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竹林中向上攀爬。
进入这片竹林才知道,这真是山竹的海洋,两人眼前只剩下翠绿的山竹,耳边只剩下风摇竹叶的沙沙声。
透过竹林的缝隙向上看,红日渐高,方芳的脸上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我要像《卧虎藏龙》中的玉娇龙,能在竹林上飞翔,该多好啊!”方芳扶住一棵山竹喘息着说。
“那是李安的浪漫主义情怀,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现实主义问题。”男子回望苍茫竹海,答道,“你累了不妨休息一下,我给追赶的朋友们留下点惊喜。”
说完,他把手中枪放在一块石头上,却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他拔出刀,把刀鞘也放在石头上。然后,他开始用小刀切割一颗山竹的根部。
小刀的长度大概只有七八厘米,但很锋利,他的手也很有力,所以很快他就把酒杯粗细的一颗小山竹的根部切断了。
从背后看,他的头发又黑又密,他的肩膀宽厚,他的四肢修长—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有男子气息的青年人。但他的声音尖利,比女人还女人,这让方芳极度厌恶。这世界上,女人像男人,那叫豪放,男人像女人那叫娘娘腔!有什么比娘娘腔更让人难以忍受的?
她看向放枪的石头。
“你这刀挺旧的啊?”她随意说道。
“此刀虽旧,却是兄长所赠。”男子头也不回,答道,这话似乎是改自关二哥的经典台词,只不过把衣服换成了刀。
方芳慢慢移到石头旁,缓缓把手枪拿到手中—沉沉的,和早晨那把仿真枪相比,手感还是略有不同。她心中暗喜,把枪口指向男子的后背,打开保险,然后慢条斯理地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前面的小哥哥,休息一下下嘛,别累坏了!”方芳怪腔怪调地大声说道。
男子回头,看到了指向自己的枪口,他的神色一变。
方芳暗自得意,“坐在那儿别动!慢慢说,想必你已经发现,老娘我,其实是个温柔的女孩,会优待胡虏的!什么腿上一枪、胸前一枪、一枪爆头之类的事是不经常干的!”
男子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第一个版本,卧底警察;第二个版本,警方线人;现在3.0版本该出来了吧?你升级换代挺快的啊!要不要拿根小棍边敲边说哇?千万别告诉我你家‘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哦!”
“没有第三个版本,第二个版本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事关个人隐私,我没有告诉你。正好现在我讲给你听!”
“还记得昨夜我给你讲的地下妓院的事吧?它的业务分为两大块,分别由采购部和营销部负责,当然,你不必理会它的名称。采购部实际上是负责物色绝色女孩的,营销部负责用她们来赚取巨额金钱。采购部弄来的女孩的质量很重要,什么样的女孩最好呢?一是要漂亮,像你这样的,”男子抬手指了指方芳,“二是要是处女,呃,是不是像你这样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方芳杏眼圆瞪:“呸!少给我东扯西拉的,说重点!”
男子斜了方芳一眼,“小姐,你的耐心都到哪儿去了?故事的背景需要烘托一下的嘛。接着说啊,弄来的女孩成色如何,需要人负责了解再向老板报告嘛,所以老板指定他的堂弟负责这件事,结果,他堂弟负责的半年里,弄来的女孩没一个是处女!老板很奇怪,这不对啊,虽然这世道处女是稀缺资源,但小概率事件不等于零概率事件啊。老板便设局灌醉了他堂弟,他堂弟酒醉吐真言,全说了。原来,很多女孩在他检查前是处女,他检查后就不是了。”
方芳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用最传统的方式检查的。”
方芳醒悟过来,“呸!你直接说他是色狼不就得了?唧唧歪歪说半天!”
“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堂弟被扔到河里去了。老板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接替他堂弟的工作,这个人必须安全可靠,于是他找到了我。”
“为什么?”方芳问。
男子抬起头,他的目光似乎空空落落,他淡淡地说:“想必你很奇怪我的嗓音为什么像…女人!”
方芳鄙夷地笑了,“不是像女人,是比女人还女人!”
男子仿若未闻。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吧?我大哥掉进了冰窟窿,我死死拽着他,我趴在冰雪中好几个小时。那寒冷彻骨的冰雪不但将我的膝关节严重冻伤,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关节炎,也冻坏了我的…男性生殖器官,我再也不能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生活!”
男子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这让方芳生出些恻隐之心。
“对老板来说,没有谁比我更适合这项工作。当然,他对我进行了培训,要不然,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搏击、射击?再后来,我良心发现,被警方发展成为线人。我目睹了很多好姑娘被送入魔窟,难以忍受良心的煎熬,所以这才冒险救你出来,他们当然不愿到嘴的肥肉飞掉,紧紧追赶,这就是故事的全部。”男子舒了口气,“还有,你手中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否则,先前在溪边悬崖上我为什么不直接开枪,而是用脚把他们踹下悬崖?现在我又为什么要做这个原始的武器?你觉得这个东西比手枪好用吗?”
男子抬起手,他的手上是一张做好的弓!竹做的弓,布条做的弦,一根手指粗的细毛竹做的箭!
原来如此!
“嗯…正如我先前所说,我有一个做演员的梦想,看见枪就想演枪战片,还随口编出些拉风的台词,你不介意吧?”方芳讪讪地笑笑,把枪放回到石头上,“还有,你要身残志不残,多为人民做贡献!你看,司马迁、郑和、东方不败都和你一样,不都成就了大业啊。再说了,现在医学发展很快的,三五十年后说不定就能做个那什么的移植手术呢!可惜,你缺的东东我没有,我要有,到时候我移植给你一个,多大个事儿啊?”
她忽然发现男子笑得比哭还难看,讪讪地住口。
男子又开始做弓箭。经过方芳同意,他从披在方芳身上的床单上割下一条布做弦。很快,他做好了七八张弓和七八支箭。
男子依次把弓搭上箭,拉满,然后把它们固定到草丛中。方芳渐渐看明白了,他用弓箭布置了一个半环形的、杀机四伏的“陷阱”,只要那些人追到这里,进入弓箭围成的半圆范围中,碰到触发装置,周围就会乱箭齐发。
最后,男子在半圆的中间安置了一张弓,再把一根青藤和这张弓相连。
“可是,这根藤动过的痕迹很明显,中间那张弓的伪装也太差,他们会发现的!”方芳提醒道。
“就是要让他们发现。中间这张弓,表面上看是一个杀伤装置,但实际上是一根触发装置。他们顺着青藤找到这张弓,以为毁掉这张弓就解除了危险,殊不知,这张弓和周围的七张弓相连,一动它,七箭齐发。能否躲过,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男子答道,顺手把一个又粗又长的竹筒背在背上,它足有两尺长、小碗粗!
“装水用,等会儿就用得上了!”见方芳疑惑,男子解释道。
然后,男子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插进刀鞘,再插到腰里。
最后,他拿起石头上的枪。
这时,头上竹梢一晃,一丛美丽的羽毛露了出来。
“吃过烤山鸡没有?”男子问道。
方芳摇摇头。
男子抬枪瞄准那丛羽毛,“砰”的一声枪响过后,竹梢传来几声扑棱声,一只山鸡跌落下来。
“走!咱们不用担心午饭的问题了!”男子捡起山鸡,迈步向山上爬去。
方芳看了看他手中的枪,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跟了上去。
“骗子!”她在心中狠狠地骂道,“我再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