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站在回廊一隅,静静看着置身在花丛中的龙在渊。他的表情无比的冷静,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合。
天魔躺在花丛中昏昏欲睡,世间如苦海,人之肉身如渡海之筏,而天魔的这张筏现在却是四处透风漏水。
龙战静静看了一会,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谁也没有察觉他曾经来过。
两日之后,天魔周身的蔷薇忽然尽数枯萎,叶小钗这才得以靠近自己的儿子。花开花谢,天魔因为这数日未曾进食而显得更加虚弱,心疼得叶小钗不停地流泪。
龙擎天在花谢的当日也忽然醒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龙天行详细询问了当日发生的事情,龙擎天年纪尚小,浑浑噩噩地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情虽然离奇,但是龙天行也只得决定不再去追查。
天魔依旧浑浑噩噩,终日昏睡,身上依然会偶尔冒出诡异的蔷薇花。这些蔷薇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没有一点规律,一旦这蔷薇花自他体内生长出来,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也正是因为这些诡异的毒花,戚妃一伙始终没有机会对他下手。
光阴如梭,龙在渊的义兄龙化及已年满五周岁,天魔在人间也浑浑噩噩地渡过了将近五个年头。
“天哥,化及已满五周岁,该给他安排导师了。”叶小钗小声提醒黑龙王龙天行。
龙天行点点头,“小钗,再过三个月,渊儿就能脱离苦海了,一想到这个,我手心里全是汗……”
叶小钗身体一颤,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天哥……这些年,为了渊儿,你受苦了……”
龙天行端详着熟睡中的龙在渊,“渊儿快满五岁了,身体不能动弹,这样整日昏睡,我心疼啊。”
叶小钗垂泪道:“只要渊儿能够重获健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龙天行道:“一旦受洗,渊儿经历龙化,一定能脱胎换骨,你就放心好了,我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叶小钗含泪微笑,“我刚才说化及的事呢,他也是你的孩子哦,你可不能偏心,一门心思只念着渊儿。”
龙天行呵呵笑道:“这个自然,待我问问他的喜好,这就给他安排导师。”
叶小钗道:“这个我早问过了,化及似乎和擎天一样,对元素魔法比较感兴趣。”
龙天行愣了一下,“这孩子……擎天选择魔法一道,进境可比战儿要慢了许多,在这天草大陆,难得寻到强悍的魔法导师啊,你确定吗?”
叶小钗道:“既然化及喜欢,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吧。”
龙天行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现在我有点后悔让擎天修习魔法……战儿在十岁时已经获得了龙武师的封号,而擎天连魔法士的考核都没有通过。”
叶小钗笑道:“擎天不像战儿那样刻苦,进境也许会慢一点,但是也不见得是魔法一道难行的。”
龙天行点点头,“擎天心性仁厚,缺少战儿身上的狠劲,而且是贪玩了点……”
叶小钗笑道:“我倒觉得,一个王者不一定非要武功盖世,你们都认为战儿出色,我却比较喜欢擎天。这孩子年纪不大,却非常懂得疼惜弟弟,几乎每天睡前都要来和渊儿说说话。”
龙天行微微而笑,“是啊,渊儿很少说话,倒是跟擎天能聊在一块。”
叶小钗笑道:“你都没听过他们说些什么吧?”
龙天行微笑摇头。
叶小钗叹道:“他们两个几乎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吵嘴,而擎天似乎从来不在意,今天吵过了,明天又来。”
“哈哈哈……”龙天行大笑起来,“兄弟之间,契合不契合也是看缘分的,就像我和二哥一样。”
叶小钗道:“战儿终年在外苦修,这平常想见一面都难……”
龙天行道:“身为长子,他的压力不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叶小钗道:“所以,我心里很不安……若不是渊儿……”
龙天行摇摇头,“小钗,你不要心里不安,就算渊儿没有遭逢厄运,我也会选择他。”
叶小钗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惴惴不安,“小钗不想……”
龙天行道:“渊儿虽终日昏睡,但是此子命格奇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王霸之气,就是我这个父亲,有时候都莫名其妙为那股气势折服,这孩子的将来难以限量……”
叶小钗摇头道:“你就是偏向着渊儿啊,好,我们不说他了,说说化及的事。”
龙天行道:“就依了他吧,让他和擎天一起修行,但是……渊儿可不许!”
叶小钗摇头微笑,“天哥,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龙天行轻轻抚摸天魔额上的五芒星印记,微笑道:“身虽不能动,但是也逐渐长大了,我还一直担心他的身体会停止生长的,当初真是遇到了高人了。”
叶小钗叹道:“确实是个高人,渊儿的身体还是时不时就冒出一丛蔷薇……”
龙天行点点头,“也许,这些毒花每开放一次,渊儿体内的毒素就会轻一些,这都快五年了啊……”
哒哒哒……龙擎天冲了进来,看到威严的父亲,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父……王……”
龙天行看着自己的次子,低声问道:“擎天,你功课做完了吗?”
龙擎天战战兢兢道:“已经做完了,我……来找在渊玩会儿……”
龙天行点点头,“要努力,不要光顾着玩儿。”说罢起身要走。
叶小钗问道:“天哥,化及的事……”
龙天行头也不回,“我知道了,我会安排,我在这儿孩子紧张。”
叶小钗噗嗤一笑,叹道:“你也知道孩子怕你啊……不知道将来渊儿会不会也这般怕你。”
龙擎天看着父亲离去,大大松了口气,对叶小钗行了个礼,立即冲到天魔身旁,“在渊,太阳就要落山了,你还睡?我背你出去溜达溜达吧。”
天魔依然闭目昏睡。
龙擎天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脸蛋,“这次要捏几下你才肯醒?”
天魔睁开眼睛,骂道:“小屁孩,又来打扰我睡觉!”
龙擎天笑道:“五娘,你看,在渊又骂我小屁孩,太放肆了点吧?”
叶小钗摇头道:“你们一见面就吵架,我可不想听你们打嘴巴官司,你背他出去玩一会吧,可别走远了。”
龙擎天应了一声,不由分说将天魔揪了起来,撂在背上,一溜烟冲了出去。
“在渊,你怎么还是终日睡懒觉?我听说父王很快就会带你去龙渊了,你很快就可以像我这样又跑又跳的了。”龙擎天背着天魔冲出了后花园。
天魔的心收缩了一下,以他的心智,自然明白自己去龙渊意味着什么,可是这个二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获得了超越于他的特权。
“小屁孩,你想不想去龙渊?”天魔在龙擎天背上问道。
龙擎天道:“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骂我小屁孩,而叫我一声二哥呢?这龙渊对龙战士很有裨益,但是我修行的是魔法一道,去那里干什么?你喜不喜欢魔法?”
天魔摇摇头,“我喜欢拳拳到肉!”
龙擎天哈哈大笑,“在渊,你将来定是个莽夫。面对敌人一个个击杀,那多累人?将来我修成了高级的元素魔法,一个火流星阵就把敌人杀光光,不是更省心?”
天魔翻了翻白眼,“你舅舅在前面,你这样背着我到处跑,他会不高兴。”
龙擎天抬起头,“是啊,我们绕道走,省得他罗里吧嗦。”说罢,急忙闪到假山背后,另寻了一条路走去。
“你老娘和你舅舅都不喜欢你来找我,你干嘛还来?”天魔问道。
龙擎天道:“我们是亲兄弟啊,兄弟之情谁能强行分开?我们身上都流着父王的血,血浓于水,你懂吗?”
天魔沉默了片刻,“你今天准备带我去哪?”
龙擎天道:“我带你去偷点好吃的。”
“哈哈……”天魔笑了起来,谈到吃,他们贵为王子,自然是不会缺的,但是偷的滋味可就不一般了。
龙擎天背着天魔,越过栏杆,迅速靠近王府的大厨房,“在渊,你说怎么这么倒霉,我那舅舅偏偏又往这边来了。”
“躲。”天魔淡淡说道。
龙擎天一闪身,背着天魔躲进了柴房。
此时天色已暗,柴房之内更是漆黑一片,龙擎天窃笑道:“无妨,这样偷得才刺激,咦……有人……”
“是我……是我……”龙化及从柴堆中钻了出来,碰掉了几根木柴。
“嘘……你动静小点……”龙擎天迅速躲在门后。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过了半晌,只听戚总管咕哝道:“这柴房该灭灭鼠了。”说罢,柴门又啪一声关上了。
“嘿……化及,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也想到厨房偷吃?”龙擎天低声笑问。
龙化及道:“你……你怎么知道?”
龙擎天笑道:“你真不够意思,一个人来偷吃啊?那有什么好玩?咦,你手上攥着什么?怎么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