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岛上,沈氏家族的人开始为沈灵燕出嫁忙活起来。刘醒孑然一身,上无高堂、中无兄弟。于是陈梓弄、汪鑫彬这两个略有点墨的家伙,便自告奋勇地成了刘醒婚礼的操办人。
这厢是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那厢吴天野轻舟去、只带两名红巾军兵士前往成山之外的海驴岛去见杨复盛。
几日后,吴天野便用海鹞子传回奏报来,称石策、呼延泰、萧仕俊乃至于占据着大小长山岛的鲁家主事鲁鹏程、占据着万雀岛的郑家主事郑光夫都接到消息后赶到了海驴岛。
原本不是只有四大海寇?刘醒看完奏报,登即叫来了李林杰。李林杰于周围各处海岛上的情况,实际上远不吴天野那个负责斥察的指挥佥事更是了若指掌。
闻听鲁鹏程、郑光夫也去了海驴岛,李林杰皱眉苦笑道:“这位杨岛主呀!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他不知那鲁鹏程其实去年便已认贼做了父,还把自家妹子送给了鞑子建安知州当小妾。他不知那郑光夫,早已做了复州防御使的观察。
咳,怕是此番杨复盛海驴岛上英雄会,早已为金狗掌握了。俺们红巾军按着都使您多积粮、强兵械、缓声张,隐忍这么久怕是要因此翻事给鞑子洞悉了呀!”
多积粮、强兵械、缓声张,其实刘醒当初说得时候是根本没有这样精辟和准确的。刘醒的思想,只是想着先再呜呼岛上壮大、充实自己,尔后再一战成名。被李林杰和沈洋这两个家伙一整理,竟成了汉高祖曾用过的招数......
听完他言,刘醒也不禁皱眉道:“李兄弟你是说,鲁鹏程、郑光夫二人此番前去,不是为了助杨岛主,而是欲洞悉杨岛主与其他三位岛主的攻夺福山谋划。尔后,向金狗禀传?”
重重点了点头,李林杰也是眉宇紧锁着答道:“恐还不止如此呢!若是我猜得无错,这两个鸟厮人,怕是还要跟鞑子理应外合、用杨、石、萧、呼四岛主的首级去换取他们自家的荣华富贵呢!”
乱世之中,大有大枭雄、小有小豪杰。不是每一个枭雄,都遵祖宗志、守汉家江山的。为了自家的生存、为了苟延残喘地延续家族命运,鲁鹏程、郑光夫这俩家伙的做法,应当只有在杀了四大海寇、献上首级之后才能在鞑子那厢真正得到高看和重用。
知道李林杰猜度有理,刘醒闭上了眼睛,看似是在思虑对策。实际上,却开动脑筋、激活了计议,做起反这狠毒计策的思考来......
片刻之后,刘醒猛地睁开眼睛。“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李林杰大声道:“速去传俺军令,选锋、健锐、陷阵三营立即整军登船。从新降兵士中,挑选五百人组成敢死士营。以唐玮暂设敢死营指挥,沈净、沈波为同知,随军开拔。”
闻言大惊,李林杰急追问道:“都使,您要带这两千兄弟去何处?”
狡黠一笑,刘醒答道:“鲁鹏程、郑光夫不是已经做了鞑子的徒附嘛?敢做走狗辈,莫怪俺心狠。不待他害了四大岛主的性命,俺先灭掉他的满门。
他们既然要做不义事,俺便先来釜底抽薪计。待断掉他们的基业,再去那海驴岛上,亲件四大岛主、揭穿鲁、郑二人的龌龊伎俩......”
......
碧波浩海上,大船破浪行。
与呜呼岛距离最近的万雀岛,虽然说很近了,可是还在让刘醒带着两千人、二十艘大船在海上折腾了整整一个昼夜,才远远地出现在刘醒的视线中。
好在是个大晴天,相距千步远便可看清万雀岛上的一切。只见那岛的正南端,晨起炊烟袅袅升起入云霄,一个不大的小码头上人头正攒动。在码头北面不远处,红褐色的城寨隐约可见......
回头看了一眼李林杰,刘醒冷笑着问道:“李同知,这便是万雀岛、郑光夫的家族控居地吗?”
轻点头,慢启口,李林杰答道:“禀都使,此处便是万雀岛。岛上平民千余、披甲却有三百左右。郑家六代盘踞此岛,苦心经营着万雀城。”
阴冷笑容更甚,刘醒也不再多言,大声直接发出号令来:“健锐营速往岛北、陷阵营赶去岛西、敢死营往去岛的东面。三营至时,放小舟、让兄弟们以小舟先将这个破岛给俺围上。各大船上,全部将苏佥事赶制的那二百具火龙出水架好。待俺号令至,齐轰这海岛......”
“都使,岛上千余平民,虽都姓郑可却并无罪过。您这样直接下令轰杀,是否......”李林杰大惊之下,失口问了半句。当见到刘醒比他与沈洋当初更为难测的阴沉脸色时,立即闭上了嘴。
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岛虽是郑家的,岛上平民也大多数姓郑。可是出卖祖宗去给鞑子当走狗的是郑光夫,与这些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红巾军不杀汉人只杀鞑子,这规矩是一立军刘醒便定下的。杀岛上守兵也还正常,杀平民难眠要违背了红巾军的军规。
心中知其欲言话,刘醒重新冷笑着道:“火龙出水只能炸伤人,苏兄弟已明确告知俺了。李兄弟,你无需多想。若不想遍地钻营者、处处皆是走狗辈,日后我们必须对所有当了汉J、走狗的人先给一下小惩戒再考虑是放生还是收纳入我军吧!”
言毕身动,刘醒不再与他多说,径直转身钻进了舵仓中、吆喝着让桅上旗兵与舵手们遥控各营于海面上布起水桶阵来......
大约两刻钟之后,三营分至海岛东、西、北三个方向,大船中放下小舟来、在三个方向的海面上用一百五十艘小舟形成了一个外环包围圈。
见大军布置妥当,刘醒才再次登上甲板,但仍未与李林杰多言语。只是招呼一声,领上同船之上选锋营指挥马铮、同知刘选和二百多将士放下了小舟,一路疾奔万雀岛而去。
小舟行驶靠桨划,选锋营都是红巾军中对最精锐的兵士。阵法变换迅速、各个会用火枪。上马能骑射,下马可开弓拔弩。
当刘醒带着二百人靠近码头百步时,码头上传来了一声大喊问话声:“海上来的是何人,为何围了俺们万雀岛?俺家家主素与各岛主交好,最近又得了复州观察职,尔等不想活了吗?敢来围俺们郑重家的万雀岛......”
听得岸上喊,刘醒心底暗骂道:直娘贼地,怎么着?你们家主与各岛主交好,**的全给摆平了是吗?怎么着,你们家家主直娘地当了鞑子的小官,鞑子的白道也就不会再招惹你们了是吗?
好哇,小爷要打就打你们这个横行黑白两道的郑家了!念至此,刘醒突然开口便是一声大喝:“炮弩兵,给俺对准码头上那群腌臜物,用神火飞鸦轰上他一轮!”
“得令......”
“嗤......咻......轰......”
刘醒号令出,两翼后端五艘小舟上的炮弩兵们很快便引燃了各自船上的九具神火飞鸦。冲着岸上码头便轰了出去。
飞鸦破空时,刘醒在百步开外清楚地看到岸上的大约百十个壮汉,全都只顾盯着拖着黑色尾巴飞来的飞鸦失了神。等到飞鸦坠地、九声爆炸同时响起事,一瞬间便有至少三、四十人被轰倒在了码头上。
不给敌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刘醒迅速再次大喝道:“火枪轻甲士,给俺看准点,也来上一轮轰杀......”
“砰、砰、砰......”
火枪轻甲士的十艘小船,从一离开大船便始终行军大队最前端。接到刘醒军令时,都已在距离岸上七八十步的距离上。他们这一翻轰射,登时又让岸上刚刚惊醒、四散奔逃寻找避身处的守岛郑家兵倒下了三、四十人。
“岸上的腌臜听真切,俺们是渤海神兵红巾军。你家家主既为汉人,历代受大宋之恩,却首鼠两端地去给鞑子当了什么观察官。今日,俺们便是替天行道,来灭掉尔等这处腌臜聚集地的!若不想死者,速高举双手、站到码头西侧去!否则,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一轮飞鸦轰炸、一翻火枪齐射,眼见将码头上原本列阵准备迎战的郑家兵已轰没了十中七八。刘醒给马铮使了眼色,马铮扯开嗓子便对岸上大声喊了这样一番话。
在马铮喊话时,五十艘搭乘着选锋营将士的小舟,重新船桨泛浪飞、朝着码头方向疾速冲行过去。
只在转眼间,刘醒乘坐的小舟便抵住了码头边上一处沙滩。也不多想,刘醒从腰间抽出战刀执在左手上、右手自怀中掏出了手把铳,当先跳下船、涉水奔上了岸......
半个时辰后,登上万雀岛的李林杰却并未见到原本以为的尸横遍野。四处皆是被杀的百姓,只见几处堆积着的尸体,身上全都是郑家家兵的装扮,他才心中稍安定了一些。
当他找到刘醒时,刘醒正坐在万雀寨的“海凰堂”中,对着面前几个老汉、老妇人发呆。
眼见如此,李林杰绕过大案、走到刘醒身旁。微微一礼,尔后浅笑问道:“都使,您对着这些老汉、老妇人做什么呢?”
听其言,回转头。刘醒脸上原本凝重的表情迅速变成了笑容:“嘿嘿,你可算上来了。你来吧!你来审下这几个老物件,哪个是郑光夫的爹娘、哪个是别人的爹娘。该如何了断,俺也全交给你了。这审案的事,吴兄弟不在就只能你来,俺去带兄弟们搬光他万雀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