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如水退却,晨曦渐渐发白的时候,醒来几番又沉睡几番的李清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色天花板,他还迷迷糊糊听到细语:“救苦救难的老天,若他能平安无事,我王清愿代他去死!”
那声音就如初春明溪中的碎冰,响亮清脆,带着没有水分的郑重,谁听到,都不会怀疑发誓女子口气中的诚意,女子态势无比虔诚,俏丽的脸庞带着圣洁之意,她轻轻俯身如秋叶般贴近李清英。
捕捉到字眼的李清英心中一种恍惚,他做了太多的梦,有风雨有丛林有厮杀有思念,却从未有过此刻的温情,不等他睁开双眼,就感觉有温香近前,两片柔唇冰冷中带着怜惜,碰到了他的双唇。
那一刻的温存,有如七彩迷离的幻境。
李清英悄悄地睁开眼眸的一隙,偷偷望过去,正见到那如玉的面颊,关切凝重,王清前所未有的娇柔,正蕴含深情的凝目望着自己,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如春花般灿烂:“你醒来了?”
显然,她发现李清英已经醒来,李清英微微感受着唇间的温润,随后睁开眼睛看着难得一笑的女人,想要说话却被她伸出手指按住,王清声音轻柔道:“别说话,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李清英看着天花板,挤出几个字:“这是在哪里?”
“胡克镇口!”
王清把脸重新俯下来,贴在李清英的耳边回应:“你杀完韩靖之后,我们也趁机灭掉士气削弱的精锐和残余宪兵们,然后连夜带着受伤昏迷的你撤离,虽然途中还有零散交火,但最终安全撤回。”
李清英咳嗽一声:“几个人回来?”
“七个!”
王清思虑一会,没有隐瞒的告知了李清英:“你我、林墨、陌幽、尹琦琦,还有杰斯卡和中年男子,其余人全都死在撤离途中了,而且除了我和林墨无伤外,你们全都受了或大或小的伤。”
李清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昨天的事竟然是全无记忆了,虽然核心人物都还活着,但他对宪兵的凶狠和坚韧还是颇为感慨,继而想到如果这次行动真的战败了的话,香巴拉的那边情况估计就要被打击了,还不知能否扛住?扛不住,那将会对边境生出灾难。
李清英深深呼吸:“杰斯卡呢?”
王清轻轻的指向外面:“估计在花园喝酒。”接着她又补充上一句:“这所小别墅是一群人撤离后在这里留下的产业,我们逃到这里后杰斯卡只找医生帮大家处理伤口,并没有把我们回到博爱之城的消息散播出去。”
心思细腻。
“要不要请我喝一杯?”
裹着衣服的李清英在王清的扶持中,走到花园凉亭见到正喝酒的杰斯卡,杰斯卡依然一副雍容华贵弱不禁风的样子,整个人躺在凉亭的椅子上颇有一种落寞之感,唯有喝酒的时候会露出淡淡笑意。
“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见到李清英和王清的出现,杰斯卡的脸上笑容变得灿烂起来,他挥挥手让人端来一壶好茶:“还是喝一壶热茶为好,而且就算我给你酒喝,王小姐和尹小姐都会反对,所以你还是不要让我为难。”
李清英笑了起来:“吝啬就吝啬,找借口干吗?”
王清微微一笑退后几步,随即识趣转身离去,她清楚两人的谈话会涉及机密,而她还是不要呆在现场为上,看着王清消失的身影,杰斯卡也挥手让四周守卫退去:“你身边都是好姑娘。”
杰斯卡给把一杯热茶推给李清英,自己捏起一杯红酒道:“尹小姐背着你翻山越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王姑娘在你手术后两天没合眼,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等待苏醒,哈哈,你此生无憾啊。”
他似乎知道李清英要说什么,于是轻声调笑补充:“你有什么要谢就谢她们,我就没什么好谢了,相反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没有你的班子成员,我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怕是早丢在那一片丛林了。”
“她们、、我李清英要谢。”
李清英端起面前的那杯热茶,看着裹在四件衣服中的杰斯卡,抿入一口茶水回道:“你、、我也要谢,先不说一路上照顾和战死的你的那些个护卫,单单回到博爱之城的脚底了却秘而不发消息,我李清英就要谢谢你。”
杰斯卡目光玩味的迎接上李清英目光,随即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谢的?秘而不发,第一是我懒惰,第二是我心性恬淡,莫非我们回到这里来造反还要宣告张炳强我回来了,让他们憋屈让他们痛苦?”
“你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清英轻轻摇晃着杯中茶水,很直接的戳破那张纸:“你如宣告你从外围打进来回来的消息,无论对你的人还是军部大军都有利无弊,至少能振奋奥尔加隆人的声望和其余你没要求动作的部队士兵士气,之所以秘而不发是为了保护我。”
在杰斯卡的笑而不语中,李清英叹息一声:“我不仅是张炳强要除掉的恶魔,也是很多人的无数势力的眼中钉,当我从其他势力的手上拿到我的详细情报时,我就知道我已被人出卖了,有人不想我活着回香巴拉。”
“你是担心消息传出,会有人来要我脑袋。”
李清英眼里划过一丝感激,他清楚杰斯卡把他们带来这个已经是几乎留不下任何人的镇口,自己也留在这里疗养,目的也是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不然杰斯卡一到这里就可把五人名正言顺抛下,领着中年男子独自计划杀去博爱之城。
杰斯卡低头抿入一口红酒,紧紧身上的衣服笑道:“我说过,咱们并肩作战过,也喝过酒,算是半个朋友,你和尹小姐还带着我们冲出边境丛林,作为半个朋友的我,怎么也该为你做点事。”
灿烂笑容中,他握着精致的高脚杯:“不管张炳强或者是什么势力甚至他们跟你有什么恩怨,也不管多少人想要杀死你谋取利益或出气,这一时期,我都要全力保证你的安全,恩怨分明,这是我的原则,我从不拉任何人做任何的诱饵。”
李清英轻轻笑起来:“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杰斯卡轻轻咳嗽一声,目光忽然变得真挚:“我不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只不过分得清楚恩怨,我现在不遗余力保护你,但以后……如果你我不得不站在对立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李清英发出一声大笑:“好!真性情!”接着他又玩笑着开口:“其实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既不想跟你相互残杀,但又渴望将来跟你成为对手,毕竟这年头,要找到你这样有趣的对手,很难。”
杰斯卡跟着大笑起来:“一样!一样!”
两人从始至终没有谈起过军部对于屠杀奥尔加隆人的摩擦,也没有聊起两人的目的和理由,似乎那些矛盾那些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两人更多是截取相识的片段记忆,在杰斯卡重新倒上一杯酒后,李清英抛出一个话题道:
“也不知道现在边境大战怎样了?”
“听说快要生死决战了。”
杰斯卡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他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子边缘:“只是情况很不乐观,我在希拉姆呆了一些日子,与新欧方面也是颇有研究,我从有些顶尖层面的人物消息中探知到,他们对战局自始至终都很自信,似乎是胜券在握。”
他呼出一口长气,拍拍自己的胸膛道:“虽然我看不出他们底气何在,但那种感觉却让人毫不怀疑,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我已把收集的东西写成报告给我的属下,希望他们能够找出阴谋所在可以防范我们自己不被攻击,至于特卡兰斯的其他区域你们就只能自己管好自己了。”
“胜券在握?”
李清英低头抿入一口茶水,他想起了约翰托新欧女子带来所说的那个不可遏制的阴谋,轻轻皱起眉头回道:“虽然五万边军难于抗衡十万新欧部队,但后面还有张炳强军部的精锐部队,新欧那边到底有什么底气和能耐打赢这一场?”
杰斯卡叹息一声:
“你们的事我是不想管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消息中只听到过四个字。”
李清英抬起头:“什么字?”
“不攻自破!”
伤势在身,李清英就决定在胡克镇口多呆几天再去进城。
连杰斯卡都能嗅出他回到城区中心的危险,李清英更知道自己凶险还没过去,因此给香巴拉发出了一个平安信息就躲在杰斯卡安排的住所中,胡克镇口虽然是靠近城区的地区,打起仗却有更容易波及,但人口也有一万左右。
毕竟有菲力和上渊两人的大军镇守边境,再加上某些媒体舆论导向,没几个人认为新欧的军队有能耐攻破防线,特别是杀到这个不大不小中心地段来,而且这座城市也没啥可被人眼馋,无论是资源还是战略地位都很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