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张胖子又跑去看这个石室中石壁上面的壁画。
这幅壁画上画的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引军立于高处,身后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王”字。在他面前的山下,一座高墙大城却正淹没在洪水之中。
这应该是描绘的秦王政二十二年,派遣名将王翦之子王贲领军攻击魏国,王贲用黄河之水水淹大梁城,城池尽毁,因而魏王投降,魏国灭亡。
画上的情景正是当年水淹大梁城的情形,雕刻壁画的工匠技艺十分精湛,寥寥数笔,人物的神态以及当时大梁城在洪水之中的惨状,呈现得栩栩如生,难以想象千年之前的秦人工匠竟然就能够有如此高超的技艺。
欣赏了一番壁画之后,一行人准备继续前行。虽然如同孙老二所说的,一连推开了几扇石门都是布置得一模一样的石室,里面都是大同小异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陪葬品,而石壁之上也都雕刻着当年秦军扫荡六国,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
可是叶枫他们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眼前的石室再多,毕竟也会有个尽头,只要一直向前,始终还是可以走出去的。
然而当他们准备再次推开那厚重的石门之时,脚下的地面又感觉到了一阵颤动,连石室中的陪葬品也都被震动得左右摇晃起来,从地下又传来了那种沉闷的响声。
与之前一样,就在大家都在担心这是地震的时候,忽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不但地面的震颤消失了,连地下的声音也没有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家面面相觑,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听见一旁一直默默跟着大家的孙老二忽然哀叹了一声,说道:“完了,只怕我们很难再出去了。”
大家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个老头在二十年前便曾经被困在这里过,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有些灰心丧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胖子对于他的哀叹更是不屑一顾,为了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张胖子返身推开了他们进来这间石室的那道石门,说道:“你看,即便前面走不通,我们也可以顺着来路原路返回,反正每个石室都只有一出一进两道石门,又不会弄错。”
说话间,他扫了一眼他们之前的那间石室,忽然愣住了。
他明明记得,刚才那间石室之中堆放的都是一些金银器具,然而眼前的这间石室中央却堆着满满的珍珠玉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弄错了?不可能,刚才明明就是从这道石门进来的,再说石室中根本也没有其他的门户了,怎么会弄错?
那么,是自己记错了,先前那间石室中堆放的原本就不是金银器具?一连穿过了好几间石室,而且石室的大小,里面的布置全都是大同小异,非常相似,要说因为如此引起了自己记忆的混乱,一时记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胖子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先前的那间石室,去看那幅石壁之上的壁画。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不对!这不可能!”
叶枫他们见了张胖子的神情,情知有异,连忙快步跟了过去,定睛一看,这石室石壁之上的这幅壁画,上面却是一个青年将领,指挥着众多军士与劳工,正在搬运巨石,修筑城墙。
一时之间,他们没明白张胖子为何如此惊讶的原因。
张胖子指着面前的壁画,满脸惊讶的说道:“这,这幅壁画上画的是秦将蒙恬,带兵修筑长城的故事。”
蒙恬,也是秦时的名将,其祖父蒙骜便是经历过四代君王的元老大将,官拜上卿,其父蒙武也曾数
度跟随王翦出兵,大败楚军,终于灭掉了楚国,立下了不世战功。
在秦王政统一天下之后,命蒙恬带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夺回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并且他奉命督建长城,将原来的燕、赵、秦三国的长城连成一片,用以防御北面的匈奴来犯。他领兵驻守上郡十多年,威震北方,令匈奴不敢南犯。
蒙恬的事迹大家都曾经听说过,不过却还是不明白张胖子为何此刻会如此的吃惊。
张胖子指着墙上的壁画,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刚,刚才,我们在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明明记得墙上画的是秦军灭六国,统一天下的事迹,怎,怎么会变成这一幅了呢?这,这不可能!”
叶枫他们听明白了,这一下,他们的脸色也全都变了。
如果张胖子没有记错的话,墙上的壁画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变了,唯一的解释是,这个石室已经根本不是他们之前经过的那一个了!
可是,刚才他们明明就是穿过了这个石室,推开那道石门走进下一间石室中去的,同样的一道石门,为什么再回头却会出现完全不同的一间石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胖子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遇见这样诡异的事情,他感觉快要抓狂了。
他猛的转身,再度沿着来时的方向推开了石门,不出所料,眼前出现的又是一间他们之前从没到达过的石室,石壁之上雕刻着的,又是一幅他们从没见过的壁画。
他们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就像孙老二所说的,他们如今已经完全被困在了这些石室当中。
原以为,即便前行受阻,只要沿着原路,他们自然可以返回当初出发的那一间石室,想要脱困自然不成问题。
因此,对于孙老二所说的他们在二十年前被困于这些石室之中的那一番话,叶枫他们一开始还是无法理解的。
毕竟每间石室就只有两道石门,一出一进,怎么会找不到来时之路?
然而到了现在,这石门之后的石室竟然会发生变化,这等诡异的事情自然是谁也想象不到的,如今既不知道有多少间这样的石室,又不能找到来时的道路,岂不是只有被活活被困死在这里面?
张胖子哭丧着脸,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石室里原地打转,嘴里莫名其妙的念叨着:“鬼打墙,鬼打墙!”
民间传说中有恶鬼怨灵会迷惑人的思想,令人产生幻觉,失去方向感,被困在一个地方始终打转,如同被看不见的墙封住了出口一般,一直走不出去,直到被困死为止,这就叫做“鬼打墙”。
对于这些鬼啊神啊的事情,叶枫向来是不相信的,可是眼前这样诡异的情形,除了这一种解释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大家听到张胖子这样说,虽然心中有些不信,可是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心中害怕了起来。
叶枫转头看到孙老二和墨七重两个老头默默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冷眼看着这些和他们当年同样陷入了绝境的这帮子后辈们,很明显他们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的。
难道真的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
不会!叶枫不相信。
他想到了孙老二提到的,当年唐太公就曾经看破了其中的玄机,带着大家几经周折找到了出路。
就算他们当年真的只是侥幸而已,那也说明了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只要还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就不可以放弃!
叶枫强打起精神,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扫视
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这时候他发现,除了那两个老头子之外,连一直一副漠不关心表情的梅老头此刻都显得惊骇无比,却还有一个人并没有慌乱。
这个人就是他的义兄,二哥解祯亮。
解祯亮此时背靠着墙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似乎正在思索什么紧要的事情,一副全神贯注,旁若无人的样子。
叶枫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这位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义兄竟然能够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
就在叶枫他们在秦皇陵里被“鬼打墙”困在了石室之中的时候,在秦皇陵外,骊山之下的封土堆之旁,却悄悄的来了一彪人马。
这些人足有两三千人之多,全副武装,身披盔甲,分明是一支官军部队。
而在这一支队伍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人,赫然便是先前西安城中的那位知府大人,赵宗儒!
此刻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余晖洒下来,有些刺眼。
赵宗儒抬起头眯缝着眼望了望天边的夕阳,叹了口气,低头看向伏身跪在马前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正是他之前派来跟随协助叶枫他们的那四名军士。
赵宗儒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之情:“原本以为你们四人精明能干,身手了得,又在大内供职多年,一向做事干净利落,不曾犯过错,因此才派你们来盯住他,却不想你们竟然如此大意,竟然中了他人的手段,完全失去了他们的下落,真是太令本官失望了。”
那四名军士似乎对于赵宗儒十分的惧怕,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连声说道:“小人该死,一定是那个奇形怪状的老头子,勘破了属下们的身份,因此在饮水之中下了药,趁着属下们昏睡之际出发离开了。属下们有失职责,罪该万死!”
赵宗儒眨了眨眼,想了想又问道:“他们是何时出发的?”
那四名军士答道:“他们应该天不亮的时候就出发了,算起来应该已经进去一整日了。”
赵宗儒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的说道:“这么说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不知道他们在下面能否按时到达啊?”
四名军士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低着头不敢接口。
就在这时,夕阳的余晖忽然间暗了下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有一片黑色的影子缓缓的遮挡住了金色的太阳。
“天狗食日!天狗食日!”所有人全都面色大变,惊呼不已。
传言中,出现天狗食日这样的异相,主大凶之兆,天下必有祸事发生,所以军士们全都惊惧不已。
赵宗儒抬头望着这一奇异的景象,脸上却毫无惊讶的神情,而是心中默默的念道:“终于来了,看来七星连珠之日果然便是今日,但愿他们在下面能赶得上。”
随即,他转头大声喝令,手下那数千军士顿时散了开去,把整个小山丘一般的秦皇陵封土堆团团围住,他们一个个都手持刀枪,如临大敌一般。
就在赵宗儒带人围住了封土堆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在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前,朱棣倚靠着围栏也抬头正望着天上“天狗食日”的奇景。
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一些激动,天狗食日!看起来,解缙那个臭酸儒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竟然推算得一点不差,七星连珠便是在今日。
等待了这么多年,实在等得有些太久了,除了激动,朱棣心中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他在心中长叹了一声:但愿那个小子不要辜负了朕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筹划,千万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