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曦鸟菩提终无果（十七）
老者从金座上起身，面上涌起笑意，柔和、慈爱的目光射向俊面公子：“好！南歌的琴艺又有进境，不知是何缘故？”说着老者一步一步地走下御阶。
“禀圣上，那是因为南歌近日研读了些古籍，对琴理颇有体悟。”
“噢？说来听听。”老者兴味渐浓。
“从前，南歌抚琴，眼中心中便只有琴，一味在琴音、琴艺上着力，实则并不知琴，说来十分惭愧！”
“嗯……！那么，如今南歌是如何知琴的？”
“近日，南歌研读古籍方知，琴之为琴，自古便存了深意，一琴之内，暗含有天、地、人，琴音、琴艺均是由此而派生……”
“嗯！——说下去。”老者目色渐渐沉静。
“琴面隆起以象天，琴底方正以象地，琴首宽广，琴肩向下，以象人的头与四肢。这是从前南歌所不知的！而琴之长短自有尺度，琴身长三尺三寸六分，增一分，减一分都是大谬，此形制古已有之，它象征一年中的三百六十五日。”
“当然，伏羲以后，琴制也曾有变动，然而，这都是因为律学荒废，致使度数背离标准，往往当此之时，皆为世乱礼崩！历朝历代修治太平，无不统一律度而兴礼乐。”
说到此处，楚南歌略作停顿，偷目去瞧老者，但见老者沉思不语。于是接着道：“琴之音更有深刻含义，世象太平，琴音往往安祥欢乐，音声和谐庄重，使众人闻之，心生欣悦；反之琴声幽涩艰深，求奇求异，自也是世象之反映，而同时，这样的琴音亦可影响世象、人心。”
“世象、人心？！”老者似是自言自语，双目却盯向楚南歌。
“是！”楚南歌微微颔首道：“所以，如今南歌抚琴，眼中心中所见之琴，已不仅仅只是一琴，而是天道、天下！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朝廷政治井然，南歌自当以琴音映照世象，教化人心。怎么敢不正己之行、律己之音以合琴道？更不敢不悟琴道、不体琴理，自做主张，随意乱弹，逆古理、琴宗，以至有损于眼下之世象、人心？若如此，虽琴艺如稽康、阮咸，亦不敢面对众人！”
“……”老者盯向楚南歌的双眼明显陷入沉思，过得半晌，方徐徐道：“南歌——是有意提醒朕吗？”说话时，目光中忽露威严。
楚南歌赶忙躬身一礼道：“南歌不敢！只是国家礼乐尚且如此，何况其他？当此世道承平、政治井然之时，南歌觉得安守古制才是国家绵延之正道，若舆论过多过杂，很难说无损于世象、人心……”
“嗯！——”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方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