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老妪老泪纵横,“为娘没有想过抛弃你,为娘好几次想把你偷出来,可是你爹爹把你看得太紧。有一回差点被他发觉后,为娘吓得魂飞魄散,不得不连夜逃离了嘉岩城。”
“那又如何?”兆飞飞冷笑,“就算你当真想带我离开,最终还是自己逃了不是么?”
老妪掩面:“为娘怕啊……为娘那时天天被你的爹爹打骂,怕他就像怕一只鬼,听到他的声音便会吓得魂不附体,为娘只有逃了……”
“你怕,我难道不怕么?我那时才五岁,镇日所想就是如何躲开他的拳脚相加。然后,在我六岁生日那天,被他卖进妥儿楼换了十两银子。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那时我天天想着,原来在你的心里,我还比不上一只紫金小鼎!”
“我可怜的秀儿……”老妪放声大哭,崩溃倒地。
兆飞飞苍白着面色,倔扬螓首。
老妪哭了良久,接过藏花递上的青巾拭去脸上涕泪:“为娘后来偷偷跑了回来,趁着夜色到那个家里找你,那时只看见你那个老爹醉得不省人事。为娘就知道出了事,四处打听你的行踪,后来从一个亲戚嘴里得知他把你卖了,却不知道将你卖到了哪里。为娘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秀儿,直到半年前看见你在镜平湖花舫上跳舞……”
“才知道我已经成了妥儿楼最炙手可热的姑娘么?”
老妪掩着胸口:“从那天起,为娘这里没有一时不疼,那个酒鬼不但毁了为娘的一辈子,还毁了秀儿的一辈子啊!”
兆飞飞切齿:“你这些话又有什么用?抵得了我挨在身上的鞭子么?抵得了我为了保护清白之躯所受的苦楚么?”
老妪伏地:“秀儿,娘对不起你,是娘的错,娘当时就算被你爹爹打死,也该为你忍着……娘害了秀儿,呜呜……”
兆飞飞跺脚:“我几时说过要你被打死也得忍着的这等话?你那时本就该带着我走,但你却只带了一只鼎!”
“为娘那时想,早晚要把你带出来,索性先把紫金小鼎拿着,将来和你也好生活。这些年,娘把紫金小鼎当成秀儿,将每日所受的苦向它倾诉。自从与秀儿重逢,你对娘百般恼恨,娘更不能离开它了啊。”
听到此处,这桩母女恩怨的来龙去脉厘清了大概。冉晴暖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老妪,向青妍道:“把兆夫人扶到隔壁歇息罢。”
兆飞飞视线撇往它处,看亦不看。
“兆姑娘……”
“如若南连王妃今日是想做我们母女间的和事佬,恕飞飞敬谢不敏。”兆姑娘花容肃冷,“哪怕是国君的命令,也无法令飞飞违背心志,横竖不过一死而已。”
她一笑:“你多虑了。本王妃邀你前来,只是当进情境使然。而既然邀了,索性听个明白。现在,你与令堂能不能冰释前嫌,本王妃无意干预。”
兆姑娘福身:“多谢体谅,飞飞告退。”
“且慢。”她指了指桌上一物,“不想把它带走么?”
盯着那尊紫金小鼎,兆飞飞晌久未动。
“听令堂的谈吐,想必识文断字。”她道,“所以这小鼎腹内的信札当是出自她的手笔,满满的,也该有成百上千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