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琉璃躲在附近的树林里,听着金夫人的喃喃自语,心里无限酸楚,问道:“我们该怎么办?要查的是食物投毒,内部脏器的变化是关键,气温越高时间越长,内脏腐化越严重,再这样拖下去,即使开棺验尸,也看不出什么来了。(最快更新)”
说完以后,没有听到回答,这才发现朗清疏已经走到金夫人的身旁。
金夫人听到脚步声,看到了朗清疏,轻叹道:“怎么又来了?”
朗清疏恭敬地行礼:“冤魂即使入土,也是无法安息的。雷捕头敬他重他,认定他死因蹊跷,夜闯州城‘门’,被人追截,一路飞奔到了靖安听说我们不在,又赶去清泉。大年初一的子时,他催死了自己的良马,满身是血地倒在我们面前。”
金夫人的双手抖个不停,却没有开口。
贝琉璃轻声说道:“雷捕头被钢片长鞭所伤,后背深长伤口、处处见骨,我缝了三十七针。幸亏,国都城第一医馆的老馆长去清泉采‘药’,及时为他诊治,熬‘药’煎‘药’、针炙……他昏‘迷’了七日才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请朗公子调查金知府的死因。()”
朗清疏‘插’了一句:“当时我们从清泉返回靖安,风雨‘交’加,祁山隘口突然崩塌。靖安知县和璃公子坠下隘口,几乎丧命。”
金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叹道:“朗公子,你们对竹儿的心意,老‘妇’人在此谢过了。若是如你们所说,竹儿不畏强权遇害,我就无法苟活于世了。”
“可是,金夫人……”
“没有可是!”
贝琉璃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了。
“朗公子,天理公道这些只是弱者用来自我慰藉的虚幻。若真有天理,为何我会背上克夫的骂名?若有天理,我做错了何事,才会让竹儿先天隐疾?若真有天理,竹儿何至于为了助我洗脱冤情,喝下半坛桃‘花’酒,生生地把身子给‘弄’坏了。若真有天理,竹儿为官清廉,为何死得不明不白?我又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孤老孤墓,守在江边?”金夫人的眼神更加凌利,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
贝琉璃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孟婆的讲述,回答道:“金夫人,我略通医理。也许可以解释。”
金夫人诧异地望着她:“你才多大就略通医理?”
贝琉璃在随身小包里翻出了第一医馆的竹牌,说道:“第一医馆老馆长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弟子。”
金夫人略有迟疑,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那你说说。”
贝琉璃收了竹牌,正‘色’道:“夫人有六月身孕,正是胎儿生长发育最快速的阶段。夫君突然离去,您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孕‘妇’的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喜怒哀忧思悲这些会让身体环境发生很大变化。您当时想必是连续数日滴水未进,悲伤过度,靠服‘药’维系身体。可是,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物常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但是却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和发育。您当时是什么状况?服‘药’了多久?”
金夫人的神情一滞,思索了许久才回答:“听到消息,我就晕倒了。昏‘迷’了三日方才醒来,然后高烧不退,孕吐得非常厉害,整个人瘦脱了形。靠‘药’物和米汤维系到九个月,才渐渐好转……”
贝琉璃心里有了主意,说道:“金夫人,您想想,您亲眼所见、听说的孕‘妇’滑胎之事有多少?”
金夫人略一迟疑,边想边说:“加加减减,没有六七十,也有三五十吧。”
“都是什么原因呢?”
朗清疏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与金夫人扯这些?
“跌倒的、落水受惊的、感染风寒的……有些没什么原因的,也有不少。你问我这些做什么?”金夫人纳闷了,她想做什么?
“金夫人,以您当时的情形。换成随便一位孕‘妇’,经过这番折腾,腹中胎儿早就不保了。可是您遇到了良医,不仅保住了金知府,而且很难得的是,他聪明懂事又孝顺。当时羡慕嫉妒您的,一定不在少数,对吧?”贝琉璃认定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切入口。
“那倒是,竹儿读书很好,长得也俊俏,确实懂事,还非常孝顺。她们不少人都说,是金家积了多少福,才能有这样的孩子。还有不少人说,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像竹儿一样,立刻死掉都心甘情愿。”金夫人的脸上缓和了许多。
“可是不论她们如何努力,金知府只有一个,怎么也到不了她们家。所以她们对您既羡慕又嫉妒,再加上您又酿得一手好酒,还让衰败的家境,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她们才会在知道金知府有隐疾的时候,格外地幸灾乐祸。”贝琉璃深深地感觉人‘性’‘阴’暗,莫外如是,“上天在您最艰难的时候,将金知府给了您,给您生活的勇气和信念,您也用自己的勤劳和努力,将他培养成了正人君子。”
金夫人不再言语,而是极认真地注视着贝琉璃。
贝琉璃又继续说道:“金夫人,我们出生就要面对死亡。人生之路有长有短,沿途有很多驿站,总会有人从驿站走来,陪伴我们一段路程然后离开,却没有人能自始至终陪伴到最后。金知府的人生虽然短暂,可是他带给您的欢乐、安慰、荣耀与自豪,却多过其他人的子‘女’很多倍。而且他谨遵您的嘱咐当一位清官。”
金夫人沉默了许久,困‘惑’地问道:“你这个小‘女’娃最多十三四岁,怎能看得如此透彻?”
贝琉璃有些尴尬,完蛋了,不知不觉把以前看的心灵‘鸡’汤给显摆出来了,这该怎么解释,下意识地向朗清疏挤了挤眼睛,说话呀,赶紧说话。朗清疏回答道:“金夫人,我坚信公理在天,公正在人心,一切都是公平的。即使金知府真的遭了毒手,我们也会锲而不舍地为他追查出真凶,将凶手绳之以法,昭示公理。”金夫人拄着拐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卸去了千金重担,又似乎‘迷’路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眼神清明,不再愤怒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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