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和老娘被那官兵带到前面空地上,百姓们听说他们见过山贼,纷纷静下来望着他们。老娘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拉着灵儿的手紧张得有些发抖,不过她却本能的将灵儿拦在身后。
桌案后一文人打扮的中年人提起笔道:“你们见过山贼?”
“我…我…我……”老娘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灵儿脑中灵光一闪,“是的,官爷,我们见过!”
“哦?何时?在何处?见过哪个?来人,把画像拿过来!”
灵儿接过一叠画像翻了翻,犹豫片刻,拎出梁大明的画像道:“这个!”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略带欣喜道:“快说,哪里见的?此人现在何处?说好了有赏!”
灵儿苦着脸摇头道:“叔叔,我和娘上次在集市上卖箩筐,这个人来买了两对箩筐却没给钱就走了,我去追过,人太多没追上,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中年人皱起眉头:“当真?小丫头,说谎可是要坐大牢的!”
“真的真的!之前我跟台上讲话那位官爷也说过了,不信您可以问问他!”
中年人觑着眼打量灵儿一番,似乎在衡量她是不是真的说谎?半晌后,他一挥手道:“走吧!不过小丫头,下次若再遇见这人,一定要去报官,明白吗?”
灵儿立刻点头:“好的好的,官爷,我下次一定记住他的去向,然后去报官!”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灵儿赶紧扶着老娘往人群中老爹他们的位置去。可她们没走几步,突闻后面有人喝道:“站住!”
灵儿回头,见喝止自己的居然是上次想来查封铺子、暗地向自己索要贿赂的亭长,他前面半步处站的是先前带人闯进自家铺子的官兵头子,后面还跟着那个曾管事。
“怎么,文亭长,这二人有何不妥?”那官兵头子问。
“回禀吴校尉。他们……”亭长瞟灵儿母女一眼。“他们就是在下之前跟您提过的,那户开专门开粮铺高价收购粮食且只收不卖的铺子东家!”
“哦?”吴校尉双手环胸盯着灵儿母女,颇有兴趣的问:“可有此事?”
老娘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求:“官爷饶命,官爷饶命,一切都是老婆子的错,与我家孩子无关。求您放过我家孩子吧!求你放过他们吧!”
老娘突来的动作让在场之人都愣住,灵儿更是吓了一跳。她赶紧去扶老娘,老娘却推开灵儿,继续磕头!吴校尉眯起眼,沉声道:“老婆子。你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娘却没有反应,只顾磕头。吴校尉不耐烦的挥挥手,立刻便有两个官兵上来一把掀开灵儿。分别拉着老娘胳膊一提,把她拉了起来。吴校尉道:“老婆子,什么与你家孩子无关?只要你老实交代,本校尉可以考虑放过你家孩子,如若不然,哼!”
灵儿还没太明白老娘为何突然如此失态?就算没见过官兵,心里畏惧,也不用磕头认罪吧?还说什么放过孩子?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这群官兵是抓山贼的,应该不会把咱们怎样吧?
老娘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话来,灵儿想上前解围,突见吴校尉身后那姓曾的管事凑到文亭长耳边嘀嘀咕咕,文亭长望着老娘的眼睛明显一亮,灵儿心里却咯噔一下!遭了,他们又要使坏!
果然,文亭长一声厉喝:“老婆子,说,你家铺子收那么多粮食,运往何处了?”
老娘一听,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口里重复着:“官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与孩子无关,求你放过他们吧!”
那文亭长却冷哼一声:“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那粮铺开来,就是特地为山贼收购粮食的!你们的粮食全都转运给了山贼,你们跟山贼根本就是一伙儿的!是也不是?”
众人一愣,哄一声,议论声陡然而起:“不会吧,这家人看起来挺老实的啊!”
“哎呀,难怪啊!我说他们怎么敢出这么高价钱收粮食嘛,还只收不卖,真正的生意人家哪敢这么干啊?原来是山贼派来的奸细!”
“可不是,说不定他们还暗暗帮山贼打听消息,难怪我总觉得最近镇上来的人古里古怪的!肯定是这家人搞的鬼!”……
所谓墙倒众人推,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灵儿一家是山贼派来镇上的奸细,指着灵儿和老娘一通臭骂,还在人群中的老爹和十妹几个也遭了秧,没一会儿工夫,他们全被推了出来,与灵儿母女到了一起,这倒让他们一家团圆了!
十妹和宁八有些被吓到,见了灵儿都跑过来躲在她身后!看着这些熟悉无比的面孔,平时侄女长侄女短叫得热闹的邻居,现在却一个个变得如狼似虎般,恨不得把自己一家都给吞了!这才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所谓翻脸如翻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老爹拄着拐杖摇摇欲坠,他咳嗽两声道:“灵儿啊,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爹,您先坐下休息,我来解释,宁八、十妹,你们照顾好爹!”灵儿看看老娘,文亭长那一呵斥倒是提醒了她,她总算知道为何老娘方才会主动认罪了!多半是老娘已经认出了那山贼画像上有一个就是白天扮成大东家来运粮食的梁大明。
灵儿深吸一口气,走到老娘身边陪她跪下,对吴校尉道:“官爷,不瞒您说,我家这粮铺开来确实只为收购粮食,但绝非亭长所言,是为山贼收购!我们家原居于离此三里外的王家村,爹娘都是清白的庄户人家,这点儿官爷可派人去村里查证!”
“哼!不为山贼收是为谁收?谁家一下子要得了上千石粮食?”
灵儿狠狠瞪那不断挑事儿的亭长一眼,“请问亭长大人,你怎么一口咬定我的粮食是为山贼而收?莫非你认识山贼不成?”
亭长噎了一下,指着灵儿涨红了脸:“你…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说中你家丑事不承认,反而反咬我一口!
校尉大人,在下早就觉得他家这粮铺有蹊跷,说什么有大东家急需粮食,托他家收购。本人前几日已经派人去县城查证过,城里根本没什么急需粮食的大东家,所有粮铺最近都没来咱们山口镇收过粮食,这丫头分明是在撒谎!
我敢保证,那个大东家肯定就是山贼,这丫头定是贼窝里出来的!”
“亭长大人,大东家白天就来过,大家都见过,镇上的粮铺不只我们家,其他各家也都有卖粮食给他,附近百姓们也有直接卖粮给大东家的,您说我是山贼,那卖粮给大东家的岂不都是山贼?”
众人一片哗然,立时有人反对:“胡说,我从生下来就住镇上,最远就去过县城,什么时候成山贼了?”
“是啊!小丫头,你可不能张口乱咬啊!我们都是清白人家!”……
灵儿大声道:“是亭长大人说卖粮给大东家的就是山贼,不是我说的!”
听完这话,大家的风头立刻又转了,纷纷指责亭长,甚至有人说亭长大人手下多,认识的人多,跟山贼勾结最有可能。亭长自然不满意,立刻反驳,没一会儿,广场上又热闹起来,不过却是叫骂式的互相指责,甚至有掐架的征兆!
吴校尉双手环胸,冷冷的望着这群人狗咬狗,直到一刻钟后,他举起一手,两个官兵拿出两把铜锣,当当当一阵敲:“安静!安静!”
人群总算安静下来,跟众人吵得面红脖子粗的文亭长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儿,他对吴校尉拱手道:“大人,下官是清白的,您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
吴校尉看也不看他,缓缓踱着步子走到灵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灵儿:“丫头,你说,那大东家家住何处?为何单单让你收粮?粮食运往何处?”
灵儿表面坐着恭顺的样子,心里暗呼倒霉,原本以为转移下话题,就能把这群人绕进来,自家的嫌疑也能洗清了!没想到这校尉是个明眼人,一下子就卡住了要害!不过幸好之前有所准备,她不慌不忙道:
“回官爷,半个月前,我来镇上买东西,遇见个小哥哥,我见他面善,就跟他多玩了会儿!他说他是跟家里人来镇上买粮食的,要很多很多粮食,好久都收不齐!我想起我们村有不少叔叔在卖粮食,就说爹娘可以帮他们收,到时候他们直接来镇上运就是了!
我当时就随便说说,没想到那小哥哥的家人居然同意了,还把我带到巷子里,跟我说该怎么怎么做,又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还说只要我做得好,他们还会给我工钱。我看他们给的工钱高,活儿也不难,就答应了!
官爷,您看我们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爹娘年迈,我们年纪又小,开铺子收粮食都是请帮工做的,我们最多记记账,跑跑腿儿!每次收好粮食就会有人来运,连大东家都很少见,其他的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胡说!镇上这么多人,为何那大东家却只找你不找别人?这么重要的事儿,那么多的银子,他们怎会放心交给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还有,你那大东家为何白天不来,偏偏深更半夜来运粮?他们的粮食运去的方向明明是苍茫山,那是山贼聚集的地方,你说他们不是山贼,谁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