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着火苗,夏浅绯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诧异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自己思索中的夏有善。
“爹?您怎么不说话?”夏浅绯禁不住抬高了声音问,又说:“我看里正伯伯和族老们既然没有阻止村民们,估摸着是心里有数,不惧那个道貌岸然的朱举人。再说了,咱们柴远县新上任的县令,似乎一直风评不错,妥妥的青天大老爷呢!”
“还是绯丫头想得通,爹这是陷入了死胡同,险些钻了牛角尖!”夏有善闻言眼神一亮,难得呵呵笑出声来,又指着锅子里冒着热气的蒸笼说:“我瞧着你把鸡蛋和菠菜汁混成一团,还放蒸笼里,这是又琢磨出新的吃食不成?”
“看来我们来得正巧,赶上了绯姑娘做新吃食。”萧玉那欠扁的声音传来,夏浅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待见和不满。
这人也特不要脸了,他们家虽然门没有闩上,但是他进来的时候好歹敲一下门吧?
亏得他一副富贵人家的少爷模样,还有个书童随侍在侧,简直是白瞎了他自己一番伪装!
“萧公子来了?”与夏浅绯相反的是,夏有善对于萧玉,那就热情多了。
“夏大叔也在呢,适才听闻村中的叔伯婶子们议论,那伍兹小镇的朱举人似乎看上了村中的桂花酿方子?”萧玉装作随意地询问一句
不待夏有善感叹,又摇着头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胆大包天妄想霸占整个村子里酿酒方子,此事蹊跷得很、这一次他没有得逞,想必很快会有别的阴谋。”
夏有善赞同地点头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那朱举人所谓的大善人的名声都是假的。”
“大叔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倒卖些南北货品,少不得从一些人嘴巴里听到那朱举人的阴私。想不到饱读圣贤书的举人,竟然会圈养男宠,但凡他瞧上的俊秀哥儿,都会派人取了银子强取豪夺。”
“至于他那大善人的名声,唉,说起来更是讽刺!竟然都是他命府中之人定期给庙中那些乞丐赏赐些米粥馒头,让他们四处宣扬自己的行善之举……”
“如此斯文败类,夏大叔不必担忧,自有衙门的捕快登门,前去缉拿。”
就在这时,游玉楼穿着一袭白色的锦袍,摇着一只山水画扇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不是上次的鳌师爷,反而是一名唇红齿白的书童。
书童看上去年纪不大,眼珠子里在进入院子后,就好奇地东张西望。
“参见游大人!”众人一致地施礼,因为开采盐矿的缘故,游玉楼这位新上任的县丞大人的身份,早已经不是秘密。
加上游玉楼生的眉目清朗,且俊秀不已,吸引得夏家村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争先恐后的前去盐矿附近偷窥。
久而久之,发现游玉楼这个县丞大人又温润有礼,那些个闺阁女子就更加把一颗芳心丢到了他的身上。
亏得盐矿四周都是驻扎的兵士们,他们一个个经过战场的洗礼,身上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加上那不言苟笑的样子,还真的帮游玉楼吓走了不少的村中少女。
但是也有极个别的村姑们,胆子大且泼得要命,依然固执地坐在盐矿不远处的果树下,托着腮,就那么含情脉脉注视着游玉楼的身影。
为此,游玉楼苦不堪言,这段时间都待在县衙里处理公务。
想不到今儿个他才进了夏家村,没有第一时间去盐矿那边看看勘测进度,就直接往夏浅绯家中摆放,实在是让跟在他后面的长随秦初诧异不已。
“不必多礼,本官这是微服出巡,不论身份。”游玉楼虚扶了一把众人,合上了扇子,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萧玉一眼,抿唇道:“萧公子似乎挺悠闲。”
萧玉抿唇一笑,打开了扇子摇了摇说:“唔,本公子只是一介布衣,没有俗事缠身,自然悠闲自在。倒是游公子您身为朝廷命官,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理应四处奔波才是。本公子瞧你这么悠闲,莫不是偷奸耍滑?”
“咳咳咳——”此言一出,庖房里的气氛有点微妙,夏有善忙不迭咳嗽几声,起身说:“两位公子都是贵客,快快请堂屋坐——”
“夏大叔不必客气!”
“夏大叔太客气了!”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萧玉和游玉楼抿唇看向对方,在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情绪之后,各自勾了勾唇角,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圆子开心地在庖房的屋梁上飞来飞去,嘻嘻笑着说:“主银,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好浓厚呀!”
夏浅绯翻个白眼,将锅底的柴火取了三个出来,将火势控制在中火。
“哦对了,绯姑娘,这里是一百两的银票,你且收下。”随着夏有善往堂屋行去的游玉楼,忽然停住了脚步
像是刚想起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印着官印的银票,递给夏浅绯说:“绯姑娘发现盐矿乃岚昭国要事,酒曲城那边的圣旨正在快马加鞭赶来,凉州府的府尹大人的赏银今儿个刚送达。”
“酒曲城还有圣旨?”夏有善眉心一跳,声音禁不住高亢了几分。不过游玉楼和和秦初只是认为他因为激动和震惊,倒没有在意他的眼神。
萧玉却敏锐地捕捉到夏有善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惶,虽然很快就归于平静,但是,他还是在那一刻清晰地察觉出,夏有善对于酒曲城三个字似乎很是忌讳和忌惮。
为什么会对酒曲城忌惮和惊惶?
萧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暗自多留了一个心眼,留待日后追查。
“多谢大人!”夏浅绯拿着一百两的银票,心里面有股子难以言喻的复杂。
想当初她刚刚穿到这个世界,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不说,还被婆婆联合妯娌猫给申屠夫那有暴力倾向的肥猪。
不算自家那个参军相公的抚恤银子,夏浅绯如今身上的银票可不少。尤其是娘留给他们兄妹俩的遗物,单是三套金饰,就当了几万的银票!
如今拿着一百两的银票,说实话,夏浅绯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而跟在游玉楼身后的秦初见状,心道难怪他们家公子高看这位乡下娘子,看到一百两的银票竟然还能保持稳重,落落大方向他们公子施礼,这还真的少见。
不过嘛,也有可能,她是假装如此,故意引得他们公子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看那位萧公子似乎也对她有着好感,秦初又禁不住怀疑自己想多了。
夏浅绯才不去管各人的心思如何,她估摸着差不多时间,将蒸笼里的菠菜鸡蛋糕取出来,用刀子切成了豆腐块装,放进了盘子里,给还在熟睡的宫小盼留了一大碗,就端着其余的鸡蛋糕送进了堂屋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