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沙马队很快就来到眼前,为首之人勒住马,翻身下来,进来院内。这人身材高大,一进来顿时带来一阵压迫感,他扫视一周,大概明白了各种情况,抬起下巴对着侍卫主管点点头,觑着眼睛问:“你是这伙人管事的?”
侍卫主管不知陈玄去向,心里焦躁得很,懒得理会这人,只回头逼向易南,继续追问陈玄下落。又见易南不声不响,上前几步就要动手,手刚抬起来,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拦住。
侍卫主管不耐烦的回头,只见为首之人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脸上却带着笑,细长眼睛里却有狠戾神色,说:“问你话呢。”
侍卫主管咬咬牙,手上暗暗用力,想从这人手上抽出手腕,却发现这人手劲强劲,他竟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哼了一声,说:“这还是在大陈国土,不知你是北沙何人?在这里碍手碍脚。”
这人一把甩开侍卫主管手腕,冷笑着说:“你们大陈都是废物?和个亲还能让人跑了。这会又有了打女人的能耐。告诉你,我是乌图飞,这个女人就是和亲给我的,你们看不住,我干脆自己来。”
这时,屋里传来声音,有人快步出来到侍卫主管面前,说:“屋里发现一个地道。”
易南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包括乌图飞出现也未曾变化一丝神色。此时听到有人跟侍卫主管如此报告,却立刻回头抬眼看向屋内。乌图飞看着易南神色变化,眼神转了转,快步走到易南面前,拉着她胳膊就走。
侍卫主管正欲快速进屋查看,看到乌图飞拉走易南,想了想,叫住乌图飞,说:“不知你就是和亲之人,多有得罪。既然你已经接到二公主,我这送亲的差事算是完成了。二公主还有嫁妆若干,都在甘虞镇,请你自行安排。我还有其他差事,就不奉陪了。”
乌图飞哼了哼,没做理会,只拉着易南胳膊行至院外,早有人牵了马过来。
易南一边挣扎着被乌图飞拉着走,一边回头看向屋内,她压根无暇顾及乌图飞要做什么,只是想着,陈玄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乌图飞把易南扛起来,打横扔在马背上,然后上了马,一拽缰绳,往甘虞关疾驰而去。
地道里,华文背着晕了的陈玄,跟着老板娘快步走着。
刚才陈玄看易南缓缓关上柜子门,挣扎的力道大得华文按都按不住,眼看时间危急,华文只得在背后用手刀劈晕陈玄,背起他快速疾走。
这个地道本是个地下空洞,里面纵横交错,老板娘在前带路,嘴里不断嘀咕着:“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一通七转八绕之后,老板娘吹灭了手里的油灯,推开石壁上一个木板,华文跟在老板娘后面,背着陈玄从木板后的石缝爬出去,一出来就被外面冷风吹得一激灵。举目望去,他们身处一片戈壁滩,天上有明月一轮,身后遥遥可以看到离镇里火把亮光闪动,还有呼喝声隐隐顺着风传来。
老板娘在旁催了声快走,华文立刻跟着她走向旁边一片被风化出各种形状的石山。
入得石山阵里,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石头垒的小房子,老板娘推开门让华文背着陈玄进去,也跟进来关上了门。
陈玄醒来时仍是半夜,外面漆黑一片,他睁开双眼,脑子里只有易南关上柜门时,脸上决绝的神情。陈玄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屋外走,刚走几步,就看到华文拦在门口。
陈玄面色阴沉地看着华文,哑着嗓子说:“让开。”
华文躬身拜下,说:“殿下,您不能出去,外面都是侍卫。二公主是为了让您逃出来才留下的,您这会出去,不仅救不了二公主,她的一片心意也都白费了。”
陈玄继续往门口走,咬着牙说:“我让你让开。”
华文跪下,对陈玄说:“殿下,除非你杀了我,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陈玄快步过去,拽着华文领口,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向旁边推去,华文几步就回来继续拦在门口。陈玄握拳向华文挥去,华文也没挡,生硬地受了这一拳,隐忍地继续说:“殿下,请您三思。”
陈玄又一拳挥过去,直打在华文脸上,华文嘴角流下一条血迹,却仍然不为所动。
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原来是老板娘。她一进来看到屋内这情形,压着声音说:“哎呀,你们俩打什么啊?我刚躲在石山后看了看,外面都是侍卫,撒开了在戈壁滩上,全是一队一队的火把,地道里也都是人,他们可别找到出口找了来。”
陈玄沉默地站在暗处,看不到脸上神色。半晌后,华文过去说:“殿下,此时不能冲动,还要从长计议。”
陈玄慢慢走到墙壁前,让自己靠在墙上,仿佛支撑不住滑着坐在地上,腿上和肩头的伤口如火灼般疼痛,他用手撑住自己的头,脑子里急速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把易南救出来。
三日后的深夜,老板娘带着一个包裹来到石屋,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月光下华文的嘴角上还有一片淤紫。
老板娘进屋后,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伤药,吃食和一小坛水。还未抬头,就看到陈玄快速来到身边,她把东西摆好,才抬头看到陈玄急切地等她说话。
老板娘叹了口气,说:“这位大人,你还是先换药吧。”
华文过来,让陈玄靠着墙坐在地上,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老板娘在旁边说:“那伙侍卫在镇子里整整翻了三日,这才撤走。我刚刚偷偷回去,拿了点吃的喝的,幸好平日为了防备北沙国土匪,这屋里备了些水和吃的,要不然都不知道这几日怎么熬过去。”
华文手上处理着陈玄的伤口,边对老板娘说:“多谢大娘这几日的照顾,日后有机会,我们会回来再有重谢。”
“倒也没什么,反正平日也被北沙国土匪骚扰,都习惯了。我看那位公主是个好人,真是可惜了你们俩……”
陈玄抬头看向老板娘,沙哑着嗓子问:“可有她的消息?”
“我刚才回镇上偷偷打听了,说是公主那晚在客栈被北沙国的人带走了,当晚就出了关,想必这会已经在北沙国和亲了。”
陈玄顿时身体绷住要起身,华文立刻按住陈玄肩膀,把他压坐在地上。
老板娘带着同情看着陈玄说:“那日我看你们俩的情形就知道,大人是心系公主,公主心里也必是有大人的,否则不会自己留下让大人逃命。唉,这都是命,大人,你看开些吧。”
华文一直没吭声,待换好伤药后,却突然跪拜下,躬身说道:“殿下,出了甘虞关,已经是北沙国土,再有行动更加难上加难。而且,您想想王上和王后,容王已经篡位,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陈玄一直低着头沉默,半晌后,只听他轻声吩咐:“华文,你带大娘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
华文答应了,开门带着老板娘一起出去。
黑暗中,陈玄低着头靠墙坐着,一只腿屈起,手肘支在上面,用手捂住双眼,身体在轻轻颤抖。半晌,他放下手,抬起头,门缝透过的月光映出他抿得紧紧的嘴角,以及眼角的泪痕。
五日后,华文拜谢过老板娘,把身上的银子留了大半给了她。
陈玄站在石屋门外,牵着马一直遥遥看向甘虞关外。直到华文过来,在陈玄身后说:“殿下,走吧。”陈玄听闻,又默立片刻,毅然回头,和华文一起翻身上马,往关内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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