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幽和金屈渐渐体力有些不支,一面奋力挥退一面想要找寻机会撤离,尽管那些“死尸”只是毫无章法的攻击,但因为没有知觉所以不会受伤更不会倒下
有几具“死尸”忽然调转方向,像是发现了云倾的存在,纷纷朝着她藏身之处移动过来,僵硬的步伐每踏过一步都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空洞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却能准确地找到攻击的目标。
云倾自知无法继续躲避,迅速的拔出怀中的匕首奋力朝着伸向自己的一只手臂砍去,锋利的刀锋划下,那死尸的手臂应声而落,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是。
“圣女小心,这些鬼东西身上有尸毒”黎幽挥出一鞭子,抽空提醒道。
云倾很快和她们两人汇合到一起,三人背靠背而站,那些毫无生气却又纠缠不休的死尸围成一个圆圈,一点点靠近缩小,像是要把他们一起吞噬掉一般堕。
很快她们便迎来了死尸们新一轮的进攻,凭借着云倾等人的身手虽然没办法立刻逃脱,却也不会被伤到,只是这样持久性的车轮战,常人总会因为体力有限而落了下风。
被砍断手臂的那个死尸很快也加入了战圈,尽管单手却依旧阻挡不了它的攻击。
死尸们似乎发觉云倾是薄弱面,于是开始集中地对她进行攻击
云倾渐渐应接不暇,一面分离抵挡一面高声道:“你们两个倒是帮帮我啊”
本已被逼的手忙脚乱的金屈不得不抽空横臂过来,替云倾抵挡了一个死尸的进攻,岂料身后便失去了防守,僵硬却力大无穷的尸臂狠狠地击来,直将他的后心抓出一个血窟窿。
好在金屈内力深厚,弹开了死尸,却还是跪倒在地,后背的伤口溢出血来,流的满地都是
云倾错目见状,鲜红的血好似一瞬间充斥了她所有的神经,再也顾不得周围的危险,晃了几晃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了下去。
死尸见她倒下忽然放弃了对黎幽的攻击,一瞬间都聚了过来,朝着云倾伸爪袭去,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冰冷尖锐的指甲长如峨眉刺一般,一触即云倾的皮肉,立刻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涌出
看着自己流出的鲜血,云倾想要反抗,奈何浑身的力量都像是被抽干了,脑袋仿佛涨满了那鲜红的液体,除了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近的危险,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感觉生命像是长了翅膀,一点点的从自己身体里流逝,随着那刺目的赤色一起飞向地狱
恍惚间看到那些“死尸”再次朝自己伸出了手臂,云倾本能的抬起胳膊抵挡,却被牢牢抓住用力的撕拉,让她痛得清醒了一点,却发现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圣女”
“小心”
是黎幽还有金屈的呼喊声,云倾下意识的闭了眼,等待着剧痛的到来然而却只是听到咣当一声,再无其他
缓缓睁眼,只见方才还来势汹汹的“死尸”尽数倒地,随即一大股腐烂的恶臭飘散开来,那些尸体竟然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它们”云倾惊魂未定,只觉得胸口起伏的快要爆掉。
黎幽跑过来想要搀扶起她,忽然一声尖锐的笑声自空中响起,阴森可怖的好似根本不属于人间。
抬头望去,却见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夜叉面具的人缓缓飘落下来,手中拿着一管短笛,只听那人发出一连串的“咯咯”笑声,听在人耳中不由得毛骨悚然,甚是可怖。
“你是尸魔”黎幽警惕的开口,握住云倾的双手不受控制的缩紧,“死尸”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死尸背后的操控者,传说中与尸共枕,食腐肉,喜尸毒的尸魔
就算他没有驽尸的能力,单单是他与尸体成日在一处,甚至有可能以死尸为食,以死尸为伴,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了。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便充斥到各人的鼻端,比起先前腐烂掉的尸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毁了我的宝贝,是要赔的。”忽然听“他”开口,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恍若石洞里的回音,潆洄杳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令人胆寒的阴冷之气。
“赔怎么赔”黎幽有些拿不准眼前之人的意图,迟疑的问道,一面偷偷朝着金屈
tang使眼色,暗示他去搬救兵。
那人却不管金屈,只是朝着云倾二人走近了一步,“弄毁了我的宝贝,自然是照原样赔”音调极其古怪,咯咯笑道,“放心你们死后,我会好好替你们照顾好这两具身子的。”
二人来不及反应,她忽然朝着云倾冲了过去,不知何时手中除了笛子又多了一把短刀,动作迅猛如闪电,带动的周身风如裂帛。
汇聚着内力的短刀顷刻间已到二人跟前,忽然生生停住,却是被人用长剑隔开。
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如同暴雨过后的黄鹂,悦耳动听,“陈纷落,你执念已成心魔,如今我给你送来了解铃之人,还不快去”
云倾这才抬头望去,说话的女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袭粗布青衫,齐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可是尽管荆钗布裙也难掩俏丽本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如清水芙蓉,大大的眼睛灵动清澈,像是不经意掉落凡间的精灵。
听了她的话语,尸魔忽然如遭雷击,倒退半步望向女孩手指的方向,大叫一声便扑了过去。
“芳瑛”云倾看清了女孩身后走出来的女子,惊讶的唤出声来。
看着火速缠斗在一起的二人,云倾不由有些迷惑,芳瑛虽被南宫缅带出九重宫,但是以他滴水不漏的个性绝对是看守的很严密,怎么会让其在此出现呢
左臂忽然被人扶住,耳畔传来小女孩清脆且带着笑意的话音:“这位姐姐快起来吧,仔细着凉。”
云倾在黎幽和小女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上被抓破的伤口已经凝固,不再流血,但是稍一动作却是痛不欲生。
看着云倾呲牙咧嘴的样子,小女孩噗嗤笑了出来,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瓷瓶,“这个是治疗姐姐身上伤口的药膏,可以帮你祛除尸毒。”
云倾沉默的接过来,隔了一会道:“小妹妹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的这样及时”
小女孩笑的越发清甜,摇了摇头道:“是我家先生命我前来的,至于为何如此及时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全是先生的命令。”
“你家先生是何人”
“我家先生啊”提起自己先生,小女孩平湖秋水般的眼眸闪耀出难以抑制的光亮,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他是这世上最最最超凡脱俗的人,不但生得好,人也温柔的不行,云儿最喜欢他了。”
虽然小女孩对付尸魔的时候,一副老练稳重的样子,此刻一说起其他,瞬间又变回了小孩子,天真稚嫩暴露无遗。
“你叫云儿”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莫名袭上云倾的心头。
“我叫画云,先生给我起的,姐姐你说是不是很好听”
这边厢说话间,尸魔和芳瑛已经打的难解难分。
只听芳瑛开口:“姐姐,你到底要何时才肯想通,彻底放下”
“混账你们这些叛徒,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你们不配活在这世上。”
闻言,芳瑛不复之前的苦口婆心,语气也开始变得凌厉起来,“陈纷落我看在你是我亲姐姐的份上,一再想让,希望你能苦海回头,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陈纷落冷笑连连,“你若惦念手足之情,当年何至于欺骗我你欺骗我欺骗的好苦”
“是你自己深陷魔障不能自拔,当年巫神是如何待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芳瑛大声回道,手上的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
“呸什么巫神,哪有巫神像她那样不干不净的她根本不配作巫神她的女儿更不配所有的肮脏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所以我这是在为凤凰一族洗刷罪恶,你该感谢我才对。”
“姐姐”芳瑛极其痛苦的呼唤了一声,“根本就是你自己心魔难除,是你被那个男人弄昏了头,巫神从未要啊”
话未说完,陈纷落已飞起一脚正好踢中芳瑛的前胸,令她未说完的话被迫中断。
见状,画云忽然飞身跃起,落入二人之间,连续舞出数剑逼退陈纷落,转身扶着芳瑛,“你还好吧”
芳瑛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多谢,我没事。”
画云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陈纷落凝眉道:“成日说旁人肮脏、不配活在这世上,你就配了连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妹子
都下得去狠手我若不是先生交代我不可以,我一定让你变成僵尸,也好请你尝一尝被人驾奴的滋味。”
陈纷落听言,竟没有回话,对这个小女孩似乎发自内心的惧怕。
画云见她如此,盛怒的神色稍稍平复,略微缓和了语气,“人活在世,哪有尽如人意的爱憎恶,离别苦,求不得就因为求不得,才会有执念你若能放下,未尝不是对自己的解脱。”她说着,见陈纷落呆愣愣的站着,不有继续道,“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十几年,所有的人你恨的或者是你爱的都已归为黄土,你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都已归为尘土”陈纷落似乎在咀嚼画云言语的含义,忽然发疯似得摇起头来,“不,我不要我不要放下不要”说着一个纵身飞跃出去,很快身影便消失的不应无踪了。
“芳瑛参见公主”
黎幽“啊”的一声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云倾,“你圣女你”
云倾没有黎幽的惊异,只是不解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芳瑛。
“公主,奴婢苟活至今日,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能够和公主重聚,感谢苍天,终于让奴婢等到了。”芳瑛眼含热泪,万分感伤的说道。
“你一直装疯”云倾犹疑的开口,“你知道我”
“能够请得动公子萧綦亲自护佑十数年的,若非凤凰公主,还会有谁”芳瑛沉声解释道,“奴婢只等这一天,等的好苦”
“芳瑛你私自逃跑,还跑到朕女人的面前胡说八道,你可是不要命了吗”凌厉如寒风般尖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芳瑛听言身子一震,忽而起身道:“南宫缅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忘记当年是谁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了你竟然这样对巫神唯一的女儿。”
南宫缅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没有表情的刘禾。
“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南宫缅走到芳瑛面前道,随即扫了一眼歪头眨着大眼睛打量自己的画云,径直走了过去。
云倾拦住他的去路,眼中的疲惫难以掩饰,“南宫缅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闻言,他顿住脚步,冷笑:“真相你知道什么叫真相”说着眯了凤眸,危险的气息愈演愈烈,“真相往往是穿肠毒药,明知万劫不复,你又何必执着倾儿,做个不那么明白的人有什么不好你要报仇就来找我,要夺我的江山也可以,哪怕要我袖手天下,拱手山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越是听他如此说,云倾的心越是往下沉,咬牙道:“我一定要知道”
南宫缅周身的气息像是骤降的气温,一下子便跌到了冰点,忽然他抬起手臂,隔空一握,不远处的芳瑛像是被牵住线的风筝,跌了过去,脖颈被他死死握住。
只听南宫缅妖媚邪肆的开口道:“与其你活着害她无法安心,倒不如一死百了。”
芳瑛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眼神中尽是痛苦还有不甘。
云倾冲上去扭打南宫缅,试图掰开他狠狠捏住芳瑛脖颈的手臂,“你你放开她,放开听见没有”
南宫缅凤眸一暗,似有着无限的隐忍,划开漆黑的瞳孔,呼之欲出,“不放。”
“你放开我不听她的,我不听了还不行吗求你了”
南宫缅沉肃的面色有一丝龟裂,顿了顿,一扬手,芳瑛的身体便如一片羽毛般飞了出去。
“我可以不杀她,但是你要保证永远不见她。”南宫缅一字字对着云倾说道。
“好。”云倾无法,垂眸低声道。
感觉南宫缅靠近了自己一步,正对着她淡淡道:“我说过无论你想拿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所有我能给的,给得起的,所以别逼我破掉自己最后的底线除了见芳瑛,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眼看着因为窒息而昏迷的芳瑛被刘禾带来的人夹着离去,云倾知道,没有南宫缅的允许,恐怕他永远也不会告诉自己芳瑛被带去哪里
刘禾虽然对着自己歃血立誓,却依旧听从南宫缅风云倾啊,你是有多傻,一次次在做着与虎谋皮的事情,可笑至极。
回过了神来,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是那样的痛,南宫缅抬起她的胳膊,蹙眉看了看,
“看来往后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哼,才多大一会功夫,便弄得浑身是伤”
云倾垂首沉默,她一点和他说话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刚南宫缅掐着芳瑛脖颈的狠厉模样。
他对自己也这样做过,但是作为当事人她没有办法像方才,从第三人的角度看得那么清晰,原来一个人可以可怕到这个地步。
画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甚至于没有人注意到。
黎幽将云倾扶回大帐,又用画云留下的药膏为她涂抹了伤口。
“圣女公主,不必担心,芳瑛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办就好”南宫缅的手段近日她领教了不少,深深感觉云倾和他明着对抗绝对不会有好处。
“你继续喊我圣女吧公主这个称呼太刺耳了。”云倾自嘲的说道,身为凤凰血族最后的公主,她连一个母亲的侍婢都保不住她凭什么当这个公主
有谁咚咚敲了两下帐篷门口的木条,云倾回神望去,却是刘禾
“你来做什么”云倾皱了皱眉。
刘禾含笑道:“女孩子总皱眉可不好。”
“请不要答非所问。”兴许是迁怒,云倾从南宫缅要求刘禾效忠自己后,就越发的看他不顺眼,只恨自己之前实在不该拦着他自尽,没得给南宫缅救活一个心腹,而自己又多了一个眼中钉。
“主子”刘禾抱拳道,声音极其认真,认真的让云倾有点不习惯。
“我没有答应留你在身边,你不要叫我主子,受不起。”云倾冷冷的说道。
刘禾垂眸轻笑,那神态和南宫缅竟有几分相似的神韵,云倾不由的看得呆住,却听他缓缓开口:“不管主子认不认属下,属下都已发过毒誓,今生绝不会背叛主子。”
“哦,是吗那你告诉我芳瑛在哪里”云倾冷笑着问道,心里知道绝不会告诉自己,却仍是想确认一遍,刘禾究竟有多忠于南宫缅。
“这个请主子赎罪,属下难以从命。”刘禾抿了抿好看的薄唇,一字字说道。
“滚。”云倾厉声喝道,本以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他如此说出口,仍旧不免怒火攻心,前一刻还要杀他的人此刻竟是这般忠心耿耿了吗
刘禾微微沉吟了一下下,抬眸望向云倾,浅淡润泽的眸瞳有一抹沉重,“主子难道不想听听方才您出去后,皇上对属下说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你们君臣的事情,关我一个反贼什么事”云倾故意将君臣二字咬的极重,眼中满满的讽刺。
刘禾好似全然没有看见,自顾自开口道:“主子就是因为你永远都不肯听,所以永远也不会知道皇上心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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