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的胞兄可是酒曲皇城首屈一指的大富翁,据悉家中产业每日进账的银子多达几万两,想来做兄长的看到李大人这般的清贫,总归会贴补不少的银子。”一向和户部不对盘的兵部尚书张虚,忽然冷冷地说。
李大人自己只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听着好听,其实是闲人一个,每个月只能拿着固定的月俸度日。
若非他女儿李碧荷攀上了户部侍郎王传正这门亲事,和其嫡子王子鸣订下了婚约,估摸着李府的日子更加艰难。
“瞧瞧,陛下恕罪,是微臣说错了!李大人的胞兄听闻当初被李府的老夫人逐出了家门,如今和李府可是没什么关系。倒是李大人和户部侍郎王大人可是儿女亲家,王公子帮衬未来的岳家,才是在所难免。”
“你,你血口喷人!”王传正气坏了,慌忙指着张虚,气呼呼地说完,噗通一声跪下来说:“陛下啊,微臣冤枉呐!是张尚书记恨微臣每每拨款明察秋毫,这会儿公报私仇!”
张虚冷着脸,粗狂的嗓音一声吼:“滚犊子去!劳资是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哪里懂你们文臣那起子弯弯绕绕?陛下,微臣可是您的人,您最是了解微臣是什么样的!”
张虚是有军功在身的,本身出自英武侯府,又在边关经历过厮杀,后回京述职,在兵部坐稳脚跟,成了兵部尚书。
兵部为了养兵,需要的银子只会多,不会少。
而银子哪里来?
肯定是要向户部要啊,可是户部掌管着所有官员的吃穿用度,月俸等,自然是能省则省,能够托一时恨不能拖三时,所以其余各部和户部的仇怨,那是结下了几百年了。
愁怨太深,已经不能够化解。
其中尤其是户部和兵部,那简直是宿怨!
两部的官员,都是习惯了,在对方遇上麻烦的时候,蹦出来踩上那么几脚。
罗衍帝自然也是看得清楚,不过他最喜欢看他们明争暗斗,这样的官员才好掌控。
同僚之间免不了斗争,若是交情甚笃,那就拧成了一股绳,人多势大,他这个皇帝也要承受压力,被迫做下决断。
嗯,这样很好。
“哼,微臣行得正坐得端,若是真的玩忽职守的事,听凭陛下发落!”王传正冷哼一声,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哼,若是你们户部真的是冤枉的,劳资冤枉了你们,陛下,老臣也听凭您的发落!”张虚不甘示弱地拱了拱手道。
“咳咳,行了,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无凭无据的,朕如何就发落了?”罗衍帝面色稍缓,都是他的信臣,处置谁也不可能拿他们开刀。
“陛下,微臣已经命人捉拿了柳大,这会儿已经到了殿外。”宫绍清估摸着时辰,忽然挺直自己的身体,清凉地声音响彻大殿。
而一众闺阁千金还有命妇,早就有花贵妃、雅妃张罗着,搬上了不少的屏风,躲在了屏风后面。
只是看着宫绍清那出众的面庞,还有举手投足之间,丝毫没有武将具有的粗狂和粗鄙,一众未出阁的闺秀们都红了脸。
“宣柳大进殿——”一声接一声的通传之后,一名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子,胆怯狡诈地上了大殿,跪下来尖着嗓子道:“小人柳大,参见吾皇万岁!”
“皇城郊外那处庄园,可是你置办的?”罗衍帝冷着脸,定定地注视着那柳大,趁着嗓子道。
“回禀陛下,小人可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柳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舔了舔唇瓣说:“小人可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特地典当了不少的首饰,凑足了整整五万两白银,才把那处庄子买了下来。”
“哼!”张虚狠狠地瞪了一眼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眼睛里的藐视,还有鄙夷,一览无遗。
五万两纹银,很大的一笔银子了。
罗衍帝闻言面色也是非常的难看,近几年国库空虚,加上连年的洪涝灾害,还有边关将士的口粮、棉服等开销,让他已经不如一开始登基那会,可以逍遥享乐好久。
身为一国之君,他竟然开始为银子犯愁!
罗衍帝脑子里一瞬间想得太多,不过一个两袖清风,看上去一贫如洗的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府中的管事奴才,甭管给哪个主子办事,竟然只需要典当了首饰,便可以凑足五万两银子!
这让罗衍帝心里面万般不是滋味。
皇帝感觉不是滋味了,那些个熟识罗衍帝一举一动的宠臣,登时心里面舒坦了,这是准备拿哪个府邸开刀?
说起来这两年罗衍帝之所以度过没有银子的难关,无非是发落了几家颇有底蕴,却逐渐没落的功勋世家,那抄家得来的银子可谓是很快地充盈了国库。
纵然被抄家的府邸都在不断地喊着冤枉,但是没有朝臣勇于说上两句话。
无非是那几家府邸的确不干净,并且自先帝之时,便利用职务之便,圈地,霸占不少商贾的铺子、酒楼、庄园等。
只是一些清明的大臣内心里,最为担心的就是罗衍帝利用这样的法子充盈国库,若是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
这酒曲皇城世家大族那么多,不少的家族三代之后,便没了爵位。只能靠着子孙后代科举或者从军,甚至是府中千金嫁入勋爵世家,以换家族继续繁荣昌盛的家族。
罗衍帝如果一意孤行,一发不可收拾,迟早,他会真正的触犯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闹得有底蕴的世家人心惶惶。
天子脚下,却人心不稳,这就是社稷之祸啊!
当初为罗衍帝献计的人,正是出自威远侯府的侯爷,当朝的国舅爷。
现在来看,那个时候开始,威远侯府就开始布局,在给罗衍帝买下了一条隐线。
作为三朝元老的谢阁老阖着眼睛,一副打了瞌睡的模样。
罗衍帝原本想要询问谢阁老的,结果看到他那垂垂老矣,眼看着就要磕碰到旁边柱子的模样,忍不住别开了眼。
“嘭——”一声巨响,众人看过去,果然是那谢阁老打瞌睡,撞到了旁边大理石柱子,脑门当即见了红!
谢阁老幽幽地醒来,就那么跌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说:“陛下,恕罪,老臣这老骨头不争气,这是又睡迷糊了——”
众人都在小声地窃笑,只有宫绍清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谢阁老,垂着头继续说:“陛下,微臣建议还是三司会审,让京兆府尹张大人、大理寺卿赵大人还有刑部尚书包大人,一同审理。”
“准奏!”罗衍帝烦躁地看了一眼谢阁老,这个老东西又是装糊涂!他知道自己的皇位来得不争,这么多年,一直得不到这个老东西的真心辅佐,他一早就装糊涂,就想要让他准许他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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