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揣着假银票走了,却给我留下了一个难题,就是这店里十来个伙计。
本来,我是打算给他们一笔遣散费都打发走,让这里彻底成为我们的天下,现在,我也只好学学贾雨村,像处理旧相识门子那样,心想等过几天,慢慢找碴,把他们分期分批打发掉吧。
于是,我先给他们训了一番话,大意是本人一向慈悲为怀,不愿砸了大家的饭碗,大家也要知趣,谁要调皮捣蛋,或者将这里看到的事说给外边的人听,让他马上走人是轻的,搞不好格杀勿论!
这当然是吓唬他们的,蚊子我都不愿打死,能随便杀人么。
他们都表示,完全听您新掌柜的,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我看我的威胁见了效果,也比较满意,就让他们原来干啥现在还干啥。
我又找了个看来比较机灵的年轻人,伙计们都叫他小二少,让他领我在客栈看看。
这一看,才知道自己的“领地”还真不小。
客栈大大小小共有四十来个房间,但生意确实不怎么好,只有几间有客人入住。我先选中了底层一个最大的房间,这是为低档客人预备的,类似于大通铺,现在正好可以把床铺拆了,作为来游大观园游客的进入点。
我又挑了两间最好的二楼房间,一间给钱智商,以后这里有事时他可以来此坐镇指挥。一间给苍井溢,以后她可以在这里以公主身份接见什么人,毕竟这里的人可是特别重身份、血统这类东西,我那个联络使臣的身份明显分量不够。
他们二人虽然被通缉,但直接进入这里,不会被人看到,也就不会有危险。
最后,我才到了莫掌柜的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摆设也很简单,就几张红木桌椅。
我在椅子上坐下,马上就感到又硬又凉。
打发走跟班小二少,我就跟技术部的头头纪书强联络上了:“喂,我是老晨。现在我已经把客栈接管了。等老方出去,你们就赶紧把那个莫掌柜的程序——处理了。请你再和甄总说一下,现在就可以在那个最大房间设进入点了,不过还要加屏蔽,防止暴露给里面的人。嗯,出点岔头,这里的伙计没给清走。还有两个房间,你们给布置一下,一间是钱总的临时办公室,另一间,要按公主身份……”
最后,我又交代把我这个屋的红木椅子删除,换两个沙发来。
我这边说着,他连一点异议都没有,只是听,没听清的就再问问。
看来,钱智商已经给他交代过了,让他全力配合我的事,只要我这边不提出诸如杀人放火这类超常规的事,他是一概照单全收。
也就几分钟工夫,屋子里就变魔术般出现了两个沙发,而那两张红木椅子,则凭空消失。
亏得我有准备,已离开椅子站着,否则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我往沙发上一坐,软软的暖暖的,比红木椅子不知舒服多少倍。
其实我知道,此刻我的屁股还是坐在红楼二楼大厅中一个普通皮椅上。
是的,这个世界是我们创造的,也是我们维护的。莫掌柜经营这个店,成本很高,像修缮费用,这么多套房间就得不少钱,而我们接管了,只要动动键盘鼠标,就可以搞定。
如果我高兴,此刻要将全部黑房瓦换成新红瓦,在技术部那里也只是举手之劳,换个贴图也就行了。
高兴的话,甚至一小时换一个颜色也没问题,就像有的人爱不停地换电脑屏幕壁纸,只是那样会太诡异了,估计会被里面这帮老百姓看成是妖怪屋。
坐在沙发上,我思索起下步行动来。当然了,据点有了,接着就是行动,开展外交,搜集情报。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倪二,他在那边的赌场,搜集情报大有便利条件。
在贾府那里,我也已安插了一个固定眼线。
不过,还应该有流动的眼线。
我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很适合,那就是老One的表弟,九天不死鸟(他好像是姓卜)总是泡在系统中,说是在玩什么游戏。
他既能和咱们的游客打交道,也能接触里面的人,让他帮着打探打探有什么流传的小道消息等,应该没问题。
说干就干,我马上从舒服的沙发上站起来,决定到赌场去。
一是见见老朋友倪二,二是看看赌场情况。
我只耳闻一些买了虚拟货币的人把钱投入到那里去了,不知情况如何,估计钱智商也会很关注这个事。
而且,赌博往往会引发一些事态,甚至凶案。既然要收集和游客安全有关的各种信息,那里可能需要特别关注。
我让账房先生替我照应客栈,以后我不在时也同样如此,就匆匆走出去。
一出门到了街上,我就感到情况异常:
有人看见我就盯着我看,偶然一回头,又发现走过去的人又在身后回头看我。有一回,甚至看到几个人对我指指点点的,好像在议论我什么。
天天到这里,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对其他人不闻不问的处世态度,所以这一奇怪的现象马上就被我觉察了。
我这个人相貌很平常,其实这倒真挺适合搞情报工作。在这边,只要不做出些异常出格、怪异的事,就不会被那些记忆力惊人但并不爱管闲事的电脑虚拟角色注意到。
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打扮、神情等非常出格?并没有觉得呀。
我又注意一下这些看我的人,觉得他们的神情不是仇恨、蔑视、厌恶这一类负面的感情,而更像是艳羡、敬畏、讨好这一类。
我走路很快,有时遇到走碰头的人,他们都是赶紧让到一边,稍稍欠身,让我先过去。当我客气地向他们点头,他们甚至流露出一种感到荣幸的样子。
就是在这样一种怪异的气氛中,我来到了倪二所在的那家赌场。
这是家合法开业的赌场,名叫“共富”,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噙先生、钟老他们起的名,按甄工最近的说法,肯定是智能的老板自己起的名。
这绝对是个冷笑话,来赌场的人,共富的机率只怕比瞎子摔一跤拣个金元宝的机率还低,注定只有极少数人能成为幸运的赢家。
进场后,一路上困扰我的不管是目光乱箭或注视之吻,终于彻底消失。
这里的人,眼睛只盯着骰子、骨牌和自己的筹码等和赌博有关的物件。
当然,也有人在盯着他们,倪二就是一个。
直到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看见我。
“哎呀,是你晨老哥,啥时到的?”
“刚到啊。就想来看看你,有空到我那吉祥客栈坐坐。有事想请你帮忙呢。”
想不到这句话给他的震动那么大,他向四周看了看,一把拉住我,说:“走,咱们找个静点的地方说话。”
等我们进了个小屋,他迫不及待地就问:“难道市面上已轰动不得了的那个大买主,真的是你?前天就听说有人要用一千万盘下客栈,说的那个人,我就觉得像你老哥,但哪敢相信啊。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的财呀?”
我笑笑说:“一言难尽。其实,这钱也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个代理而已。”
“嘿,就别管代理不代理了。我现在知道你是个海外国的使臣,真是鞋帮作了帽沿,高升!知道市面上怎么说的吗?能用一千万买下只值十万的客栈,那就说明他的钱多得没边没沿,实在没地方花了,连脚趾头都算上也数不过来。老哥,你就瞧好吧,以后你到哪个酒楼吃饭,吃完就走,他们连银子都不会要你的,这就等于替他挂了个金字招牌啊!”
他这话带着下层人物惯有的粗俗,不过让我顿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注了。原来,我搞出的一千万买卖,竟是无意间做了个眩目的广告,让我一夜间成了电影《百万英镑》的主角,或者说基度山伯爵。
虽说这里的人肯定不知道那两个故事,但对“超巨富”的人,人们的心理是一样的。人们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后面的钱,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我那不计成本非要把客栈弄到手的一千万银子,自然地产生了轰动效应,为我在都城内走动和开展交际活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当然,也有不利的地方——想低调搞点秘密调查什么的,就困难了。
倪二又接着说:“我听到消息,江湖上黑白两道都已对那个莫掌柜莫守业发出了追杀令。杀他的理由不用说了,他有这么多钱,就该让大家一块来花花,不抢他的抢谁的,早点送他上鬼门关算是可怜他。白道的则是说,他敲人家这么一大笔银子,心太黑了,太不仁了,这是笔不义之财,人人可杀他得之。就算是我遇上他,我也宰了他,替哥哥把这笔冤枉钱拿回来。不过,太晚了,这里风传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一千万啊,可是发大了!”
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这个莫掌柜可够倒霉了。本来又不是他要卖,再说他的“小命”此刻大概也已经“勾销”了。
这时我才想到金喜莱一力反对付这么大一笔银子,可能也是看到这等于是送人家一道催命符,把他押上了鬼门关。
按理,我应该比她更明白这些事,可我********全想着尽快把客栈弄到手,真是一叶障目啊。
随即,我便想到既然得了这笔钱的人都要被“追杀”,那给他这笔钱的人会怎么样,是不是要被“秒杀”?便紧张地问:“我是不是也有性命之忧啊?”
倪二很有把握地说:“那不会。有这样的风声我不会不知道的。这里的人明白,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的人不会是普通人,身份可不一般,定是大人物。只是意外发了笔横财的莫掌柜怎么好比呢,杀他谁会吭声?这里满街上都是你们那来的人,又体面又有钱,不好惹的。我们这个赌场,也是靠他们的钱支撑的。上回咱俩见面时,我还不知道怎么运气那么好,现在当然是明白了。大哥呀,我倪二真是祖坟冒青气,高攀你了。”
我赶紧说:“这叫什么话?当初我那么穷困潦倒,古人一饭之恩尚不能忘,而你救了我又给银子,我岂能忘?以后我还要多仰仗倪兄弟你呢!不瞒你说,我把客栈盘下,就是为了就近照顾我邦的人,来去方便。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早作准备。兄弟在这里消息灵通,以后听到什么,务请马上通知我。预表谢意,这百两银票,请兄弟先收下。”
他也有点意外,说:“兄长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小人物,我倪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听倪二这么说,也是感动。这个人虽是社会下层人物,有点粗鲁,却真的很讲义气。“其实也真的没什么要死人的大事办,不过难得你这片诚心。先跟我说说,这里真的有那么多我们国的人?”
“那当然,他和我们本地的一看就不一样。”
“从哪能看出来?说话?走路?”
“都不是。你们这些人总好撸胳膊挽袖子,没事总在那动,有意无意的。”
我心里暗叫一声“惭愧”,倪二还真说对了。我们那些人确实对古装感到新鲜好奇,但毕竟还是不太习惯,特别是这个长大袖子,总是在不停地调整、折腾。
“那他们玩得大不大?”
“当然大啦,要不怎么说你们的人很横呢,有钱么。就是靠了这个,共富赌场才重新又赚大钱了。原来,也不过是贾府、薛家、王家那么一些人来,他们好像快败落了,也不过玩些小钱罢了。对了,就是因为赚钱了,不久前才又换了新老板,嗯,他算是瞅准了时机。”
这倒引起我一点兴趣,会是我们那边的哪位大款?“你知道是谁买下的?什么价?”
倪二摇头,“我是听赌场管事的说的,听说这个买主还挺秘密的,并不张扬,不想让人知道。这价钱么,据传是十万。”
我暗想,这就不像咱那边的人了,上回那个地产大鳄任石屹也才不过用100万元买了一万两银子,听说后来又加了100万,不过那也还差八万呢。
倪二恍然大悟似地问:“对了,你老哥是不是也有兴趣啊?你要买,那可就谁也挡不住了。”
我摇摇头,说:“我可是对这赌场一窍不通,买它干嘛。其实,我们和谐国那边是反对赌博的,不过当然管不了这边。所以,我们那有些人才跑到这里来赌。不过,我还是挺纳闷的,就算在这边赢了钱也带不回去的啊。”
其实,这也正是我从未想到有人会来这里赌博的主要根据。他们固然可以用人民币买下银子到里面赌,但就算在这里有百分之一的人赌赢了,拿到了银子,回去我们也决不会给他兑换成人民币的,赢了又有什么用?
倪二却说:“大哥不懂,赌博的乐趣并不在于赢了多少钱,而在那个——赌的时候。再说,他何必把赢的银子带回去呢?赌场就有附设的银庄,可以存在那里,下次来取再接着赌。我就听说有个人已存了上万的银子。”
一句话让我如梦方醒。
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夜也不懂昼的亮,饿的不懂饱的胀,乖马不懂倔驴犟,良家女也不懂****的浪。这个世界不同类人之间是很难沟通的。不赌的人根本不懂赌徒的孤注一掷全押上,想要杜绝赌博从来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早就在报道中知道有中国游客在境外游中赌博,有的国家甚至还为赚中国人的钱,专开了赌场。没想到,有人又“穿越”赌到虚拟世界中了。
钱智商开放用人民币购买虚拟货币,倒是为他们创造了最方便的条件,这可是他当初没想到的吧。
当然了,这对“穿越游”的经营,倒绝对是个“利好”消息,道理不用说。
不过,靠这个来赚钱,肯定不能说光彩。把这事给钱智商吹吹风,看看他什么态度吧。
我们说完了话正想要离开,一个人却推门走进来高声说:“我听说来了个贵人,大客户,原来让你倪老二给藏这里了!”
倪二给我介绍说,这个人就是赌场管事的。
此人一副凶恶面相,让人害怕,此时却满脸堆笑,说:“大人来此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倪二在这儿可帮不上你什么的。”
我说:“我没什么事,不过来看看倪老弟,叙叙旧而已。”
倪二的脸上放了光,这像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说:“晨大人最念旧情了。我想领他在这里转转。”
管事的赔笑说:“光转转有什么意思。大人有贵相,手上自然有极好的手气,何不随便玩上两把,也让我们场子沾上点好运。”
我正想推辞,但又看见倪二满怀期待的表情,领悟到自己现在的“巨富”的身份,再次意识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场面上的事还真不能随自己爱好。
再想想,自己身上还有几张银票,是上次办答谢酒戏会剩下的,给了倪二一张,还有四百两,一天十两银子也攒了几十两,倒还不至于太穷酸出丑。
唉,早知落到现在的“困境”,不,“富境”,我应该申请一天一百两银子,而不是区区十两。
不过,老One更得骂我和部下是天差地别了。
我掏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倪二,说:“我可是什么也不懂,就来点简单的吧。”
倪二见我答应下场,高兴地应声说:“要简单的?好,那就掷骰子吧。这又最是看手气的。大哥,随我来。”便和管事的簇拥我到了一张桌前。
我刚停下脚步,就听旁边有人叫道:“这不是晨大人吗?你也有闲心来这里玩玩?”
我应声转头望去,就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前两天还见过的薛家公子哥儿薛蟠吗,这倒让我有几分尴尬,因为当时我还曾义正辞严抗议过他。
不过,要么他这个人是不记仇,要么就是没心没肺,或者是因为我现在“有钱有势”,什么也不必计较了,反正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笑嘻嘻向我打招呼。
我也就没了尴尬,也招呼道:“原来是薛公子,失敬失敬。我是有点公事来此,公子才是有闲心吧。”
他回道:“人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哪知这手臭的,像抹了大粪!不过,这也说不定是好事,看来我并不是情场失意吧。喂,你们那个‘阳官’,现在还在不在这里啊?”
我一听,这个薛大傻还惦记着上回的事呢,真让人恨得牙痒痒。这倒也不奇怪,他一点也没受惩罚,怎能有什么悔改呢。
看来,只能等以后柳湘莲来收拾他了。
我一边听着倪二介绍这掷骰子的赌法,一边回答薛蟠说:
“阳官已经回去了。你就别惦记了,我看这边自然有人会中意公子的,你就瞧好吧,包你一辈子忘不了。你就记住我这句话吧。”
他也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还挺高兴地说:“那就借你晨大人的吉言了。”
我这边乱摇着骰子筒,一甩手把骰子倒出去了,只看见两只骰子骨碌碌转着,最后停下来,现在好多人也在看这边。
还没等这张桌上的赌博服务员——我也不知道这赌桌上这人该称呼什么,就听倪二惊喜地喊道:“好!大哥赢了!五百两!”
就这么瞎扔一下就扔出来五百两银子?怪不得这帮人上瘾呢。
我又随便玩了下,竟又赢了五百两。现在连我也有点相信不会玩的人手气好了。
“好了好了,见好就收吧。我怕再这么下去,赌场老板下回该不让我来了。”我笑着对管事的说。“我还有别的事,也该走了。这一千两银子嘛——”
我不用想,也自然知道是不能拿的,“倪二,你帮我办下吧,八百两送到都城中的育婴堂(我还真不知道那时还有什么慈善机构,连这个也是因刘心武先生总讲这秦可卿曾被送到那才有深刻印象的),剩下的,由你给这里的兄弟们随便分分吧。”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把这事办得妥妥的。”他觉得此事让他办,让他特有面子,说话都特别有劲儿。当然,我也是有意送他这个面子的。
人群也起了一阵骚动,有个一直埋头在麻将中的人也抬起头朝这边看,恰好和我的目光相遇了,这不是那个招商局的郑副局长么,想不到又在这里碰上了。
不过认识归认识,我们俩可从未说过话,只不过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这回亲眼看到自己人在这里赌了,倪二的话不虚。
我告辞时,倪二一直把我送到赌场外,我又跟他交代说:
“如果遇到我们那边的人不守规矩出‘老千’什么的,该怎收拾就怎么收拾,可别考虑是我的老乡啥的。赌的人在我们那边也是不受欢迎的,作弊就更可恨。不过如果出啥事被官府抓去了,一定马上派个人去客栈告知我。如果我不在,就留个信儿给账房。”
他答应着,见我抬腿就要走路,忙说:“大哥现在还这么走路哪行,我帮你叫个轿子。”说着一摆手,就招来停在赌场前边的一顶轿。我一想,人是要适应环境,也就没说什么,向倪二挥挥手别过。
在客栈前停住,我想掏银子付给轿夫,谁知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大人能坐我们抬的轿子,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传出去不知会带来多少生意。这银子是决不敢收的,那个倪老二,也饶不了我们的。”再三推辞不收。
见此情景,我料到此类事以后大概少不了,不如早做预防,于是叫来那个机灵的小二少,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他到柴菲说过的那个“大都镖局”包下一顶轿子,每天到客栈来随时伺候。
进了客栈,我就跟纪书强联系,没想到就出去这么一段时间,交代给他的几件事都已办完。我最关心的那个进入点已经设置好,我已随时可使用,明天游客也可以从此出入。
我又去察看了一下钱智商的房间,很妥帖,虽然不是套间,略小点,但临时用一用已经满好了。
我得想法多鼓动他常来虚拟世界转转,也许时间长了,他对那些虚拟角色就不会那么冷酷,总不把他们当人看,而是像我一样,会多些天使爱心了。
至于苍井溢的房间,那可更要好多了,里面的摆设,我想他们准是照扒了秦可卿的卧室摆设,搞得富丽堂皇,还真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在这里接待贾府的那些名媛,也不掉价。
我出去后,一定马上就去鼓动她进来(其实不用鼓动,她自己也早盼着来呢),从这里去大观园,搞顶轿子,直接抬到园里,保管路上没有人看见。不但可以好好欣赏欣赏园子,还可以会会宝玉、黛玉,这可是双方都盼望的事呢。
只是我要先跟她把那套“挺”黛玉以交好宝玉,进而取得贾母好感的“外交思路”先跟她讲明,让她心中有数配合行动。
我正筹备下一步的行动,小二少回来了,说轿子已包好,从明天就开始来。但这五十两只能包十天,现在每天包轿要五两银子。
这里的轿子涨价了,高了五倍?!把我每天的“活动经费”一下子耗掉一半,看来经费今后也真的要提高了。
里面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就到了客栈里的进出点,成了它第一个使用者,少走了不少路,又安全又隐蔽,就算真花了一千万,也不能说是打了水漂。
不过,钱智商的“毒招”(我一直这么认为)不用花钱同时打点了我和金喜莱,显然他更高明。
出了系统,我就去找苍井溢,不料半路上先碰见方元。
见了他,我就想起他突然不按“剧本”演“戏”给我带来的麻烦。他好像也知道我的不满,赶紧就把我拉进了他在新楼里的办公室。
“老晨啊,实在对不起,我那时突然——一时冲动,非要让你把那些下岗员工安排了,完全忘了他们其实是虚拟的人物。”
“唔,算了吧,慢慢解决吧。”他一说,我的气就消了。只要公司的人和我一样把那里的人当人看,就能博得我的好感。
“不知你听没听说,我过去曾当过业余律师,好几次替那些破产国有企业的职工打官司。虽然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的事可总还是在我心里边。”
“你还有这么段经历?那你打赢过几次?”
“要是能打赢了,我还能在那个半死不活的招待所干那么多年么?职工们雇我,其实也是因为他们找不起有名的律师,我那时刚考过了,又同情他们,等于是免费的。唉,那些职工们好困难啊——”
“你又把客栈里的那些伙计当成下岗职工了,对吧?你这个人真挺有同情心、正义感的呢,我不怪你。”我说。
“那太好了。这可是塞翁失马,他们碰上你真是走运了。你的麻烦好解决吗?”
本来打算告诉他这些人迟早要打发掉的,让他这一说,弄得我张不开嘴了,一咬牙说:“放心吧,我能解决的!”
到了苍井溢的办公室,见门半开着,看样子是临时离开一小会儿,我就在屋里等她。
她的笔记本电脑前摊开一堆报纸、照片,我好奇地看了屏幕一眼,原来是在写关于小沈阳来公司的活动的影响分析报告,这倒提醒我,我也干了不少事,可从来没写过什么报告,钱智商也没找我要过,看起来当个志愿者还是好,什么事不用那么正规。
看看最上面那份报纸,正是刊有何如文报道的那张晚报。配的照片占了好大面积,正是凌吉给他的独家照片。
光看照片,你还会以为这是小沈阳在演哪个小品呢,表情好生动,不过,后面稍远点地方,薛蟠那猥琐的笑,又会告诉知情的人,这不是在演小品。
何如文的文章标题也是耸人听闻:《看,小沈阳的新知音》,洋洋洒洒记述了小沈阳在“穿越游”中只是被薛蟠之流欣赏,而黛玉这样有诗人气质的淑女却极感不舒服,甚至难受得在演出中途就起身离席,可见小沈阳的极低俗演出是何等货色了。
我又在桌上看到吕优国所在的电视台节目的文字纪录稿,那里面却说:小沈阳的艺术表演,即使在那帮贾府腐朽贵族中无人喝彩也没什么,人民群众欣赏的东西,是不必得到贵族们批准的,植根于黑土地中的群众艺术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
这时,苍井溢回来了,见我正在看这些东西,就笑着问我:“晨老师,你是哪种观点的呢?挺的,还是拍(砖)的?”
我也笑着说:“我不挺也不拍,和我有啥关系,反正我也不看。还不是媒体在那里炒作,吸引眼球。”
“你可真是从那个营垒里杀出来的,反戈一击,真是有劲。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好像电视的都挺,报纸的常拍,网络媒体是又挺又拍。”
“你那么聪明,是装不明白吧?利益呗。小沈阳又不能在报纸文字缝里歌舞演唱,报纸利用不上他。电视台当然少不了要播他的节目,再说,他们和‘仰视’又同属一个系统,总得给老大捧起的人面子吧?至于网络媒体,有双重功能,又有文字又有视频,又挺又拍,利用率最高。”
她笑起来,“叫你这么一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了?”
我说:“我也是随便这么一分析的,可能是泡在网上时间多,看‘仰视’《新闻联播》看得太少了。像隋助理,就不会像我这样过多看那些消极的东西。好了,这事反正也过去了,他们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输家赢家,我看咱们倒是个真正的赢家,对吧?”
她的笑容表明事实正是如此。我见她心情不错,便趁机跟她说:“想不想去大观园转转,然后去见见宝玉、黛玉?”
她像个小女孩似地拍起手来,高兴地问道:“怎么,现在能行了,我可以去‘现在’的那里了?”她特别强调了现在两个字,因为她只能去过去时的系统,那时她还没“犯事”,但大观园也没开放。
“你就去大观园,那帮女孩儿几乎没人知道外边那些事。别去见贾政这老腐儒就行了。我到时陪你一块去,正好要给她们送照片。技术部已经虚拟好了,他们还下了点工夫,整得——反正样式挺别致的。”
其实,我也不知该怎么评价他们对照片的处理,他们这个部真挺怪的,有时会弄出用一枚铜钱克隆出一大堆钱的糗事,有时又会特别做你没要求他们做的事。
我在电脑上看过这些照片,他们居然采取国画装裱式的方法,将照片做成了卷轴式,分为横幅和竖幅,这样就可以挂在墙上了。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创意吧。
接着,我又全盘谈了自己的计划和请她协助的地方,她听得特别仔细。一听完,她显得特别兴奋,连连说:“这比在外边搞公关还有意思。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是现用现学,好一阵恶补,不过对《红楼梦》的理解还是深了不少。但愿能应付过来。”
我们正商量得起劲,苍井溢恨不得马上就把各种细节敲定出发,但这时,却忽然收到钱智商给干部们群发的短信:“系统内有紧急情况,速来开会商讨”。
我们急忙赶往钱智商的办公室。人都来得很快,不过多数人一脸茫然,只有导游部周泉馨表情紧张,好像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钱智商和甄枢生从套间里走出来,钱智商用很沉重的声音宣布说:
“各位,现在‘穿越游’里突然物价飞涨,游客们50文钱连一个烧饼都买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