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云倾不理他的话语继续问道,心中却因为那句南宫缅让她自生自灭而心塞不已。
男子忽然侧身支头躺在云倾身边,吐气如兰的对她道:“你猜猜看。”
云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是疯子?好端端的劫持了我,却没有一点劫持者的自觉,你非专业的吧?”看他和自己有的没的胡扯,心中的惧怕骤然减轻了不少,只希望眼前之人不是父亲派来的就好。
闻言,男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直冲车顶,震得整辆马车于颠簸中更像是要散了架鲎。
许是动静过大,伏在云倾肚子上的南宫晖抹了把小脸爬了起来,晶亮的眼睛愣愣的看了看云倾又看了看马车,随即兴奋地跳了起来,“娘亲——你好棒,真的带晖儿闯荡江湖来了!”
云倾哀怨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南宫晖,“晖儿,作为一个被劫持者,你也该有点自觉性……”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看向躺在自己身侧之人,“为什么他就能动?”
男子看傻子一般看了她一眼,“五百两才够一人的酥风软筋散用来对付一个小孩子……你当我是冤大头?这个不过是抓你顺手捞的附赠品,好玩就带着,不好玩,一会儿就撇下车了。”
南宫晖听了他的话,似乎这才发现车上除了自己和云倾还有一个“大家伙”,于是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歪头看了半响,又爬回云倾另一侧,低声道:“娘亲,这个人是谁?长得真丑……”
“臭小子,你说什么?”男子噌愣一声坐了起来,“爷我可是北齐第一美男子,我丑?”说着一把拎起来他,掀开窗帘,“您信不信我将你扔出去,让你变成肉饼?”
南宫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竟是没半点害怕的意思,一边朝着他空挥着双拳,一边仰着脖子大叫:“就是丑,你个坏人,你欺负我,你比我六叔还坏,比我六叔还丑。”
说他丑,南宫晖起初还真没有羞辱他的意思,南宫家的男子皆以貌美著称,各个是一顶一的美男子,从小看着美人长大的南宫晖自然觉得眼前男子不好看……须知道一个人刁钻的口味背后往往有一个好厨子……
“你六叔?你六叔是个什么东西?”
“比你还不是东西的东西!”
男子拎着他捉摸了一会,才蹙眉道,“比我还不是东西?你这是骂我还是骂你六叔?”
云倾头痛的看着两个人斗嘴,虽然觉得这个情景和自己被劫持这件事很是不符,但是却没有忽略一个重要的信息——他说他是北齐第一美男子……他是北齐人!
“啊——坏人,你放开我,娘亲救命啊,娘亲——”
云倾被南宫晖忽然加大好几倍的哭喊声拉回现实,只见那男子一脸坏笑的将他正往窗外塞,“你怎么这么肥,窗子都快被你挤坏了,你吸吸气嘛……”
南宫晖半个身子已经悬在车外,怎么可能听话吸气,四肢牢牢扒住车厢,拼命吸气的撑大肚子,好不被身后的坏人推出去。
“你——你把他扔出去摔死了,在他心里你就永远都是是个丑八怪了。”云倾平躺在车内,尽管心里万分焦急,但却使不出半点力气,甚至于说话也只能缓缓的,恢复了知觉的舌头比往日似乎大了许多,有点像醉酒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句话,男子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使劲将南宫晖拎回车内,扫了一眼云倾道:“你说得有道理。”转而将其放到腿上,“小东西爷改变主意了,不能让你变成肉饼这么容易,爷要带你回北齐,然后……阉了你,让你作爷的小太监!”
云倾倒不认为这人真的会如此做,他看着南宫晖尽管好像气急败坏,却没有杀意更没有恶意,仿佛只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大哥哥逗弄小弟弟玩笑一般。
但是,这些玩笑的话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云倾惊异非常,听他口中的意思,竟是北齐皇族中人不成?
许是云倾表露出的诧异太过甚,男子转过头来勾唇一笑,英气硬朗的面容显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告诉你也无妨,爷是北齐太子苏君澈。”
“堂堂太子居然潜入大凉皇宫掳人,真是鼠辈所为。”云倾口中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却暗暗叫苦,比起被他爹带走威胁南宫缅,现在已经升级成为了两国对战的人质了。
只是,苏君澈……或者说北齐如何知道自己的存在?不对,他要抓的肯定不是自己,不论是她爹还是南宫缅,都没道理让自己成为风口浪尖的人物,就连大凉朝中都
没人知道南宫缅的心思,何况北齐?
“听说你们大凉的皇帝对你宠爱有加?为了你冷落六宫?”苏君澈眼眸晶亮,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和他的心思完全成反比。
云倾看着坐在他腿上,小脸皱成包子的南宫晖,嘿嘿干笑道:“说笑了……你见过备受宠爱的女子是个宫女的吗?在我们大凉宫里,就是被皇上摸下手背的女人也都被封了小主贵人什么的,我若被他如此宠爱……那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掳走?”
见她说着说着神情有些暗淡,苏君澈眼中戏谑之色渐涨,捏了捏南宫晖的小脸,“你不要蒙骗爷,若不是南宫缅宠爱的女人,怎么连孩子都生了?据爷所知,你们大凉可没有宫女随便生娃的规矩……”
云倾本想说南宫晖不是自己的儿子,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如果让北齐人知道了南宫晖真实身份,恐怕更要拿来做文章了……遂话锋一转,故作哀伤的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本是个寡妇……这苦命的孩子是先夫抛下的……若不是为了这孩子,我也不会入宫为婢。”
“皇帝寝宫的婢女还能带儿子入宫?睡在龙床之上?”苏君澈眯起眼睛,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皇上仁慈,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哎,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皇上勤政爱民,很少回寝宫,我平日不过是个看屋子的粗使宫女,平日无事便会偷偷带儿子进来玩耍,日后他出宫也好和人吹牛,说自己睡过龙床,多神气!”云倾尽量让自己说话听起来像个无知妇人,粗鄙又没见识,倒也不难,想着往日冯姨娘的嘴脸,一开口竟也是像模像样。
苏君澈果然露出了相信的神色,点了点头,“挺好,大凉皇帝这般仁善,还真是出乎意料,看来杀兄弑父,抢夺皇位这些都是传言喽?”
才想要说是,念头一转,忙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根本见不到几次皇上,哪里知道那些。”
看着苏君澈若有所思的样子,云倾忍不住继续道:“太子殿下您要抓皇帝宠妃也应该去淑云宫才是,那是太后的侄女,当朝一品中书令大人的千金,堂堂淑妃娘娘……我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实在是没用的紧。”
听言,苏君澈忽然笑了出来,“你们大凉的人还很是奇怪得很。”
“嗯?”
“淑妃要爷抓你,你要爷抓她……都说自己不是皇帝宠爱之人,难不成你们的皇帝有什么隐疾不成?”
云倾心底暗骂了一声,顾连璧居然阴她,“她是堂堂淑妃,若不得宠怎么可能身居如此高位?身为一朝太子,这都能被她蒙骗,真是可悲!”
“为了前朝平衡,娶几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装装样子,在北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苏君澈说着,放开南宫晖俯身看着云倾,痞笑道,“淑妃给爷瞧了她的守宫砂……当了这么久的妃子还是完璧,看来如果不是你们的皇帝真有隐疾,那就是不仅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才会如此吧?你也说自己不是皇帝喜爱的……那么你的守宫砂可还在?”
云倾身子不能动,眼看他一副要撩开自己衣袖的架势,心不由得提到了嗓眼,按他的逻辑守宫砂能证明自己是完璧而且不受宠,可是那样一来,就说明晖儿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他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怀疑……
看着眼前女子越来越白的面色,苏君澈笑得更加邪肆,以极为缓慢的动作伸向云倾的衣袖……
忽然南宫晖小小的身子整个扑了过来,扒在云倾的身上,“不许欺负我娘!”说着紧了紧抱住云倾的手臂,“娘亲不怕,晖儿替爹爹保护你!”
苏君澈见状竟然没有再继续,反而一脸兴趣的看着南宫晖问道:“你爹是谁?”
南宫晖将头撇到一侧,“哼,我不告诉你!”
云倾怕晖儿说漏嘴,忙道:“他爹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太子殿下这也感兴趣?”
“爷——到地方了。”车外有人朗声通报,随即车子渐渐停止了颠簸。
苏君澈笑看着云倾道:“爷不跟你们扯了,在这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日子吧!”
到了?不过才半日,他们究竟到了哪?
苏君澈打横抱起云倾走了出去,将她放在一顶小小的软轿之上,随即又将南宫晖抱来和她面对面放好。
云倾这才举目四望,发现眼前皆是一片金黄,沙漠?大凉何来沙漠?不对,他们已出了大凉!
“怎么样,
这里是不是很壮观?”苏君澈望着云倾差异的神情,解释似得说道,“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五日五夜,爷我为了赶路可是累断了骨头,你倒好,醒来就到了,早知道爷我也用上些酥风软筋散。”
沙漠……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大凉和北齐之间有一处沙漠地带,那里既不属于北齐也不属于大凉,乃是流寇丛生,重犯徙居的三不管之所。
传说,那里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啖人肉饮人血,几乎没有任何人走进这片沙漠还能活着出来……
想到这里云倾不由的自心底打了个寒颤,忽觉身子一晃,却是有人将软轿抬了起来,放在一匹骆驼之上。
小巧的软轿恰到好处的夹在两个驼峰之间,形成一个绝妙的移动帐篷。
苏君澈自行骑了一匹骆驼跟在二人身侧,四周是十几个同样骑着骆驼,身着劲装的青年,每个人骆驼的行走步伐几乎都是一致的,显然是常年在沙漠中训练过的……
“听说你们大凉有个恶人谷,进得去出不来,不知道和这个没有名字的沙漠比起来,哪个更可怕?”苏君澈坐在骆驼上晃悠悠的往前行走,看似随意的问向云倾。
“不知道。”云倾此刻已无心和他浑说,心中如同一团乱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居然已经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了,南宫缅真的让她自生自灭了?
“心里没底了?害怕了?”苏君澈笑得越发开心,“大凉皇帝不要你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大凉皇帝的女人!”云倾大声说道,一张口大漠里的风沙吹了她满嘴,呛得她忍不住吐了几口口水。
“这么粗鲁,还真不像大凉人,倒像我们北齐的姑娘。”苏君澈望着远方说道,“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北齐,那里比你们大凉美上几万倍。”
“既然如此,你干嘛费尽心机的来大凉?”
“因为我想让你们大凉的子民……有朝一日都可以领略到我们北齐的的美丽。”苏君澈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
云倾一怔,竟被他一时间说的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方淡淡的开口,“若是所有国家的君主都有这样的心思,这天下恐怕早已生灵涂炭,那么,又何来美丽之说?”
美丽只有在和平的年代才会被人关注。
“普天之下,哪个国家能有北齐壮美?也敢问鼎整个神州大陆?”苏君澈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神色,对于他的国土总是有着莫名的自豪。
“如果你没有吞并他人的野心,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这个天下注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统一神州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怎么让你说的好似十恶不赦一般?”
云倾侧头逆着风沙直视苏君澈,“强大不是靠鲜血赢来的,富饶和美丽也不是用侵吞和掠夺得到的,一个国或者一个民族是否永继于世依靠的是安定,如果你一定坚持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让北齐得到一时的强大,却不能让它长盛不衰。”
苏君澈听言转过头来,和云倾对视起来。
见如此,她坚定的回望过去,没有丝毫退缩,家、国、天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从没有出现过在她脑海里的东西,瞬间填满了胸腔,于是莫名的有了一股勇气,让她不惧怕沙漠也不惧怕那未知的恐惧,还有野心勃勃,心意莫测的苏君澈。
苏君澈率先败下阵来,回正了头,“与其跟爷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还能活多久?”淡淡撂下一句,便抽打着骆驼往队伍前方而去,看似潇洒的背影像是有了一丝狼狈。
在沙漠上行了有半日的功夫,云倾等人来到了一处小小的绿洲地带,零散的驻扎着几十个帐篷,几个穿着异族服饰的粗壮女子将她和南宫晖扶下骆驼,二人被分别带进了不同的帐篷。
云倾依旧四肢无力,两个女子合力抬着她放到一张草席之上,随即抬来一桶水,粗鲁的扒掉她身上的衣物,开始用水擦拭她的身子。
云倾尝试和她们说话,但是女子如同聋哑一般,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的麻利,力道也越发的大。
也不知道是这些异族女子力气天生就大还是跟她有仇,直到云倾觉得自己掉了一层皮,她们才心满意足的停了手,复又拿出一套和她们一模一样的服饰,为云倾穿戴整齐。
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云倾便感到了乏累,虽然一直处于昏睡,但是身体整整颠簸
了五日五夜,岂能没有半分感觉?于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和中了药物完全不一样,云倾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一睁眼便看到一个身穿藏青色异族袍子,打扮的贵气十足的男子,拖着一个木盘蹲在自己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
“饿了吧?”苏君澈友好的开口,“这里有炙烤羊腿,还有烟熏鹿脯,风干的瓜果肉以及香甜可口的马奶酒,想吃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死关头,云倾一向不在乎为五斗米折腰,就像她有权有势的时候,从不吝啬自己的跋扈性格一样,于是狠狠地点了点头,“想吃。”
“爷的食物只奖励给诚实的女人。”苏君澈晃了晃手中的羊皮酒袋,“说,你们大凉皇帝是不是快要病死了?”
“我真不是他的女人,不知道。”云倾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看着烤羊腿使劲吞了吞口水,“当然你一定非要我说点什么才肯给我吃的,那好吧,你希望我说他快死了还是死不了,我一定说的悦耳动听,包君满意。”
苏君澈闻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现在可不像北齐女人了,我们北齐的女子直爽诚实,傲骨铮铮不输男儿,哪像你为了一口吃的,眼睛都直了……但你也不像大凉女子,她们温婉娇弱,言谈优雅,哪像你油嘴滑舌,惫懒无耻……”说着却忽然轻笑了起来,明如皓月的虎目弯成半圆,“不过,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与众不同。”
闻言,云倾哭笑不得冒了一头黑线,顺着他的口气接道:“爷你的口味也挺与众不同的,不过爷误会了,其实小女子还是挺温婉的,平时也很优雅……”
“哈哈——”苏君澈似乎心情格外的好,“难怪大凉皇帝把你当成宝,爷现在才发现你果然很有意思。”
“爷……您是怎么看出来他当我是宝?您确定没看错?”云倾口上说着,心里却在哀叹不已,若是宝怎么可能流落至此?
“是宝是草,你很快就清楚了。”苏君澈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切羊腿,一面且一面继续道,“爷已命人给大凉皇帝送了信,将你的境况形容的十分惨绝人寰,保证听着伤心闻者流泪,如果大凉皇帝把你当宝一定会来救你的。”
“这就是你抓我的目的?”云倾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问道。
苏君澈切下一片羊腿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说道,“我们不妨玩个游戏……如果大凉皇帝来救你,就说明你在他心中很重要,那么你就是骗了爷我,作为惩罚,爷会将你的皇帝情人千刀万剐,再将你带回北齐当爷的玩宠……但是如果他真的把你当草,不闻不问,那么作为对你的奖励,爷就娶你做太子妃,如何?”
---题外话---据说,周一周二两天,某烟连续加更8000+嘘,一般人我不告诉她~~~~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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