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牛网站 > 武侠修真 > 遮住太阳的月亮 > 78 第七八章 世事难料(下)

78 第七八章 世事难料(下)(1 / 1)

秋时。

竹林里重新栽种了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子,秋风乍起,翠竹摇曳,枝叶婆娑,丝丝缕缕的凉意渗入到肌骨,袁天罡从时节更替变化之间品出一丝久违的淡淡的怅然,不知不觉,故人亲手种下第一株竹苗的那一年,迄今已有整整二十三载。

再过了几日,裴承秀与李淳风双双向袁天罡辞行。

裴承秀住在白云观的日子不算短,又是道观里唯一的女子,性格开朗,颇有趣,知远对她产生了依赖,临别之时,小人儿紧紧扒着马车一口一个央求“小师嫂不走不走,再住几天吧”、哭得稀里哗啦。

裴承秀见景生情,抱住知远,挠挠他痒痒再好言好语地哄他:“小乖乖,不哭了啊,我去静州住几个月就回来陪你玩耍。”

知远用肉乎乎的小胳膊拭去脸上的泪,伸出指,奶声奶气道:“拉勾勾,我等着你。”

裴承秀重重的喔了一声,伸出指:“行,拉勾勾。”

承诺归承诺,当马车绝尘而去,知远又哭得一塌糊涂。袁天罡揉揉小徒儿圆滚滚的脑袋,又好笑又忍不住叹息。

“徒儿,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或许,你能与她再相见,又或许,你与她永不相见。”

知远蓦地止住哭,吸吸鼻子,仰起小脑袋看袁天罡,困惑不解:“师父何出此言?”

袁天罡牵起小徒儿的手,不徐不缓地往白云观回走,边走边告诉他。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男女.情.事.与天下大势如出一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

尚未抵达静州之前,裴承秀以为静州也是一个山清水秀政通人和之地。这种朴素的想法随着翻过好几座大山、渡过好几条曲折的江河而渐渐地发生改变。尤其,马车驶入盆地,来到了一个四面环山满目荆榛的不毛之地,裴承秀惊讶得合不拢嘴,差点以为走错方向了。

哪里是“定居”静州,分明是“逃难”来了……也不对,逃难逃难,应该逃到一个通天大邑,而非逃到穷乡僻壤之地。

裴承秀远眺四面深山,摇摇头,默默地放下马车车帏。

难怪益州谓之【益】,静州谓之【静】,此地,荒凉寂静得连一只鬼影都看不见啊。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裴承秀如斯安慰她自己。

马车缓缓地前行,驶入城门。

静州是一个西南县城,总人口仅有几万余,少数民族居多,尤以羌族列在首位,汉族人只占总人口的十中之四。

历经苗人一祸,裴承秀打从心底忌惮异族同胞,正忐忑不安,马车居然停驻在一户羌族人家的院子里。

但闻李淳风用娴熟的羌语与对方交流,之后,她随李淳风一同下了马车,走进一座全用实木横排垒盖的三层高楼房。

这种建筑称之“木楞房”,全房既不用一颗钉子,也不用一片砖瓦,衔楔架构而成,乍看奇异,实则极为牢固。

木楞房三坊一照壁的外观让裴承秀觉得很新奇,实木散发出的清新气味也让她的心情变得欢欣雀跃,也不和李淳风招呼,一溜烟地步入屋内,正欲登楼梯,注意到楼梯踏步板的祥云图案乃精雕细琢而成,再瞧瞧扶栏,同样雕刻着繁复的栩栩如生的花鸟纹案。就此一处,暂且不论木楞房其它角落,她远在长安的闺房就这般被轻易地比了下去。

裴承秀很高兴,兴冲冲地入了卧房内室,被马车颠簸好几个日夜的小屁股刚挨着床榻,她整个人都觉得爽快多了,也不顾忌李淳风与她同处一室,速速蹬掉绣鞋,在被秋时阳光晒得软绵蓬松的布衾上面滚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身体横陈,神色惬意。

李淳风凤目含笑:“喜欢么?”

“喜欢。”裴承秀拍了拍床板,示意他坐过来,“我瞧出来了,你不是突发奇想决定来静州,你是早有安排。”

李淳风不解释,修长的指扯过衾被盖住她的身体:“已是秋季,别着凉。”

裴承秀“哎呀”一声,忙不迭去推身上厚实的被子:“不用不用,我还觉得热,去开扇窗户吧,让我透透气。”自从启程,她很容易疲惫,也很怕热,汗多,晨起之时犯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

李淳风也不勉强,依言推开一扇窗。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重山,微风拂过李淳风的面庞,他仿佛看到了并不遥远的将来,心情霎时轻松而美好,微微一笑:“秀秀,此处即是你我的安身立命之所。”

“嗯,我知道。”裴承秀揉了揉迷蒙的眼睛。

“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会见到一个人,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久不闻回答,李淳风回眸瞥向裴承秀。

她闭着眼眸,似已睡了过去。

如瀑的青丝由于她的侧卧姿态而顺势散开,遮住了半张脸,却难掩吹弹可破的肌肤与略微嘟起的朱唇。

李淳风原本打算唤醒她,被惊鸿一瞥的娇媚晃花了眼,什么都忘了说。

感受着仅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沉沉心跳,短暂的犹豫之后,李淳风走近床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睡颜,俯下脸,挨向两瓣微微张开的粉唇。

“我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嘟哝抱怨从红润欲滴的嘴唇中吐露,本该熟睡之中的裴承秀蓦地睁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便是一掌袭向偷香窃玉的李淳风。

原以为他能机敏地避开,岂料她的动作比他的反应快了一拍,素手实实在在地挨上了俊逸出尘的脸庞。

一记响亮的掌掴声!

裴承秀大惊,随即心疼不已:“怎么没有躲开呢?”

李淳风捂住火辣辣的右颊,颀长的身形立起,往后倒退了一大步。好在他向来处变不惊,君子风度长存,薄唇紧抿,不置一词。

裴承秀讪讪地缩回手,支起身体,笑笑:“过来,让我仔细瞧一瞧。”

李淳风伫在原地,不动。

裴承秀“啊”了一声:“生气了?”

李淳风不置可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裴承秀圆溜溜的眼眸转了两转,笑靥如花,插科打诨道:“君不肯纡尊降贵走过来,妾身只好不辞辛劳挪过去。”话音刚落,她推开堆在腰间的被子,作势便要下床。

李淳风先一步按住她,脸颊犹挂五指山,却不知悔改亦是亲密无间地搂住她,当他与她的心脏跳动几近混为同一个节拍之时,他心念大动,惩罚性地在她纤细的颈子咬了一口,留下一抹暧昧的艳红。

她蹙眉,故意嚷嚷疼。

他也皱眉,勾起薄唇:“能不能放肆?”

这个嘛,好女不吃眼前亏,不能硬碰硬……裴承秀点头如捣蒜,巴结讨好:“君随意,妾身深感荣幸。”

李淳风捏捏她的鼻尖,一双温柔的凤目似笑非笑地凝着她:“既然如此,家中事务不分大小,悉数由你来做主。”

裴承秀愣住,片晌,歪了脑袋,杏圆的眼眸扑闪扑闪,很认真的问:“你是不是想说,我负责照顾你,你负责扶养我?”

李淳风的长指细致地摩挲她的小脸,把她一缕散落的青丝挽到耳后,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暖的吻。

“秀秀,我养你一辈子。”

*

“一辈子”三个字,宛如一记鸡血注入到裴承秀的身体。

她几乎是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自学成才”。

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每一样吃穿用度都是她亲手包办,在她看来,握过剑的手,还怕握不好家门钥匙?

事实也确实如此。

刚开始,裴承秀觉得很为难、觉得很没有头绪,从高门闺秀到小家碧玉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头疼期,之后,当家理纪再也难不倒她,所有家务在她的打理下井然有序,而且,李淳风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家用,她大大方方地聘来几位厨子,且不说一日三顿膳食绝不重复,宵夜之类的点心也是换着花样端来。

哪怕她亲自上阵,只会苦瓜炒蛋再简单不过的菜肴,经她妙手摆盘,也能生生营造出翡翠白玉的效果——当然,此番夸赞之词,出自于李淳风之口。

加之她自幼习武,又掌过兵权,所以又精挑细选地聘来几位体格壮硕的羌族汉子,既做家仆,又做护院,确保家宅每一个角落都平平安安。

甚至,别出心裁地为她和李淳风的家取了一个雅名,醉仙居。

谨以静州城里的醉仙居,追忆长安城里的醉仙居。

生活里的一切似乎都很理想,偏偏有一件事令裴承秀无所适从。

之前忙于为袁天罡补种翠竹,之后又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看家护院,竟不曾留意癸水久久不至这一件大事。

裴承秀有些慌神。

她和李淳风只行过一回周公之礼,莫非,真的有了?

她没有立即告诉李淳风,一来,李淳风准备为静州的穷苦孩子们开设学堂,琐事缠身;二来,她想起李淳风的命格预言。

【刑妻,克子】

裴承秀不敢往下想,偷偷摸摸地求医诊脉。

诊脉的结果,令裴承秀目瞪口呆如坠万丈冰窟——她的身子受过奇毒侵袭,无法怀胎,即使勉强怀上,也一定会滑胎。

她和她腹中的骨肉,注定分离。

……

裴承秀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馆,扶墙,几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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