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入住当晚,由月安服侍着洗漱后,坐在客房的木桌旁,借着桌上昏暗烛光,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玉箴。
这时月安敲门进来,看易南怔怔的坐在桌旁,叹了口气,拿了一件披风披到易南肩头,说:“二公主,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易南抬眼看了看月安,说:“今日白天刮了一天风沙,听声音似乎此刻停了。月安,去把窗子打开,坐了一天车,憋闷得很,想透透气。”
月安答应着,去推开了窗。
从二层窗口望出去,是荒凉戈壁景象。此时风已经停了,天地静默,空气寒凉,一轮残月挂在半空,大地一片荒漠砂砾平地,远处有被风化的石山,在夜色中呈现黑黝黝的各种形状。
易南起身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回身对月安平静的说:“月安,你跟着我来到如此地方,后悔吗?”
“二公主,我不后悔,我自己愿意陪你来的。”
易南握住月安的手,说:“月安,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
“二公主对我也一直很好,虽然我只是个丫鬟,可是我知道二公主一直真心待我。”
“在我心里,也一直把你当做姐姐。只是此次去北沙和亲,我也不知会有怎样境遇。你真的不必陪我一起去……”
“二公主……”月安急着叫道。
易南握紧月安的手,打断她,接着说:“我听侍卫说,这里离甘虞关只有十里路程,一日便可出关。一旦出关,就不是大陈国土。这里是最后一站,你留下吧,我让侍卫派人送你回去。”
月安大急,跪下说:“我真心想陪二公主一起,我家里已经没亲人了,在我心里,二公主就是我的亲人,求你别赶我走。”
易南拉起月安,眼睛红了,说:“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事已至此,我不知道会走到哪个地步,不想连累你。”
月安也落了泪,的说:“二公主不用劝我了,我必是不会走的。我知道二公主心里难过,不过很多事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二公主你也想开些。”
易南含泪看着月安,半晌后点点头。
第二日清早,易南带着月安下楼,刚走到楼梯处就被侍卫拦住,说是为了二公主安全着想,请二公主留在二层,早饭会有人送到房间。
易南一路上对如何安排都毫无意见,此时却问侍卫:“昨天来的时候,记得楼下有个管事的大娘,她可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是。”侍卫答道。
“等会能否请她来送饭?”
“二公主有何事?”侍卫警惕起来。
“没什么,马上就到北沙国了,是想着找个本地人问问情况,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易南平静的说。
侍卫犹豫了一下,说:“我去请示一下。”
易南点点头,扶着月安转头回了房间。
过了一盏茶功夫,门口有敲门声,月安打开房门,老板娘端着早饭进来。
月安接过早饭,那老板娘顿时跪下给易南磕头,说:“给公主请安,我这可是几辈子福气,今日能见到这么尊贵的人物。”说着抬眼偷看了几眼坐在桌边的易南,边看边咂嘴,想着这一身气派真是皇家泼天富贵养出的娇小姐,可惜了要送去北沙国。
易南示意月安扶起老板娘,让她在桌旁坐了。
老板娘堆着笑问:“公主叫我来有事?”
易南笑了笑,说:“老板娘在这里很多年了?”
“嗯,二十多年了,我家那口子在这个破地方开了这客栈,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他在这里半辈子了。”
易南听了倒晃了晃神,垂下眼神,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说:“能安稳跟着家里人过日子,也是福气。”
“在公主面前,我哪敢说甚么福气啊?这个地方天天风沙,时不时还有北沙国的人来骚扰,天天提心吊胆的。”
“北沙国的人都什么习性?”
“都蛮着呢,看起来都凶得吓人。哦,前段时间,听说他们国主的大儿子跟咱们大陈打仗死了,他们说要打过来。我们都担心留在这离镇,命都没了。不过现在既然公主要去,估计他们气也都消了吧。”老板娘略带讨好和恭维的笑着说。
易南笑了笑没接话,停了一会才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无非走一步看一步。我虽是公主身份,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老板娘看着易南柔弱的样子,倒起了点恻隐之心。
这时易南看向老板娘,平静的说:“不知老板娘有没有可以随身带的防身的?”
老板娘面露难色,说:“公主是去和亲的,这个不知道犯不犯忌讳啊?”
易南向月安使了个眼色,月安走到屋子角落里打开容帝准备的一个嫁妆小箱子,从里面拿了一个黄金手镯,回来交到易南手里。
易南看都没看,就塞到老板娘手里,说:“我想着带个防身的就是图个心安,其实也不会用。”
老板娘盯着金镯子,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柄小刀,只有三寸有余,刀鞘乌黑,上面雕刻了翔鸟图案。老板娘把刀递给易南,说:“这把小刀是好物件,锋利得很。我自己随身带了很多年,切削点什么,十分顺手。既然公主都开口说了,干脆送给公主吧。”
易南接过来,抽出刀看了看,对老板娘说了声谢谢。
老板娘看易南没别的话,起身拜下,然后正要离开,又想起什么,回身对易南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看公主是个面善的大好人,不跟公主说,心里过意不去。”
易南抬眼看向老板娘,示意她继续说。
“公主是去跟北沙国国主的二儿子和亲吧?那个人听说名声可不大好,年纪不大,娶了两个老婆了,还听说总也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公主,你得有个准备啊。”老板娘有点同情地说。
易南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微笑地对老板娘说:“谢谢告诉我。”
老板娘退下后,月安过来对易南说:“老板娘说的二儿子就是乌图飞?上次在平城看他就不像好人。二公主,你也别往心里去,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易南把小刀收进贴身口袋,心里想着,乌图飞是什么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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