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糜贞一下扑倒了飞奔而来的糜竺的怀里,哇哇大哭。
“小妹,别怕……”糜竺手忙脚乱的给糜贞擦着眼泪,抱着她轻轻的拍打着后背:“别怕啊,有哥在!有哥在这里,没事了,别怕……”
一众糜家的人踩着瘸腿乞丐的胸膛,用刀指着他道:“其他人呢?敢绑我们家大小姐,说!”
瘸腿乞丐喷出一口血来,背上的那箭最重,刺破了他的肝脏,他已经能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了:“不知道……绑她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害怕了,不想干,逃了……”
“你觉得我信么?”糜家的人怒斥道:“把我们都当傻子了,说出同伙,我就救你!”
救人的功劳大家是分不到了,但是能抓到同犯必然还是一份巨大的功劳。
瘸腿乞丐不屑一顾,最后一刻,在生命与道义之间,他选择了道义。生命曾可贵,道义价更高,这是自春秋战国之后,游侠、义士所共同遵循的准则。豫让漆身吞炭,要离断臂刺庆忌都是为了报恩而不顾性命,却被世人赞扬流芳百世。
“老家伙,吃进肚子里的饭,今天还……给你了!”
瘸腿乞丐不知道哪里来的硬气闭目等死,却激起了糜家人的怒火,一护卫将瘸腿乞丐提起,拿着刀剑吓唬他,不挺的摇晃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瘸腿乞丐不发一言,只是嘴角又慢慢的渗出了血,护卫一松手,乞丐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护卫大惊失色,一旁的人伸手一摸。
“死了……”
“我没动他,谁知道这样就……”护卫涨红着脸辩解道。
“好了!”糜竺脱下外衣包住糜贞,将她抱起:“此事就如此,人找回来就好,其他同伙,能找到就找,找不到算了……”
众人纷纷应诺,随着糜竺一起走出破庙。刘辩早在一旁得到了禀报知道了里面的情报,他在这不过等着糜竺。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糜竺作势又要抱着糜贞跪下来。
刘辩连忙拦着,透过衣服看到了那个红着眼睛还在一声一声抽泣的女童,她瞄了刘辩一眼赌气的别过头,贴着糜竺的胸膛。
刘辩微微一笑:“好好让令妹去休息吧。子仲要就要离开洛阳不知道有没有耽误行程。”
“家父已经下令明日再走了。”
“那就好!”刘辩走上了马车,大队的人马就这样离开。
糜竺叹了一口气,此次是欠下天大的人情了。再打点处理接下来事情的洛阳令后,糜竺也抱着妹妹离开了这里,糜诚还在家中急着等着自己的消息呢。
出外打探消息的牛金闷闷而归,坐在了一旁不发一言。
“怎么样了?”老乞丐坐到一旁问道。
“人都走了,里面抬出一具尸体,盖着白布……”
老乞丐跌脚的失神道:“死矣,死矣……”
牛金的眼睛有些红,问道老乞丐:“那咱们怎么办?整个城都下了咱们的通缉令,咱们被困在这,早晚也是个死,可是又出不去。”
老乞丐思索片刻,突然一笑:“这点事情还拦不住爷我。”
一连两天,随着糜家的离去,事情也松懈的告一段落。
这天傍晚,看义庄的老头又醉醺醺的回来了,他是一名老鳏夫,无儿无女,又喜好喝酒生事,岁数渐大却一事无成,还好族中在洛阳城还是大族,他辈分又高,族里便给他找了这个看义庄的差事,他天生胆大倒也不怕。遇到有些钱银的家庭来认领尸体倒也不会缺了他这类人的钱,也算自得其乐过得逍遥快活。
一进门的他就感觉脑袋上闷闷一砸过来,头晕的厉害,软软倒下之际吓的心都快飞了出来,他以为义庄的尸体“诈尸”而起袭击了他,在晕厥之际,他只要祈求漫天神佛,包括那来汉朝不久的番僧的神都求了一遍,只求“他们”不要吃了自己。
袭击他的自然非鬼怪,而是牛金一伙人,老乞丐扔下了棍子,虽然作为乞丐比一般人耐饿,但是连饿了两天就靠水和草根树皮充饥也让老乞丐他们手脚打软。
老乞丐一挥手:“把门关好,拖进去绑着!”
一群乞儿费力的将老头搬进了院子,牛金解下他裤腰上的钥匙,打开了一旁一个偏院的门。里面飘出来有些作呕的气味让众人苦水都快吐出来了。
义庄的尸体一般都不是正常死亡的尸体,在这座人口百万的城市,死亡自然是每天有的事情,渐渐动乱的时局使得意外死亡的人激增。巡逻的士卒几乎每天都能在护城河里、阴暗的角落、暗沟中发现尸体。
破案?破案是不可能破案的,距离世界上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著作《洗冤录》被宋代法医宋慈写出来还差近一千年呢!
通常这样的尸体便被运到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义庄之中,过几日没有人来认领,就让义庄的人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去。
还有些因为疾病暴毙的尸体,家人不敢收留同样也放在了义庄之中。义庄就如同现在的火葬场一样具备同种职能。
老乞丐撕下衣袖让众人掩好口鼻一众人在半夜摸进了这里也是有些渗人。走在前面的狗蛋走着走着,突然触摸到了一个阴冷的东西,孩子吓的一回头,一个草席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尸体艰难的长着大嘴,惊恐的不知道呼喊着什么。他的手臂被人折断,已经僵硬的不能回位,所以被狗蛋碰到。
狗蛋正好和尸体对视了一下,顿时七魂跑了六魂吓的要叫出来,还好牛金眼疾手快,捂着了他的嘴严厉的斥责道:“不要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叫,你叫我们都要没命!”
狗蛋呜呜的点了点头,收回了眼泪,牛金这才慢慢放开狗蛋。
老乞丐的目标就是里面的棺材。在义庄,人死后也是等级分明的,身上还带着些浮财和值钱的能睡薄皮棺材,身上什么都没的只能睡草席了。
老乞丐揭开了几个棺材,几人强忍着不适将里面的尸体搬运出来。
老乞丐又吩咐牛金道:“你们找些好点的衣服扒下来,去换洗了吧!”
“啊?要穿死人的衣服?”牛金有些不乐意,毕竟这种事有些忌讳。
“蠢!等咱们混出洛阳城后,还不知外面怎么样,如果在外面还要抓我们,穿这些衣服好歹能装一下!搭把手!”瘦的根猴一样的老乞丐一个人搬不动一个棺材。
几人把棺材抬到了外面的一个拉车上,老乞丐走到了昏迷的义庄老头身边,伸手就扒了他的衣服。
当然,他不是要猥亵人家,义庄固定有任务将尸体扔去城外的乱葬岗,老乞丐准备模仿这个老头偷偷的溜出城外就能逃出生天了。
老乞丐仔细端详着老头的样貌,凭借着简陋的工具就模仿着老头一些特征。
牛金拔下几套衣服就要和众人换上,老乞丐一看连忙阻止道:“拿去煮洗了!去去晦气,还有你们这些泥猴,前部洗吧干净!”
牛金挠了挠脑袋,众人还是听着吩咐去做了。
老乞丐也弄好了,头上戴上一个有些破旧的草帽,咋一看还真像,他坐在了地上,数着时间,看着一伙孩子在热水里小声的嬉戏打闹,老乞丐微微一笑,心中默默的念《道德经》祈祷自己这次一切顺利,静静的等着天亮的到来。
“荡荡……”打更人的梆子声惊醒了老乞丐,他听着打更的时下,数了数。寅时了,也就是古代五更的时候(3点到5点的时候)。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卯时,也就是黎明刚刚破晓,城门该打开的时间了。老乞丐一一叫醒了乞儿们。
衣服晾了一晚上,也基本干了,老乞丐让众人钻进棺材,虽然有些挤,但是都是孩子也还能忍忍,自己昨日掏出几个小洞,虽然憋闷,但是不至于不能呼吸。
老乞丐将草帽扎紧了些,低着头咬牙吃力的一晃一晃将推车拉出了大门。
成败在此一举!
老乞丐掐着脚步往前,走早了,怕是兵丁要验看,走慢了,怕是人多僵在那被人认出就不好了。老乞丐到巷外贴着的通缉告示,里面有他的画像。他头低的更深的埋头往前拉了。
老乞丐终于来到了城门口附近,索性门口的人还不是很多,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刚好要打开了!来的正是时候,老乞丐心中欢喜,加快脚步走到前面。
轮到老乞丐,兵丁拦着:“站住,后面拉着什么的?”
老乞丐点头哈腰的递过了一张义庄的腰牌道:“俺是城南义庄的,这些都是尸体。”
“城南义庄怎么到我们城东出来?你要不说个所以因来,嘿嘿!”
老乞丐走向前一步隐秘的塞进了一些钱到士兵手心,这些还是他从老头房内找到的,老乞丐笑着道:“有些瘟死的家人说要葬在城东的族里的坟地,大爷还求个方便。”
“什么?瘟死的?”士兵吓得钱都要扔回去了,连忙掩住口鼻躲到一边:“去去去,快滚!真晦气!”
老乞丐微微弯了腰,拖着棺材看着越来越亮的门洞子,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就要逃出生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