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衣青年自然是肖飞,此时他已经换回他一贯穿的白衣,在林中漫无目的的踱着,因为他事先忘了一着,即未跟司徒沉剑约好事后汇合的地点。如此一来,他跟司徒沉剑算是失散了,而且有没有冷秋河二人的消息。他不禁有些担心,因为除了邓永外,林中还有“夜影”等神出鬼没的杀手。想来想去,还是先走出树林再说。
这崆峒附近,气候比较干燥,因而小茶铺特别多,几乎是遍地都是。肖飞刚刚走出密林,上了官道,便望见一个茶铺。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小茶铺:两间茅草屋,屋外摆了七八套木制桌椅,一个小二提着大水壶转来转去地为客人们添水。
过去问问,兴许会有人知道司徒沉剑或者冷秋河他们的下落。肖飞心里这样想着,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客、客、客、客官,喝、喝茶?”小二迎上来,竟然口吃。
肖飞一把按住小二的肩部道:“小二哥,有没有看到过两个过路人,都像我一般年纪,大概有这么高……”肖飞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小二吃惊的看着这位着急的客人,用没有拎壶的右手挠了挠后脑,“好、好像没、没、没有……”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抬头,“客、客、客官……”
肖飞一惊,以为小二想起来了。
“……要、要、要茶吗?”
肖飞这才记起自己整整一个上午没有喝水了,经小二一说,顿觉有些口渴了,便掏出一块碎银,递与小二,“两碗好茶。”
“谢、谢、谢客官。”小二连忙哈腰道谢。
肖飞便捡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时小二也端来了两碗清茶。肖飞见小二不似歹人,况且这些在座的客人也都不像江湖中人,基本上是些山野村夫,不会加害自己,再加上自己也不惧一般的毒药,便端起一碗,一饮而尽。这茶并不是什么好茶,还有些烫,但在肖飞喝来却似琼浆玉露一般,自己实在是太渴了。
一抬头,小二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竟似看怪物一般。肖飞略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所在,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一身儒雅打扮,与刚才喝茶的动作极为不相称,比农夫还要农夫,太粗俗了!当下肖飞向小二作一揖:“小生是在渴极,店家见笑了。”
“啊?”小二这才回过神来,他本未见过如此英俊儒雅的公子哥,一见之下,却想看看俊雅的读书人是如何喝茶的。未料竟与常人无二,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自己这般盯着客人,也实在是太无礼、太不成体统了,不由自己涨红了脸。
肖飞也不想让场面过于尴尬,便低头细品第二杯茶,小二便逃也似的走开了。
正巧,官道上又来了一大伙人,约莫有十一二个,均是彪形大汉,虽衣着不等但均穿皂靴,提着佩刀。肖飞一眼瞥过,心中一惊:这些都是身着常服的军汉。
小二迎上去:“客客……”
为首的大汉一把扯过小二,“小子,大爷问你:可曾见过这两个人?”身边早有手下展开两幅头像画,肖飞斜眼一看,果然是太子与冷秋河。
小二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本来就口吃,现在又被揪着前襟几被提起,惊吓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
“滚!”大汉大怒,用力将小二一推,小二便飞也似的倒出去,恰砸在身后的木桌上,将桌子砸了个稀烂。
这时,从茅屋中冲出一人,此人四十来岁,药渣围裙,面有微尘,看来是专管在后面烧水的,“怎么了,这是?”说着扶起小二。
“掌、掌柜,他、他、他打、打……”小二一面指着大汉,一边捂着胸口支支吾吾的道。
“这位客官,不知我这位小兄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掌柜先把小二扶坐在一个空椅子上,转身又道。
那大汉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如果阁下此来是无理取闹,这里不欢迎各位!”这掌柜说话不卑不亢,颇有底气。
大汉冷冷一笑,猛地一拳向掌柜面门捣去,掌柜把头微微向后一仰,左手扣住大汉手腕向前一牵,右拳向大汉的腹上来了一下重的,再左手一撒,那大汉便伏在地上不动了。
和那汉子一同来的几个大汉见状可是不饶人,纷纷拔刀劈向掌柜。那掌柜倒也不惧,一双肉掌挥舞开来,竟在七八个大汉手底下不落下风。
此时的小茶铺里的其他客人也走得精光了,只剩下肖飞坐在一角静静地品着那碗茶。肖飞看得出掌柜的功力不弱,但充其量也只能算个二流角色,使的是“八卦掌”,也有七八成火候。然而最令肖飞吃惊的是这下军汉竟不是一般的兵丁,比起昨日邓永所率的兵卒强了不止一两倍。要知道,邓永昨日所率领的人马可是军营之中最为精锐的先锋营和一干精锐骑兵,看来这些人应该是靖江王特意培养的力量了,无怪乎骄蛮至此。掌柜面对这些人,起初动手时还可以,但几十回合下来,跟这些久经苦练的军汉交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对方边上还站着四个人没有出手。
那掌柜的也却是悍勇,虽知敌不过这些人,仍面无惧色奋力拼斗,猛见他一跃而起举掌劈倒一人,同时用腿将另外一人踢开,却也是因力道用尽,无奈扑倒在地。顿时六七人一起举刀围上。好汉子!虽是倒在地上,碾转之间,双腿猛踢,倒也叫那一群人一时之间不能近身。忽的,掌柜双掌拍地,借力而起,一拳捣在一个军汉的面门,将其击倒。但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击,虽是将那军汉击倒在地,自己也是无力再战,另一军汉见机纵刀向他当胸劈来,眼见掌柜命悬一发。
肖飞一扬手,茶碗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直打在劈向掌柜的军汉的持刀的手腕上,军汉一吃痛,便弃刀后退,捂住手腕。
“小子,你是什么人?!”早已恢复的差不多的为首的军汉大声喝道。
“在下自是不平之人,专管这不平之事。”肖飞见躲不过,便起身道。
大汉大怒:“兄弟们,剁了这不长眼的!”
一时间,十一把钢刀扑向肖飞。肖飞软剑出鞘,迎了上去,挽个剑花,一挑一刺之间,竟将十一人全部去了兵刃。
“咦?”一声轻语,含糊不清,也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十二个军汉只惊得木立当场,面无人色。
“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不管他有何大志,只要他为非作歹,就有人不会放过他。在下虽是技艺低微,也愿为天下苍生拼上这一人一剑。”肖飞淡淡道。
那些人便灰溜溜的走了,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长刀。
“在下八卦门弟子刘进,谢过少侠救命之恩。”掌柜见风波已过,便过来拱手言谢。
肖飞反持软剑,作揖道:“壮士客气,在下一介书生,并非武林中人。在下饱读圣贤之书,自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男儿本色。”
“公子过谦了。”掌柜知他不愿说出自己真实身份,也知道江湖上有诸多忌讳,便不再多问。
“小子看剑!”一声低喝自肖飞身后传来,同时肖飞也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刺后背,他来不及转身,反撩一剑,荡开袭来之剑,左踏几步,但来者竟不依不饶的紧跟而上,丝毫不给肖飞转身的机会。肖飞虽处于被动,但凭着娴熟的剑技,仍是不落下风。
猛地肖飞身形一幻,已然转过身来,见对手竟然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衣着破旧,但手中的剑却是寒气逼人,定非凡铁。肖飞知道这才是高手,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所谓的“高手的特征”。但他知道,任何与之交手的人都会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应该具备的能力与气质。此人功力极高,剑术超强,由此肖飞推知,此人必是不欲加害自己,否则,凭自己功力全无的事实,怎会在如此高手手下安然走过二十多招。这位老者极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的武功路数。
肖飞当下心念一定,手中剑术一转,崆峒派的“惊雷十三剑”如泼水般倾泻而出。那老者稍微一惊,旋而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这套剑法,“咦?小哥不像是崆峒派的弟子啊?”他已然停手。
“老英雄好眼力。在下并非江湖中人,乃是一介书生,只是闲暇时跟随家中护院学过一些武艺,以作需时防身之用。”肖飞解释的滴水不漏,这也是他用“惊雷十三剑”的原因,毕竟这是在崆峒脚下,此间一些热爱武术之人,虽是无缘进入崆峒派,也是有可能修习一些崆峒剑法的,况且,还有一大帮崆峒派的门外弟子。因此,在崆峒山下遇上“惊雷十三剑”耍的很好的人,不一定是崆峒派弟子,这些人甚至还有意在崆峒派中人眼前卖弄,以盼望派中长辈看中自己的资质,能够破例被收入崆峒门下。
“唔,”老者轻应一声,未云置否,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