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和南宫缅被黄巾军送进一个很大的帐篷,举目望去,丝毫没有囚禁囹圄之感,反而极为舒适宽敞,一进去便看到黎幽、金屈还有个不知名的老者都在大帐之内。し
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五花大绑、遭人凌虐,三个人极为安逸的或坐或卧,甚至于黎幽还正对着一面菱花铜镜梳妆打扮,转头看到云倾二人进来,登时换了一脸的悲喜交加峻。
“圣女……”黎幽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云倾上下其手,“属下就知道您不会丢下我们的,果然来就我们了……”结果一抬头看到一旁闲适而立的男子,不由柳眉倒竖,警惕道:“你——”
黎幽之前见过南宫缅,正要开口详询,衣袖下的手臂却被云倾按住,随即反应过来,此时他们身处黄巾军范围之内,若是被他们知道南宫缅的身份,定然会加速矛盾激化,毕竟玄墨教的圣女和大凉皇帝在一起出现,实在太过耐人寻味……
黎幽强忍住到嘴边的话,那神情活像吞了一整只苍蝇,使劲的将云倾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道,“圣女,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鲫”
玄墨教上下除了萧綦,唯一知道云倾真实身份只有黎幽,早已听说了她被册封的消息,但是收到云倾给她的消息,她倒也没太过上心,可如今看到二人在一起,这才忍不住忧心起来……
圣女和大凉皇帝……他们之间究竟……若是圣女喜欢上他,那么玄墨教岂不是也要归顺朝廷了?
黎幽在一旁胡思乱想,金屈和那个老者已走了过来,二人一起跪拜下去。
“属下金屈——”
“属下冉翁——拜见圣女。”
闻言,南宫缅却先于云倾开了口,“冉翁?可是百草堂的堂主,江湖人称气死阎罗的毒医?”
这二人皆不知南宫缅的身份,见他与云倾一道来,只当是圣女的朋友或者亲信,闻言,冉翁一拱手颇客气的回道:“不敢,诨名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一句戏言,老夫冉翁是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南宫缅垂了垂眼,忽而神秘一笑,“在下姓慕,慕念之。”
云倾料到他会用假名,却没想通为何要说自己姓慕?咂么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不觉别扭的转开头,不去理他。
“闲话少说,你们谁能告诉我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黄巾军会和咱们翻脸,还有……袁弘之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金屈和冉翁全都看着黎幽,一副你来说的表情。
黎幽眨了眨勾人夺魄的媚眼,嘟嘴道:“那袁弘代表刘禾来与咱们商谈,哪知他一上来就大言不惭,说什么小小玄墨教还望向收编他们称霸江北的黄巾军,说……说让玄墨教投奔他们还差不多,还说……让属下……跟圣女一起嫁过去,到时候那才是一家亲呢!”说着,她懊恼的拍了拍头,“属下一时气盛,便给了他一掌,哪知他就倒地不起,后来再一看竟是没了鼻息……”
云倾蹙眉道:“你杀了人还不赶紧跑,竟把刘禾也招了来,这不是找死吗?”
闻言众人解释一怔,就连南宫缅也尴尬摸了摸鼻子,不住的干咳。
“跑?”黎幽有点莫名其妙,“咱们玄墨教敢作敢当,怎么能跑?不管如何,人都是我杀的,要杀要剐让刘禾冲我来就是了,只求圣女跟他们说说,放了金屈跟冉翁,他们当时根本不在场。”
云倾吐了吐舌头,耸肩道:“你们都是英雄,不怕死,那就一起等着给那个什么袁弘陪葬吧……可怜我都没见过这人,也要被连累……”
“既然刘禾会让袁弘来跟你们谈判,显然之前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有诚意加入玄墨教的,否则何必费事?”南宫缅不理云倾的抱怨,想了下,一语道破要害。
“对啊,之前属下事先有修书给他们,刘禾也回了信,虽然并不是十分赞同,但也决不至于像袁弘那般对我教蔑视妄言,还是有留给彼此很大余地的……”金屈插口道,转头犹豫的看了看黎幽,“当时只有你二人在场,你真的说的是真话?”
黎幽蹦起来指着金屈破口大骂,“你居然怀疑本座,本座杀就杀了难不成还会诬陷一个死鬼?哼,早知道他们副帅这么不禁打,也不必想要收编他们了,一群酒囊饭袋!”
金屈自知言失,有些讪讪的,低哼道:“行了,当我说错了,好男不跟女斗……”
“臭男人……”黎幽白了他一眼,转头向云倾
却又是换了一副表情,谄媚的不行,“圣女……你相信属下,属下绝没说谎。”
南宫缅捏了捏云倾的手臂,二人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瞬间便达成了共识,云倾开口道:“你是说你一招之内就打死了袁弘?”
黎幽愣了愣,随即点头道:“是啊,属下也没想到自己内力竟然这么深厚了,那袁弘也确实够不禁打的……”
“那袁宏即便再不济,毕竟也是堂堂黄巾军副帅,你可以一掌将他打死,这事情必有蹊跷。”南宫缅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袁弘会不会已经受伤,所以……”云倾猜测道,“所以才会这般脆弱,可是既然受伤为何刘禾还派他前来……难道刘禾想借刀杀人?”想了想有否定的摇了摇头,“不对,他如何能算得出黎幽一定会对他出手?”
众人一起看向南宫缅,似乎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知南宫缅却忽然轻声一笑,温润的眉眼一时间如春风拂过,媚而不妖,就连一向自诩美貌的黎幽也不由得看痴了。
却见南宫缅看向髯翁,“髯翁前辈可否替她看下腿疾?”
云倾听他忽然转移话题,不由得捶了一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我带你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南宫缅皱了下眉,似乎被她捶痛了,侧开身避开,语气却依旧柔如流水,“先看看再说,听话……”
髯翁眼底闪过不快,心道:你是什么人也来指挥老夫?但是毕竟碍着圣女的面子,不敢不敢从,“圣女身体不适?可否让属下看一看脉象?”
黎幽也在一旁帮腔,“圣女不舒服吗?快让髯翁看看……”
见如此,云倾无奈只得走过去,将衣袖撸起,亮出手腕给髯翁,“有劳。”
髯翁把脉很快,几乎只是轻抚了一下,便起身垂首退了开,“圣女可是曾到过恶人谷?”
“嗯?”云倾不曾想他竟说得这般准,有点反应不过来。
髯翁却已继续道:“圣女师从萧綦,内功乃是纯阳之气,体质理应偏热,而如今却是寒凉入体,冷热两股真气交替,阻截经络,很是奇怪……普天之下能阻住纯阳之气的只有天下至寒,除了恶人谷的千年寒谭,属下一时真的想不到其他了。”
髯翁说的十分笃定,看着云倾有一种想要将她看透的冷意,而本该是对圣女的尊重竟是半分也没有了。
云倾没有接话,想起当年的事情不觉叹了口气,若是重来一次她也许真的不会那么冲动了吧?
若是重来一次她当年绝不会任性的离家出走,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岂不皆大欢喜?
“髯翁可有办法祛除她体内的寒气?”南宫缅问道,细长的眼眸有一丝惊痛划过。
“无法,老夫不懂驱寒之术,尤其是恶人谷的寒潭……圣女该去找老不死才是。”髯翁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好似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的髯翁,云倾有些奇怪,“髯翁认识老不死?”
“不认识!”髯翁一甩袍袖,气急败坏的回了一句,转头便坐到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不再开口。
看他如此,云倾不以为意,只当他性情古怪,转头看着南宫缅道,“我这腿并不要紧,每年都有几日,却也习惯了,你不必挂怀,倒是……如今咱们的处境才是要紧的,明日刘禾当真下杀手,我们可有胜算?”
南宫缅正若有所思的打量髯翁,闻言才道:“他不会下杀手。”
“你怎么这么肯定?”云倾有些愕然,“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南宫缅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说着一笑,“你以为我的性命就是这么好取的吗?”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免有些疲累,黎幽趴在桌子上早已昏昏欲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安慰云倾,“圣女不必担心,属下闯荡江湖多年,从来敢作敢当,明日他们若是定要人偿命才可罢休,那么属下愿意自绝于袁弘灵前,绝不连累教中兄弟……”
云倾刚想没好气的抢白她,你打算一力承担也要看看人家答不答应,却发现黎幽竟然已经打起了细细的鼾声,不由翻了个白眼。
金屈与髯翁一处也已经支着头,眯了眼,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愿意再继续和他们说下去。
南宫缅拍了拍身边的矮榻,轻声道,“你也过来休息会吧,明日怕是会有一场大戏要唱,你就算不累,你的腿也需要休息了,别站着……”语气虽温柔,他的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云倾看着他便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少摆你的臭架子。”嘴上虽如是说,人却已不由自主的倒在了矮榻上。
南宫缅搬过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又用外袍给她盖了,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腿上,力道不大不小,明明寒凉的手掌却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原来他在用内力为云倾活络经脉。
“你安稳睡吧,虽然不能让你不痛,却可以好受些。”
云倾听着他轻言轻语,眼皮渐渐发沉,来不及回答,便渐渐合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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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夜,本该无眠,怎奈有时越是太过紧张反而越疲累,越想要打起精神,却不由自主的沉酣如梦。
整个大帐出奇的平静,除了账外时不时有巡逻的哨兵来回走动,再无其他声息。
只是夜沉如水,偏有一双好看的墨瞳谧如夜色,静若平湖,含着细碎的星子,温柔醉人……望着腿上酣睡的女子,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看不出是喜是忧。
忽然账外有火光冲天,一时间整个坡地明如白昼,喧闹的呼喊声夹着着惊惧的大叫,划破了神秘的夜色。
几乎同一时间,金屈还有髯翁同时睁眼,对上矮榻上安静坐着的男子,不由一愣。
紧接着黎幽还有云倾也都惊坐起来。
呼喊声距离大帐越来越近,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帐篷,他们依然能清晰的看见明晃晃的火把,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
有人扯下大帐的门帘,六七个手拿火把的士兵迅速冲了进来,将本就不大的空间填充的分外拥挤。
刘禾披着藤黄色的斗篷负手走了进来,平和的五官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奇异的的明灭光影,波澜不惊的双眼隐有震怒之色。
南宫缅是第一个起身走过去的人,和刘禾遥相对立,隔着重重火把,二人的视线一触便好似有星火四溅,却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云倾兀自坐在榻上,揉着惺忪的睡眼,恍惚间,仿佛此刻佣兵而立,掌握生死的不是那个叫刘禾的后生,而是自己这一边气定神闲,睥睨间倾尽天下的男子。
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气度,纵然身陷囹圄,面对刀俎也面不改色,好似那饮血的利器不是指向自己,而是为他开道的祭器,下一刻仿佛他便是君临天下,翻手覆云。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那样排山倒海的气势,纵然领军过万,天赋异禀,刘禾也还是败下阵来,率先侧了头。
只见刘禾凝眉沉眸,一双握刀的粗粝大手攥拳攥得咯吱响,“本帅念你们也算是个人物,纵然杀害了袁兄弟,还是以礼相待,虽说要你们血祭我的兄弟,那也是你们罪有应得!”说着,一抬手抽出腰间的大刀,指着南宫缅的胸口,一字字道,“却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你们竟然还狠毒的杀害本帅手下,须知道这些黄巾军将士无不是遭受朝廷迫害的可怜人,你们也下的去手!”
“喂,你说什么呢!本座说了,是本座失手杀了那个袁什么宏的,本座给他偿命便是,至于你其他的手下死活关我屁事?少在这含血喷人!”黎幽一拍桌子冲了过来,挤开南宫缅狠狠地盯着刘禾,一抬手握住刀刃用力一扳,便将大刀扳成了两截。
见自己的随身佩刀被黎幽一下子弄断,刘宏先是大怒,随即眼底涌起一丝异样,口中却冷笑连连,“你不承认也没用,黄巾军多少兄弟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黎幽虽然武功不错,却是头脑简单,为人也简单,最绕不得弯弯,否则当日也不会轻易被武功远不及她的云倾拿住,“你什么意思,给本座说清楚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妖女和你的同伙杀了我们先锋营的兄弟,做了就是做了,有种就认下!”一旁一个副官样子的青年红着眼圈激动地吼道。
这下不仅黎幽,便是南宫缅也皱起了眉头,如果说有人趁夜行凶,他始终没睡,这帐子里的人谁出去他都能看到,所以根本不可能的,但看这些人的神色却又不像说谎,因而满腹狐疑的他一时间没有开口。
云倾此刻已站起身走了过来,挡在黎幽身前,冷笑道:“我们都被阁下的人严密的看守起来,这大帐之外少说也有几十个弓弩手,日夜交替的伺候着,我们又如何能够如你们所说,出去杀人?”
闻言,黎幽忙不迭的探出脑袋点头,“就是啊,就是啊,你这是不信任自己的手下,还是太相信我们的本事了?”
“尔等狡诈诡辩,何况世人皆知玄墨教以巫蛊、邪术闻名,想要瞒天过海出这小小的帐篷杀个人,恐怕也不是难事!”那副官继续出言,言语间满是讽刺,说道邪术二字,眼眸中更是溢满了犀利的讽刺。
玄墨教虽是承袭凤凰一族,但对巫蛊知之甚少,教众弟子根本不会,但是却被江湖歪曲成邪术泛滥之地,他们本就对此讳莫如深,听言,众人皆是大怒。
云倾眼中已没有了初醒之时的混沌,眼中冷光迸现,寒凉凉的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着忽然朝着刘禾诡秘一笑,“哦,本尊忘了你们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这八个字是说,没本事的人想要诬陷,自然可以随意诟病,根本不需要让人信服的理由。”
刘禾看着云倾眼中突兀的轻蔑神色,面上闪过浓烈的杀意。
黄巾军都是黄河两岸遭遇水患的难民组建的,大多数都是没念过什么书的穷苦百姓,别说读书写字,便是四个字的词语都用不了几个,如今云倾这番话大有嘲讽蔑视的含义在,刘禾岂能不怒?
见他神色中危险气息浓烈,南宫缅不着痕迹的将云倾拉到身后,勾唇笑道:“大帅爱惜下属之情,在下深表理解,只是,却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帅赐教。”
刘禾看着眼前俊朗如玉的男子淡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却觉得那明媚温暖的目光,本该柔和安适,怎么反而有种让人浑身一凛之感,慑得他竟无法开口拒绝。
本是气质相近的两个人,一个虽有令人胆寒的气势却是因为杀人嗜血后,拭不掉的的腥寒血色,而另一个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王者气质,兵不血刃自可让人屈膝伏地,这就是平凡人和王者的区别。
所以,刘禾纵然能佣兵重数,即便此刻有着决定性的优势,依旧无法从气度上占上风,遇到南宫缅,他便情不自禁的气虚起来,那样的感觉让他心悸,更加忧心,所以这几个人必须死,作为一个统帅他有着本能的危机感。
似乎已看出刘禾眼中坚决的杀意,南宫缅不退反进,上前一步,眼底凛凛的气焰让刘禾不由得退了半步,“大帅,难道就不想找到真正杀害袁副帅的凶手吗?”
---题外话---都看阅兵了没?都看了没?好激动,好激动……好吧,烟火还是很热血的……今日更的晚……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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