逐渐荒芜。
“神婆，故人来访，但求一见！”
林梵的声音呈涟漪般散开，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而且是恰好笼罩整个城主府。
没有回应。
林梵也感到怀疑，这里的确有她的气息，但为何如此微弱？
当下只得再度问道，“神婆，故人来访，但求一见！”
半晌，林梵听到远处门开的声音。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走出，声音颤抖，却有些激动，“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