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国君律殊果然恢复清醒。按素问所叮嘱的,遂宁喂他吃下半碗清粥,眼看着再度睡去的丈夫呼吸平稳,脸夹浮起血色,国后凤心大悦,回寝宫后即颁布赉赏大云公主主仆的懿旨。
“姐姐国后,那个大云公主那么讨您的欢心么?”外出宣赏的内侍告退之后,一直垂着两条大长腿高坐房梁做名副其实壁上观的遂岸翻身跳下,问。
“这是什么话?”遂宁回身白他一眼,“她是国君的救命恩人,莫说是个美人胚子,就算是个面目可憎的,也该得到重赏。”
遂岸掸了掸缀绣着云中飞鹰的衣襟,哂道:“美人胚子?从我家姐姐国后的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可真是稀罕。”
“那是你没有福气见到。”遂宁笑吟吟道,“见了她,才知道那些汉人古书描写的美人确实存在,静若水照花,动若风拂柳,赏心,悦目,也能让你不由自主的喜欢。”
遂岸挠了挠下颌,不予置评。
“怎么?”遂宁斜眸睇他,“不信?”
遂岸起跃,再一次置身于那根雕着牡丹花开的楠木横梁,仰躺其上,懒懒道:“那些往来于西漠与中原的中原商人们身边都带着个把艳丽女子,美则美矣,可将男人视作生命的全部,一味的仰首顺从,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无趣得紧。初时或者会使人有两三分的兴致,久之必定枯燥乏味。”
“你是拿什么人和晴晴比?”遂宁轻嗤,甩开手里的钗环,一个纵身亦一跳而上,抵着弟弟的头顶坐下。
他不为以意:“中原的公主终年困锁深宫,更会木讷无趣。”
“我竟不知你对女人还有这番见解?难道你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花国高手?”
遂岸咧嘴:“你家弟弟我今年是十九岁,而不是九岁,如果对女人毫无兴趣,姐姐才该头痛罢?”
说得是。遂宁无法否认,转而一叹。
“国君姐夫已经好转,姐姐这声惆怅委婉的叹息为何而发?难不成是看上哪家俊俏的少年郎……嘿嘿,打不到!”起兴揶揄的当儿,遂岸已然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国后玉手方抬,他便翻身一跳,盘踞到另根梁上。
遂宁眯眸娇叱:“没大没小的野小子,我本来还惋惜不能替你找到晴晴那样的美人为妻,现在看你从头到脚没一处配得上人家!”
遂岸欠身一礼:“伟大的国后,您是指引臣前进的圣光,臣愿意携带全部的忠诚追随着您,就如影子追随着光明。”
遂宁又气又笑:“你整日除了贫嘴,还能做什么?”
“正事。”遂岸跃回姐姐身边,“我这一次来,除了探望受伤的姐夫,还有正事要说。”
遂宁扬眉:“讲。”
“今年嘉岩城有几个旗郡雨水稀少,无论是游牧的牧民还是种田的农户皆受到了波及,我将农户的税收减免,同时将在草地重新丰茂起来前无处放牧的牧民安置在将姐姐嫁妆目录里的一块位于水边的草地上。”
遂宁大点其头:“做得很好。”
“我说这件事不是为了得到夸奖,而是……”他平滑的眉间现出些微褶皱,“律鄍那厮竟然告诉我:姐姐将那块草地送给了他,这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