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七回到闺房,拿起藏在芙蓉枕后的札记,泛黄的一页页纸张仍旧是空白,流苏曾说过,若走错的一步,这本札记便会给自己提醒,但从她来到这里,这本札记从来没有出现异常。
包括她去竞选奕王妃子,包括她找连槐谈条件,这种种,仿佛冥冥中注定她要去做一样,又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非做不可。
从那次二少爷归家宴席后,苏婉便被搬至落雨楼,那是曾经大夫人居住的地方,只是因为大夫人疯癫才被安置别去。
连槐的这一决定倒是让某些人心中长了根刺,连玉七也曾听下人们在一起议论,说那日二夫人居住的地方吵闹不断,哭喊不断,骂声也不断,及其哀怨。
倒是连玉七对此事的态度很是平平,并未有娘亲的叹息,也未有阿宁的惊喜,因为她知道,这才是开始,她堵上一生换来的开始。
连子蓉后来得知了这些事,据说要替自己的娘鸣不平,冒冒失失跑到连槐房中打闹了一场,最后被连槐轰了出去,还关了三天禁闭。
三天禁闭之后还想跑到她与娘亲的地方大吵,结果被连槐派来的人挡了回去,连子蓉心中怨恨,好几次都见不着这始作俑者,一气之下将自己反锁在屋扬言绝食。
连玉七与娘亲便在这样动乱的时期搬入了这落雨楼,从此也再无人敢来叨扰滋事,每日的汤药一副不少,每日的膳食皆是上品,就连这伺候人的丫鬟也多了那么几个。
当然那二夫人所在的地方仍旧是那么“热闹”,间间断断好几日,也终归到了她要进府那日。
先前与月娘约定的七日期限也就到了,连玉七并不敢怠慢,毕竟那也是王府的人,如若得罪出了什么事,往后怕会更加难过。
这一日连玉七早早醒来,落座至这青铜镜面前,这镜中女子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头上白玉簪,青丝绾成就,肤如凝脂,气若幽兰,微蹙双黛眉。
阿宁手执绿檀木梳,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见镜中女子微蹙双眉,阿宁还当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小姐,便停下手中动作,问道,“小姐,这束发时是不可皱眉的,是不是阿宁不知轻重弄疼了小姐?”
连玉七双眸眺向纸窗外,喃喃语道,“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阿宁放下绿檀木梳,取梳台上的桃木梳开始为她篦头发,一边询问,“小姐,这诗好特别,阿宁愚笨听不出其中的奥义。”
连玉七淡淡一笑,袅袅娉娉,“这诗在夸赞一个人。”
阿宁惑问道,“夸赞何人呢?还会有值得小姐夸赞的人?阿宁着实不解。”
连玉七起身来到纸窗前,淡淡道,“不懂也罢,其实我也不懂。”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这首诗可能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首赞美诗,赞美的无非是杨贵妃如同娇羞的牡丹花,叶满浓露,花凝清香。
昔日杨贵妃与唐玄宗鱼水相谐,无比欢爱,得此君宠就连曾经汉宫中那绝色赵飞燕都比不得。杨贵妃国色天香,而那赵飞燕只得依靠化上新妆才能比拟。
可是,在连玉七眼中,无论是杨玉环如何国色天香,还是赵飞燕如何掌中舞罢箫声绝,前者被赐白绫一条自缢于君王前,后者被打入冷宫,寂寞而终。
君宠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只可惜这历朝历代仍旧就那么多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人,她连玉七不想做这样的人,她要做便做这世间最潇洒的人,烈酒一杯,好马一匹,笑忘今生。
可是当连玉七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点点红妆,缕缕青丝无一不是为了那王府中人所打扮,她要做的还未做完,所以她还不能走,轻轻一声叹息,“罢了,阿宁,我们启程吧。”
一旁的阿宁点点头,“是!夫人那边?”
“不用知会,娘亲的病也好的差不多,嘱咐下那些婢女们好生伺候,连家无论谁来了都不允许进这落雨楼,若是阻止不得,就去通知父亲。”
语罢,便走出了连府,府门口停这一辆马车,连玉七弯身坐了进去便合上帘子。
随着摇晃的马车,一路颠簸许久才停了下来。阿宁伸手将马车中的连玉七扶下来,付了马夫一锭银子便走了。
连玉七站定在王府门口,又瞧了瞧身后的烈阳,想必进了这王府,怕再无自由身了。
“是连姑娘吗?你可总算来了。”只见月娘仿佛很是着急的走上前来。
连玉七微微施一礼,道,“月娘。”
月娘扶着她,面露急色,“姑娘还是先随月娘去内堂吧。”
连玉七见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禁询问道,“月娘,是否发生何事?”
月娘欲言又止,拉着连玉七疾步来到了内堂,快到时只说了一句,“王府昨日便回府了,其余的姑娘早已到齐,就缺你一人。”
连玉七一听恍然,那日她道家中娘亲病危,月娘便许了她七日之久,谁知奕王还未到七日便回府了,想来她是迟来了。
“哟,妹妹的架子还真大,眼巴巴等了两日方见人。”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原是安如意远远瞧见了连玉七,心中很是不屑,待其走近便说出此话。
此时内堂主位上空无一人,可旁边的三个位置坐着三名俏丽美貌的女子,一位是安如意,一位是檀香,其中一位女子连玉七并不识。
只是那女子娴静犹如花照水,眉梢眼角藏秀气,一看便知是娇柔婉丽的金枝玉叶。
连玉七对着三人行一礼,歉意道,“玉七自知迟来之责,还望各位姐姐宽宏大度,原谅玉七的不知礼数。”
那娴静若水的女子俏丽一笑,美若牡丹,声音如同婉转的黄鹂,只听她轻道,“妹妹不必自责,妹妹是王府亲自钦点的侧妃,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是轻水不能及的。”
原来这如水的女子名唤轻水,还当真如同初秋的清水,清澈婉柔,典雅大方。
安如意见这一幕,不禁轻嗤出声,“原谅?我可不敢当,你可是王府亲自看上的人,我们若对你有成见,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连玉七并未说话,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唤声,“王爷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