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店对出的大马路上,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大片黑簇簇的脑袋,此时,恰好那银龙雪山的方向,又吹来了一阵冷风,这风从哪些脑袋上掠过后,也染上了难闻的腥臭之色。这些脑袋的目标,非常明确——药店前的活人!它们就像一群饿了许久的恶狼,血色的眼眸中,尽是盖不住的贪婪之光。
“卸货!”黑脸大刀一横,高声喝到,“车阵!”
那些人一听,立刻忙活起来,有的夹手夹脚地将车上装着的活物有条不絮地往药店里面般,有的则六辆手推车首尾相接,排好成一个半圆形,半圆形的两头,恰好跟药店的墙壁无缝衔接。就这样,组成了那个所谓的“车阵”。
“刀前矛后。”黑脸又命令道,“三号营的进药店。”
原来,发给二号营那些人的“短矛”,在许多细节上,是不一样的,比如用作矛柄的铁管,有的要长一些,有些则短一些,而短铁管上焊接的,是砍骨刀那种适合砍的刀,长管上焊接的,是多用刀那种,刺、砍均可的。不过,长铁管也就比短铁管长二十厘米,能否真的发挥到黑脸所设想的作用,就有待观察了。
二号营那六个人很快就排成两列,两人守住一辆手推车,剩下的那三辆,则有一号人那三个刀牌壮汉把守,黑脸则扛着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圆心处,颇有大将风范。
阵型刚结好没多久,第一波感染者便冲了上来,它们“吼”、“吼”地叫着,不停地撞击着那些手推车,但黑脸等人,已经提前将每辆手推车的车头,与它前面那辆车的车尾“卡”住了,所以一时之间,这些感染者也冲不破车阵,全被堵在车前。站在手推车后的人可不会跟它们客气,一矛一个,干净利索,就像捅靶子似的。不一会,那些手推车的车篮,便被感染者的血液染红,很些被砍去脑袋的躯体,就这样“伏”在车篮上,也有些,顺着惯性往后倒去的,但这些,仅一瞬,就消失在同伴的铁“蹄”下。
如果说,二号营的那些人,仅是有板有眼的话,那三个刀牌壮汉则是将砍杀变成了“艺术”,刀光牌影,杀得血肉横飞,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那些手推车,还挡他们的道了。咋看之下,这个阵法,大有能耗死整个沥江的感染者之势。
但黑脸可不这么想,因为,这些感染者是不怕死,且不知疲倦的,但他们不一样,再过多十来分钟,大伙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而一旦车阵被攻破,他们这些人,绝对是凶多吉少。该怎么办?
“丫头,跟那老头去看看,后面还有没有路。”黑脸转过身,对着药店喊道,“快点。”
“哦。”柏韵莲应了声,将那两瓶好不容易找到的维生素塞进口袋,然后再跟那老头一块,药店的另一扇门走去。这是一扇开在里墙上的木门,按照经验,它应该连通药店的仓库,而通常情况下,这种规模的商铺,它的仓库应该都要有一个独属于它的门的。
“等一下。”柏韵莲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个想去开门的老头,自己侧着身靠了上去,将耳朵贴在门边,试图听清楚门后有无动静,但奈何,药店外那些家伙太过吵杂,两只耳朵中,除了他们的厮杀声外,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无奈之下,柏韵莲只好伸手去开门,不过这开门也是,有讲究的,先是轻轻转动门把手,将门开一条细缝,然后猛地将门踹开,同时手中的枪要快速将视线范围扫一遍,不过现在没有枪,那就做到将门踹开就够了。幽兰的光,慢慢地照亮了这间仓库,这仓库果然很大,粗略估计,跟售货区的面积差不了多少。
仓库中,也排满了货架,货架上,塞着很些纸盒,不过很多,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地面上,也不乏纸盒的残骸,仓库的左手侧尽头,有一丝亮光,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扇窗户,窗玻璃外,装着防盗网,防盗网外,是一条横街。横街上,虽然没有感染者的踪影,但那些挤在店门口的感染者,只需将视线稍微挪一挪,便能将这横街,一览无遗。
“仓库那有一扇窗户,可以通到横巷。不过有防盗网。”
“不怕。”黑脸说着解下背上的布袋,竟然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液压钳,“会用吗?”
“……”
“在这帮忙。我去。”黑脸说着,左手拎着液压钳,右手提着大刀进去了。那个老头则颤巍巍地缩在门口,既不敢向前一步,也不敢退后一步。
“汪”
黑脸刚走,一只感染犬就出现了,它是从车阵的左手边袭来的,在那铺满障碍物的人行道上,竟是如履平地,当它快要冲到车阵前时,四肢一蹬,身子便凌空而起,飞过了手推车,直直地将站在车后的那个男人撞翻在地,然后张开血盘大口,就要一口咬下去,好在,站在他后面那人反应也够快,短矛对着感染犬的右眼猛地一刺……歪了。
感染犬受痛,身子如同闪电般弹开,接着怒火中烧地喊了声,直扑向那握着短矛的男人。
“啊~”它竟然活生生地从那男人腿上,咬下一块肉!
那飞溅的血珠,差点没溅到柏韵莲身上。
“救命!”男人痛苦地叫着,被咬的腿不禁一软,整个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感染犬“吧唧吧唧”地将那块肉咽进肚子,然后又猛地一扑,一撕,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又发出一声惨叫。
目睹了全过程的柏韵莲,登时呆滞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那第一个被撞倒在地的男人,此刻也终于缓过劲来,抓起短矛对着那感染犬的腰部,猛地一砍,这一下,是砍中了,但他的力气却不够,这感染犬受痛,非但没有倒下,反而转过身子,那贪婪的大嘴,就要袭向这个男人。
“畜生!去死!”那个一直缩在一边的老人,忽地一把夺过柏韵莲手中的那把短矛,对着那感染犬的脖颈,猛地一刺,这一次,感染犬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
“快!进来!”黑脸从药店里面往外喊道,其他人听了,也纷纷后退,那三个拿刀牌的殿后,先用盾牌将感染者往外一推,再跨上前一刀,然后再往后退,如此重复数次后,大伙终于退到了药店里面。
关上玻璃门后,几个男人又合力将将一个货架推倒门边,顶住了玻璃门。
“快,东西搬上,走!”黑脸大声叫着,左手拼命地挥着。仓库的窗户,已经被剪开了一个大口子,勉强可供一人出入,三号营的老头率先爬了出去,接着是另一个男人,然后大伙就开始往外面递物资,但由于没有了购物车,很多大件的东西,都变得无法搬运了,
“米全扔了,水拿六箱子,巧克力那些全带上。”黑脸狠下心命令道。
售货区外,那些感染者是越撞越勇,将那个堵门的货架都撞得“叮叮当当”响,大有下一秒,就让它粉身碎骨之势。
“你们三个,断后。”黑脸对那三个刀牌壮汉道,然后又让那老头走前面探路,搬着箱子的几个男人走在中间,黑脸则和剩下的人跟在那老头后面。这条横巷不算宽,也就三四米左右,但很长,尾端似乎是一条比它更狭窄的竖巷,这种巷子,简直是死地,一旦前后被感染者堵住,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是必死无疑。
“吼”
一只感染者忽地从一个凹位中扑出,张得老大的血盘大口就要咬在前面那老头脖颈上,而那老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
“嘶”一把短矛以闪电般的速度“架”在那感染者的脖颈上,再猛地朝那凹位一扫,再猛地一抽,那感染者闷吭一声,”咚”的倒在地上。而那老头到现在,才闪电般地弹开,倚在另一边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走!”黑脸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那老头木讷地点点头,又垂头丧气地上路了。柏韵莲瞄了眼那角位,那是一只年老的感染者,皱巴巴的头皮上,插着三千缕凌乱的银丝,它的脖颈已经被短矛割裂,红褐色的血,一点点地从那个缺口中溢出,再一滴滴地落在它的脖颈之下。它的嘴还微微张着,那双并不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灰白色的天空。
“左边。”
那老头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黑脸叫他去哪,他就转去哪,似乎他的脖颈上,套着一条铁链,黑脸只需轻轻一拉,便能让他乖乖听话。竖巷中,是一长排小摊档,这以前,应该是个小市场,有卖水果的,有卖肉的,有吃饭的,有卖家养鱼的,有卖各种小玩意的,但现在,这些商品要么已经腐烂生虫,要么已被灰尘、污秽所覆盖,总之,都失了卖相。
“上楼。”
黑脸所指的,是一栋五层高的宿舍楼,这层楼的外墙,甚是破旧,有些地方,已经爬起了青苔,它一楼的楼梯口,没有装防盗门,一楼楼梯平台的墙壁上,装着几只配电箱,配电箱下放,还有几条粗自来水管。而拐过这个平台后,才是大楼防盗门所在地。
爬上这栋楼干嘛?不少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