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顾是下午三点左右醒来的,之后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起床,下楼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之后去了书房看书。
看了半个小时左右,茶水便有些凉了,她下楼打算重新泡一壶热的,毕竟生理期中,西顾不敢怠慢。
也就是下楼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车子鸣笛声。
这个点,沈凉时明显还没下班,所以,会是谁来?事先还连一个电话都不打?
带着好奇的心理他走出去查看。
玉溪路的大门关着,她看不太真切外面,但隐隐的感觉到了外面有一辆车子。
西顾走过去,同时也听到了有车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
但也只是这些声音,因为那人好似并未打算进来,没有按门铃,紧接着,西顾听到打火机的声音。
对方在点烟。
所以,是个男人。
玉溪路附近一带还算安全。
而且这黄天化日之下,西顾不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她大着胆子走过去,打开门。
而外面的人,在听到声音之后,转过脸。
两个人的目光,缓缓交汇。
时光有那么一两秒中的停顿。
接着,男人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指尖的那支刚刚点燃的烟缓缓的冒着烟,他微微侧着身子,脸部轮廓原本就很立体,现在太过瘦的缘故,更明显了。
西顾一向很少关注别人的胖瘦,尤其是他的,可是刚才,她居然下意识的觉得他瘦了。
不但瘦,还有些憔悴。
……
有时候,西顾会努力的回想自己沉睡的那六年来的意识。
她觉得是有的,可是那份有,却也是极其模糊的。
她无法去想象在自己毁了容失去了意识的情况下,陪在自己身边一直悉心照顾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这个叫做谈易谦的男人。
他说那六年,是他一个人的六年,西顾不去否认,六年漫长,可在她看来,不过黄粱一梦。
更更残忍的是,她的这个梦里,至始至终没有他的存在。
……
最先开口的人是西顾,她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问的很轻,但却逼出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坏情绪,他扯唇笑着,“怎么?我不能来吗?”
西顾愣了一下,原本想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可是按照谈易谦的风格,多半会跟刚才一样反嗤一句,“你觉得我来做什么?”
所以,西顾不问,只是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她还穿着上午时候的装束,整个的看起来,纤尘不染。
对,纤尘不染。
谈易谦在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莫西顾时,也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干净。
那种干净,和身上的衣服无关,是一种感觉,一种味道,
“听说这两天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你!”
她没问,但是他给出了回答,目的是,过来看看她。
可是若是她一直在楼上睡着,没有醒来,他看样子也不会进门,最多抽完两支烟,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叫所谓的看?
这么想着时,西顾心里腾升一股别扭,这种别扭最主要来自于,她觉得现在的谈易谦,不该再对她如此态度。
西顾说,“我很好,不用你操心。”
谈易谦笑着点头,“的确不用我操心,凉时这方面做得比我好,我承认。”
西顾再次无言以对。
谈易谦说,“还有,我听说赵潇回来了,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担心吧,这个女人有点心术不正,我怕你会吃亏。所以未来如果需要帮忙,而你又找不到凉时的时候,可以打我电话。”
西顾皱眉,“不必了。”
“对我那么排斥?”
“是。”
“看来你真的特别恨我!”
西顾再次不说话。
谈易谦深吸一口气,似是无奈的开口,“西顾,别这样,其实你心底应该无比清楚,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事实上,和你认识的这么多年,我对你,从来都存着一份于心不忍,哪怕在我最排斥你的时候……只是,你不懂。”
说到这里,他又扯唇一笑,“不过,也不需要你去懂。因为有时候懂的多了,会累。”
“累?谁累?我累?还是你自己累?谈易谦,你仔细想想,你身边你完全信任,对他剖新剖腹的人,有几个?你又真的去真心实意的相信某个人了?你不去相信别人,却去怪别人不懂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谈易谦夹着那支烟,但从看到西顾的那一刻,他就一口没吸,他的手指和沈凉时的一样,干净漂亮,夹烟的姿势也是。
他笑了笑,说,“是啊,很可笑,但你知道真正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什么吗?从我创立圣誉集团,再到用几年时间将圣誉发展成如今规模,我拥有了名,拥有了利,拥有了钱,几乎我想要的东西,都一一的拥有了,可是却总有那么几样东西,是我穷极一生怎么都追寻不到的,而我呢,一直不自知,妄自称大,不自量力,拼尽一切的想去得到,最后终于头破血流,溃不成军!”
西顾不说话,只是皱眉。
他继续笑,笑意很淡,淡到挂在嘴角,却好像可能随时消失。
“西顾,你一定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喜欢你……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了。”
西顾紧咬着唇瓣,她看见谈易谦丢了自己手中的烟,用脚湮灭了,没有再看西顾一眼,只低低说了一句,“保重。”
然后他拉开车门,上了车,很快车子启动,没有任何犹豫的,调转车头。
车子很快驶离,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
如今的西顾,二十六岁了,她爱过一个男人,爱了整整七年。
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份很盛大的感情,她曾经以为无力提起,可是却真的就背负了七年。
不觉得累,反而是心安。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去面对第三个人的深情呢?
除了弃之不顾,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事实上,她也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更何况那个人是谈易谦。
他是她的继兄,他和她之间有法律意义上的兄妹关系。
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安然。
以至于她真的没法有一个完全平静,或者完全默然的心态去面对他。
他说,西顾,你一定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喜欢你……
她的确无法想象,因为那些,都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