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之后,萧成刚在靠近金銮殿的位置找了处僻静之所,挂匾为乾元斋,作为他的私人书房,华真纯也正是要带徐默来这里与他见面。
带徐默来到萧成刚面前后,华真纯很自觉的退下。
“徐默拜见陛下。”徐默只拱手作揖并不行跪拜之礼,首先是他打心眼里就不想跪拜,再者他自认为和萧成刚的关系足够硬,不跪就不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萧成刚其实也没有要让徐默跪拜的意思,并且早早的给他准备好椅子,伸手示意道“徐仙长不用多礼,请坐,请坐。”
萧成刚的客气让徐默心里有种美滋滋的感觉,他顺意坐下,谦虚道“陛下严重,千万莫再称我为仙长,实在是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
“不不不!”萧成刚坚持道“我流落荒山,你对我有过数次帮助,甚至在阿郎上山杀我的时候,是你舍身相救,你对我的大恩我常记在心里,称你一句徐仙长也是应该的。”
说到阿郎上荒山屠杀这件事,徐默就不免唏嘘,若是他能够早些到,能够多学些本事,或许那群善良的匪儿们也就不用死了,他低沉下头道“唉,说起此事,我深感惭愧,学艺不精没什么本事,我若多会些神通,早到些,或许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他这句话很成功的把萧成刚的伤心情愫给勾动了,徐默也是后知后觉,提人伤心事,这是聊天的大忌讳啊,于是他赶紧转变话题道“不知陛下今日找我前来是?”
萧成刚正襟危坐道“主要就是想和你谈谈之后的计划,元帝掳走郑真人和马真人,究竟是前往何处,我们必须要在他动手前救出两位真人。”
关于元帝目前身在何处的问题,徐默有认真推敲分析过,得出的结论是,很可能就在荒山,理由很简单,因为阿郎死在荒山,元帝和徐默是水火不容的敌人这不假,但往往越是敌人越能够了解的透彻,阿郎是唯一一个与元帝同来这个世界的人,阿郎死在荒山,元帝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
就算元帝最终不会在荒山祭开天门,至少会去荒山收拾阿郎的尸体。
于是,徐默道“我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去荒山肯定能够追查到线索。”
萧成刚眼神亮了,道“不错,我也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荒山。”
“是的,他绝对不会抛下阿郎。”
萧成刚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马上派人前去查探。”
徐默却摇头道“我想要独自前去,如果他真在荒山,去的人多会打草惊蛇。”
萧成刚明白徐默所说的道理,但还是放不下心,元帝有多可怕,身边那些人有多毒辣他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如教徐默只身前往很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生,他仍然坚持道“如果元帝真在荒山,肯定是危机重重的,你只身前去我怕会有危险,不如让魏中阳陪同你。”
徐默对这个拥有反常人设的忠心太监倒是很愿意去深入了解,而且魏中阳击败西域毒僧他是亲眼见过的,让他陪同确实能够增加几分安全感,要真有生命危险,脚底抹油逃跑,不也得要有个断后的。
“行吧,那就让魏中阳和我同去。”
“嗯!”萧成刚点头道“另外还有件事,我想要和你商量,或者说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徐默两眼瞪大,颇有几分失态,他想不到除去元帝的事件外,萧成刚还能和他商量啥玩意,当然他也察觉到刚刚有所失态,整理整理情绪道“不知陛下想要和我商量些什么呢?”
萧成刚站起身双手负背离开桌案,在徐默面前几个来回徘徊后道“此次能够将元帝逐出宫,我能够恢复记忆重新做回楚慧帝,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想问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官职,朝中所有职位任你挑选,我的想法是让你接下宰相之任,辅助我大楚江山,如何?希望你不要推辞,我看的出来这个能力你是有的。”
徐默愣住,宰相?开玩笑啊,这玩意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万一从政接权后自律性差沉醉美色把你大楚江山搞跨,还不得被后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再说他作宰相,让李老头去喝西北风吗?认真想想,徐默拒绝道“还是不要了陛下,我这个人懒散惯了,认真不起来,你让我当宰相我非得把你大楚江山搞跨不可,李宰相文韬武略赤胆忠诚,比我要好。”
萧成刚很让徐默意外的道“你知不知道,让你当宰相正是李元衡给我呈的建议,他想要让你接他的班。”
说话间萧成刚从桌案的书堆里掏出份奏折递给徐默,徐默接过后首先去看署名,见写的是李元衡,再打开来瞄几眼内容,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年老力衰恐不能再继续担任宰相之职,想要告老还乡,并推荐徐默继任。
能够被这位宰相看中徐默还是很欣喜的,但为保持风度和谦虚有礼的人设,他只欣喜,不接受,放下奏折道“陛下,李宰相只不过是谦逊罢了,在我看来他可是半点都不老。”
“我当然知道这是李宰相的谦逊之语,徐仙长你当真不肯,如果不愿做宰相,你再挑挑朝中其他职位。”萧成刚面容真挚,恨不得徐默一口气选七八十个。
可惜,徐默再次摇头。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留,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这总可以吧,只要你说出口,我定然办到。”
萧成刚放弃要给徐默官职的念头,但还是想给些奖赏,这种很有特色的执拗劲儿是他当皇帝多年积累而得的,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该罚,不然浑身不舒服。
所以面对这样一位皇帝,只要是你有功,就别想两袖清风,同样的,假如你有过,别想虎口逃生。
徐默像是在生死抉择关头很难选择的挠着头,许久许久,才道“如果陛下你真想给我些东西,就给我场婚礼吧。”
“婚礼?”
要知道萧成刚之前是从未见过岳琳琅的,不知道徐默和岳琳琅之间的关系,听到这句话他很自然的反应为:徐默想要和朝中的某位公主成亲,便问道“徐仙长莫非是看上我哪位公主了。”
徐默顿觉尴尬,以手捂额头苦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喜欢一个姑娘,想让陛下你给我们办场婚礼。”
徐默经过认真仔细的思考,发现好像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就只能请萧成刚为他和岳琳琅办婚礼了,这不是皇帝主办的有面子嘛,他都进过岳琳琅身体,不给人家个名分能行?都说每个女人都有个完美婚礼的梦想,徐默要让岳琳琅的这个梦想,实现的比任何女人都闪耀。
“不知你喜欢的这位姑娘他是谁,莫非是萧婉儿?”由于之前在荒山初见徐默,徐默是与萧婉儿同行,他便自然联想。
徐默摇头,脸色蔫黄的道“是马真人的徒弟岳琳琅,只是她现在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婚礼的事呢先记着,等我把她找回来再说吧,徐默多谢陛下厚爱。”
徐默双膝跪地。
这是他第一次给皇帝行跪拜大礼,对于萧成刚,他是真正的佩服,要人家皇帝给你举办婚礼,怎么着都得给人家表示表示。
……
小阁楼里,风声平静,万况如常,封正的呼噜声很有节奏的响着。
沉睡的宋道元,灵魂仿佛就置身在另外的世界,或者说,算不得世界,只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穷极望不到边的漆黑,没有方向,没有温度,甚至连风都感觉不到,他只能靠双手的摸索,艰难前行。
不知走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有好多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宋道元面前,有等了他十九年的马蕊芯,有师父渡弘真人,甚至还有徐默,他们都在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宋道元。
宋道元也在盯着他们,可是他的眼神显得颓废,失落,毫无底气。
对视过后,众人开口。
“元儿啊,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败,还是败给一个之前在剑道上从未闻名的柳下尘,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踏上正阳山的第一天起,我就将你看作是继承衣钵的人来培养的,你的失败让我很失望。”这是师父渡弘真人的声音。
“道元,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会败,你的剑道修为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高深啊。”这是马蕊芯的声音。
“宋老前辈你丢不丢人啊,还自称是剑道魁首,居然会输给柳下尘,我看你也不要再练剑了,跟着我混吧,本来还想学你两手招式,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这是徐默的声音。
当然,还有好多!
都对宋道元的剑术发生了质疑,甚至连他自己,都在重复的发问“我的剑术真的不堪,真的会输给柳下尘。”
剑这个字仿佛已在他的心里灰飞烟灭,距离他越来越远。
四周变得越来越暗,宋道元更加的迷茫。
莫名其妙的沉重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
“什么是剑,什么……是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