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今晚别回家了,住我那儿吧。
白小纤语气如此平淡,平淡到好像在说我们早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大姐,我今年二十六岁,我还没用过水果味儿的杜蕾斯呢。
我是老实人。
“那个……我还是回家吧,夜不归宿,我妈不放心。”
我装乖宝宝。
“我现在杀你还来得及。”
白小纤皱眉,语气冷的像北中国数九寒天里的冰坨子。
“行行行,我住还不行嘛。”
住就住,我一大男人,我还怕你劫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一凡,我没想的那么下贱。”
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白小纤沉默片刻,突然有些暴躁的向我解释。
“没有没有。”
我口是心非。
你都他妈想睡我了,还不下贱!
白小纤似乎发现这是一件越描越黑的事情,索性再次沉默下来。
盘山公路陡峭,我卖力的往前蹬着,汗水湿透了后背,沈云的那辆白色SUV始终跟在我们后面,距离几百米,大灯开着,照着前路。
别说,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现在我反倒觉得,沈云与其说是跟踪,更像是保镖。
当我骑到明山花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我全身上下被汗水泡了个通透,身上暖意刚起,车子一停,小风嗖嗖的刺透了我湿漉漉的衣服。
我在冷热交替中忍受着煎熬,那销魂的酸爽难以形容。
保安大哥拿着手电筒照照我,又扫了扫我破自行车,一脸狐疑,直到白小纤从我身后钻出来,才换上一副笑脸。
放行。
有钱人住的地方,看大门的都带着一副势力脸。
富贵逼人,果然妙在一个逼字上。
沈云的那辆白色SUV听在我们身后两百米处,没有再跟来,见我们回头,那车子闪了两下双闪灯,算是打了招呼,调头,奔着山下离去。
“走了走了。”
我推着车子松了一口气,一晚上被那车吊在身后,总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古怪。
“恩。”
白小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点点头,坐在了车后座上。
她家在B3区,她在后头瞎指挥着,很快摸到了她家门口。
眼前的别墅上下两层,独立结构,少说也有二三百平的样子,屋子外头配着一个花园儿,只是光秃秃的,显然白小纤没什么心思打理。
白小纤那辆Q7就停在院子里,看得我满心是恨。
有车你不开!
“进来吧。”
白小纤开了门,招呼我往里走。
我羞答答的把自行车扔到院子里,羞答答的进了别墅。
白小纤开灯,室内的装饰布置与我想象的一般豪华。
赏心悦目的装饰风格一看就砸了不少真金白银,昂贵的家具一应俱全,我刘姥姥进大观园儿似的东瞧瞧西看看。
白小纤似乎很看不得我这下贱样,捏着我衣服领子把我拽到了二楼卧室。
开灯。
室内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
“张一凡,今晚你就睡这儿了。”
白小纤点点床,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长发如瀑布一般落下。
“你……你……呢?”
白小纤这销魂的动作看得我心惊肉跳,不是我不纯洁,是这动作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你呢?”
我傻乎乎问她。
“我睡一楼。”
白小纤点点脚下,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你不睡这儿啊?”
我有些意外,大脑短路,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我就后悔了。
白小纤的怒火基本是在话音未落时窜上来的,抬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脆响!
生疼!
“张一凡,你不要这么下贱!”
她骂我。
谁下贱了,是你求我在你们家睡的!
我心里腹黑,嘴上敷衍着道歉。
“对不起。”
我委屈的说着,没一点诚意。
白小纤翻我一个大白眼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我看着空荡荡的双人大床,有些发愣。
一分钟后,房门再次推开,露出白小纤半张脸来。
“张一凡,浴室就在对面儿,把你那些龌龊的脏心思都给我洗干净!”
她余怒未消,再次摔门而去。
谁脏了,男欢女爱那点儿破事儿都算脏,地球上早没人类了!
我继续腹黑她,嘴上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确实难受,我脱了衣服拎着去了浴室,大浴缸里早就泡好了温水,几片儿玫瑰香精滴在水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似乎是白小纤出门之前给自己准备的。
这变态整天打打杀杀,没想到生活细节上还是一副小女孩儿做派。
我正心里想着,然后眼睛定在浴缸边儿上,再也挪不动了。
一袋尿不湿拆开了包装扔在地上,一盒儿童爽肤水放在墙边儿,一把呲水枪扔在水池子里。
满满的儿童气息……
我看看尿不湿再看看爽肤水,最后研究了一下呲水枪,确实都是孩子用的东西……
这别墅里还住着孩子?
这孩子是谁养的?
我有点蒙圈。
白小纤是我大姨介绍给我的,此前我从没听说过白小纤结婚的传闻,看白小纤的样子、身段、神态,怎么看都不像生过孩子的……
我泡进浴缸里试图让大脑冷静一下,玫瑰香精的香气灌进我鼻子里,呛的我一阵咳嗽。
屌丝洗澡从来只用块香皂,这东西还真适应不了。
我心猿意马的洗着澡,眼神儿时不时的落在那尿不湿上,百思不得其解。
我匆匆泡了几分钟,找了块浴巾擦了两下,穿上衣服拿着尿不湿就往楼下走,这事儿我得问明白。
我张一凡光明磊落死文青,给你装装男朋友可以,万一你真拖家带口,我可不想当第三者插足!
当小三这种活,我干不了!
楼下白小纤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说巧不巧正是《士兵突击》,许三多咧嘴傻笑,露出一嘴大白牙。
我冷冷的站在白小纤跟前,把电视挡在了身后,拿出了手中的尿不湿。
“白小纤,你给我说,这尿不湿是给谁用的?”
白小纤有些意外的瞪了瞪尿不湿,美死人不偿命的脸再次自动冰化。
“我自己用的。”
白小纤胡说八道都是如此理直气壮。
鬼信!
这是尿不湿,不是姨妈巾!
您一二十五岁如花似玉活蹦乱跳的大姑娘用得着这东西?!
明显撒谎!
“那呲水枪呢?也是你玩?那儿童爽肤水呢?也是你用?你别跟我说你是本杰明?巴顿,越长越小最后返老还童!”
我对她的敷衍感到愤怒。
小生尚未婚娶,清白不是这么碎的!
“本什么?”
白小纤迷茫的看着我。
“《本杰明巴顿奇事》,大卫?芬奇的电影!”
我犯了文青病,忍不住给她科普。
“哦。”
她恍然大悟。
“你说到底是谁用的?!”
我步步紧逼。
“你管得着吗?”
她被我问的烦了,想翻脸。
“我是你假——男——朋——友!”
我很认真的向她怒吼。
白小纤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在乎这个问题,明显一愣,然后一声不吭的抬起大腿,拔出大腿内侧的匕首,掂在手里玩了两把,刀锋明晃晃的。
我瞬间哑火……
我忘了她是个变态……
“回去睡觉。”
她懒得跟我废话,匕首点点楼上。
我沉默的上楼,沉默的回房间,沉默的把自己扔到大床上……
大床很软,混杂着白小纤的体香。
我看不透白小纤,她的身上似乎永远藏着数不尽的谜团,一个谜团按下去,另一个谜团浮上来,如同水里的葫芦,此起彼伏。
她像大海中的激流漩涡,而我无疑是那个距离漩涡中心最近的人。
最后是被漩涡搅烂,还是在激流中发现新世界,我无从而知。
凌晨三点半,我在忐忑不安中入眠。
迎接另一个未知的明天。
早晨七点,卧室门被一通乱敲,我在睡梦中惊醒,隐约听到白小纤不带一丝感情的怒吼。
“张一凡,死起来——”
我匆忙起床穿衣洗漱,光速般下楼,生怕一不小心再惹怒了这个变态。
然后我楞了。
白小纤坐在餐桌一边,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早餐整整齐齐放在餐桌上,面包、番茄酱、牛奶、煎蛋,合理而又科学的热量搭配。
“吃饭。”
她撇我一眼,露出大大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她突然变得这么贤惠,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掐了掐自己大腿,死疼。
确认这不是做梦。
“我……我一会儿得回家一趟,我妈早晨没吃饭呢,我们家早饭一般我做。”
我挪到餐桌边儿上给白小纤请假,我妈行动不灵便,家里吃穿用度都是我来维持,昨晚上一晚没回家,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多着急呢。
“吃完我送你回去,上班顺路。”
白小纤今天罕见的通情达理。
我兴高采烈的开吃,不吃白不吃。
我一通猛扫,面包渣滓落了一地,吃相跟非洲难民似的。
我们吃了早餐,我把破车子绑在了白小纤的Q7车顶上,一起出了门。
保安殷勤放行,车刚出明山花园大门,我们再次看到了沈云的那辆白色SUV,依然停在昨晚那个地方。
白小纤一脸平静,似乎早猜到一般,加油门错车而过,两个照面的时候,甚至刻意放下车窗对视了一眼……
白色SUV跟着我们一起下山,依然不远不近的缀着,直到进了城里,上班高峰期,车多人多,白小纤几番亡命加塞儿抢道,终于才甩掉了他们。
车停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邻里街坊的大妈们跳广场舞刚回来,白小纤的四个圈往路边儿一停,我一下车,大妈们的眼神儿嗖嗖射了过来,羡慕嫉妒恨里带着一丝疑问。
我在他们心里一直是个找不上对象的大龄穷屌丝,今天突然有白小纤这样的美女开着豪车把我送到门口,而且不再是白小纤对我一顿暴揍,这显然让大妈们有些难以接受。
有时候,吸引点仇恨其实也挺爽的。
我如此想着,带着一丝沾沾自喜。
“张一凡,我去上班了,再见。”
白小纤明显看出了其中蹊跷,想给我脸面,甜腻腻的冲我一笑,上车,绝尘而去。
“再见。”
我看着她的背影,幸福的冲她摆摆手……
我美滋滋的看着白小纤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变态也有这么懂事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