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不是噩梦,那这一切是怎么衔接的?那音尘怎么可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头好疼!像是撕裂了一样!这世界好奇怪,竟然在旋转。
醒来的时候世界很黑,眼皮很重,只有耳朵是清楚的。
有人声环绕在我耳边,不断地窃窃私语。
“你把情蛊的事情告诉她了?”这是音尘师父的声音。
“我早已下定决心,生同生,死同穴。”音尘吗?他和那倔强老头儿在商量什么?
音尘,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说,我身上的人药是你种下的,噩梦中还说,你对我用了情蛊……
“可是你可知道她是否愿意?若是她知道了你为她做的一切,恐怕……”音尘师父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酷声音,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音尘的坏毛病,说话只说一半。
“我不想始终瞒着她。”音尘不想瞒着我?不想瞒着我什么?
“唉。”这冰山脸老头儿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多愁善感的?我狐疑,是不是现在我还在做梦。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主,只是只有这件事,老夫不能看你深陷险境。但是玄渔老头儿那里不好交代啊!”音尘师父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音尘身陷险境?不好和老头儿交代?他们偷偷做了什么伤害老头儿利益的事情?
“嗯。药我已经给她服用过一次,有些效果。大概半年时间,相信能将她医好。”音尘声音很轻,像漂浮着的羽毛,似乎风一吹就会碎裂掉。
“别只顾着她的身体,耽误了自己。”音尘师父向来刀子脸,豆腐心,不苟言笑的,但是能把任何事情都大力的头头是道,“那情蛊——不若取出,怎么样?”
什么情蛊?怎么又提到了情蛊!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很多次有人提到“情蛊”。
我想扯起嘴角笑一笑,可是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听着,就像当初在回尘谷中,我身上被缠绕的像是木乃伊,也是一动不能动,也是睁不开眼,也是只能听到这一切。
情蛊是一种奇特的东西。它来自于南域。也有种类之分。不过最出名的情蛊,还是子母蛊。
母蛊为唯一,子蛊却可以有多个。被种下母蛊之人不会有任何的异样,也不会有任何的察觉。而被种下子蛊之人,便犹如被施了传说中的咒术,此生,只能忠于被种上母蛊之人。
这蛊毒之术极为邪恶,母蛊亡而子蛊死,子蛊若死,母蛊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这原本是南域那里顽劣的世袭子弟用来控制手下和统治**的惯用手法,后来这般行径太过惨无人道,才在南域之中渐渐被杜绝。
音尘给我种下的是什么蛊?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我始终爱他,与他同生共死?如果是这般,那我一直以来对他的迷恋是否是我真的爱他?
或者他想要他始终爱我,不离不弃?那他知道我身为人药,命不久矣,是想着以蛊毒之力为我陪葬?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无法接受!尤其是最后一种。
他若是不择手段的让我去爱他,那么我从最初到如今体会到的都是我的心甘情愿。即便是那年幼之时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可以说我从见了他的第一面开始便中了他的毒。如果是这样,我会难过,但也只是难过而已。可我还会爱他。
可是他若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让他坚定不移的爱我……那又是为何?为何非要以蛊毒这种形式?若是我真的,真的早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我的亲人谁又来帮我照顾,让我心安。那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魂魄,能够让我与殉情的他再次相遇?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爪子轻轻的挠着,又忽而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握在手中,痛的我喘不过气来。
鼻子一酸,即便是闭着眼睛,但也能感受得到两道温热划过脸颊,垂落到耳边的时候已经凉了。
我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然后珠帘被撩起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我大概知道音尘选择的是哪一种。从他如今的异常,从我如今依旧嘚嘚瑟瑟的**模样,我,一定是被他种下了母蛊吧!
身子被轻轻的抱起,抬高,然后坚实的触感从身后传来。音尘胳膊将我抱的很近,下巴抵在我颈间,让我难过的心情一阵骚动。
音尘,你让我怎么对你?你又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情蛊?
这份爱太沉重。沉重的让我现在呼吸中似乎长了一根野草,我的每一次呼吸,都能使他摇曳,将那锯齿形的草叶在我身体内轻轻的划。
从初次遇见到刚刚,我一直以为在这份爱里是我爱的最深的。我以为你只是习惯了青梅竹马,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要拒绝我。
我以为你只是蹲守在茫茫草原中张望的纯洁小白兔,而不幸的遇上了我这只披着兔子皮的狼。只食色的狼。
音尘。
我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你总是呢喃我的名字而不讲话。也许,这份爱里面,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低了。你总是站在我身后,默默地守护着一切,是怕我看不到你吗?所以轻轻出声……你只是想我,是吗?
可是我还怀疑过你,怀疑过这感情。是我安全感太低,是我疑心太重了。是我的错。
一勺略带腥气的汤药被灌倒口中。
我现在这是什么状态?植物人吗?舌头微微有些麻,抵触着这汤匙中难闻的味道。
吃了一桌大餐,也有近一年没有喝汤药,我果然娇气了。回想当初,这已经是极好的味道了。
明显感到嘴角湿漉漉都是被抵出来的药汁,然后被丝帛之类轻柔的擦拭了。然后下巴被人一下子捏住……
我有一种就要脱臼的感觉!音尘,我知道你对于骨关节了如指掌,我也知道你想“脱”就脱,想给接上也是“咔嚓”一下的事情,但是我现在还在深情的的想着这份沉甸甸的爱,你那么温柔如水的谪仙君子,就不能用温柔一点儿的方法吗?
就要脱臼的下巴骨就在这时微微松了,他没有选择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我真的很欣慰。因为想起那些昏迷中去了回尘谷的豪杰们,大抵也是这样被一把拆了下巴灌下汤药的,我就小心肝乱颤。
我虽然忍受过粉身碎骨的痛,但不代表我愿意忍受的好不?
一片薄薄的轻柔覆上唇瓣,带着淡淡的凉意,然后被轻易分开的唇齿之间,送进一片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药汁……
天!我没有胡思乱想吧?如果这样甜蜜的幻想能保持着如今的真实感,那就让这幻梦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