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少爷起来吧,本县主冒昧来访,怕是给韩家添了不少麻烦吧?”叶棠花客客气气地跟韩宜年客套,末了还附上了一个淡然的笑容。
韩依柔自从看到叶棠花的一刻开始就心里蹭蹭地冒火,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不由得勾起嘲讽的唇角来:“县主给韩家添的麻烦还少吗?您都坏了韩家这么多的事,也不差这一回了!”
“依柔,怎么跟县主说话呢!”韩宜年倒被韩依柔吓了一跳,忙扭过头呵斥道。
自家妹妹这是脑子进水了吗?心里头再怎么有怨言,也不能当着叶棠花的面说啊,这不是留人话柄吗?
叶棠花听了这话,反倒挑了挑眉,脸上收敛了笑意,反而多了几许讽刺:“既然韩大小姐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本县主也就开诚布公了,本县主给韩家添麻烦,还不是为了礼尚往来么?韩家给本县主添了这么多麻烦,本县主不一一还回来,怎么忍得下这口气?韩大小姐如今小小的一个御史之女,尚且要生我这县主的气,论地位我比韩大小姐高,那我不是更有生气的资格了?”
“你胡说!若不是你要坏韩家的事,我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韩依柔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叶棠花,恨不得在叶棠花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叶棠花理都没理韩依柔,绕过她身侧坐到了韩宜年对面:“本县主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方才本县主已经说过了,韩家给本县主添了麻烦,本县主一般都喜欢丝毫不差地还回来,不过韩大小姐昨日使出的招数实在太让人招架不住,韩府有能假做卧底的人,叶家却是没有。没奈何,本县主只能亲自出马来韩家看看了。”
韩宜年脸色又白了几分,扫了一眼有些怔愣的韩依柔,复又将目光转到叶棠花身上:“县主说笑了,韩家几时给县主添过麻烦,又几时弄出什么假做卧底来了?只怕县主是误会了吧?”
“误会?怎么可能误会呢?连韩大小姐都知道,本县主是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韩大少爷又何必遮遮掩掩呢?你说韩家不曾给本县主添过麻烦,那除旧宴要献艺的消息是谁劫了?是谁在暗中指使傅大小姐害我?璋楼又是谁烧了?广顺侯府宴会散后我回家时是谁在我车底埋伏了刺客?我告李姨娘的时候是谁在陛下面前参了我一本?又是谁雇阎罗狱来杀我?许天涯又是谁的人?啧啧,这一桩桩一件件算起来,好像还是韩家做的过分些吧?”叶棠花从容不迫地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每说出一条来,韩宜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她全说完,韩宜年的脸已经开始泛青了。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韩家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进了叶棠花的眼睛里!听这小丫头一点点数落韩家做出的错事,韩宜年真恨不得当即一头撞死,也省得让人这般侮辱!
韩家费劲了心机去害这个小丫头,结果不但没有害到这丫头一分一毫,反而眼睁睁看着这丫头一点点强大起来了,叶棠花是越挫越勇青云直上,韩家的声势和地位却是一落千丈,从前他以为韩家的所作所为还是一个秘密,所以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如今发现叶棠花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所谓的余地不过是自欺欺人,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韩依柔怔愣了半天,这时候方才高声嚷了起来:“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家可不曾做过这些事情,你根本没有证据,就来这里血口喷人!你、你就不怕我去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一状,让你身败名裂吗?”
叶棠花同情地扫了一眼韩依柔,复又看向韩宜年:“其实平心而论,韩大少爷还真没办过什么太糊涂的事情,只是你的命忒苦了些,摊上这样的妹妹,也难怪越来越没法出头了。”
“叶棠花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里是韩家,不是叶家,不能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们韩家的声誉!若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就给我闭嘴,不要再胡说八道了!”韩依柔心里头其实也是很惊慌的,只是明仗着她从前做过的那些事都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叶棠花不可能证明事情是她做的,所以才竭力欺骗自己,故意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来。
叶棠花摇摇头叹了口气:“韩大小姐,有句古话叫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咱们斗智斗勇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是那么不知进退,连点证据都没有,就大咧咧地闯进韩家来指责你的人吗?”
韩依柔还没等说话,韩宜年已经抬起头来:“愿闻其详。”
叶棠花扫了一眼韩宜年:“除旧宴下手的事情,我是从太子那里得到证实的,这也说明你们家,尤其是韩大小姐实在是太让太子殿下失望了,他都肯把这话跟我说,可见你们家如今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还不如我呢。韩家出身寒门,韩御史年纪又已经大了,韩大少爷若不依附于太子,将来是没有个出路的,不过现在看来,韩大少爷的出路已经被韩大小姐堵死了呢。”
韩宜年叹了口气,脸上颇有些颓废:“我早就已经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殿下他这般绝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太子殿下是要践祚的人呢?韩大少爷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管管自家妹妹,别成日价让她做些不知进退的事情,那璋楼是什么地方,也是好烧得的?许天涯那种人,亏韩公子也敢用呢。”叶棠花优哉游哉地继续说了下去,提到璋楼的时候成功地将韩依柔吓了一个冷战。
“许天涯……呵,白眼狼!”韩宜年偏过眸去,恨恨地骂了一句。
“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这人脑子还有些不灵光,韩大小姐分明就是派他去雇的阎罗狱的杀手,他居然还敢大咧咧地跑到我跟前来跟我告密,要不是觉着留着他还有用,我早就处理了他了。”叶棠花勾了勾唇角,幽幽笑道。
“什么、什么阎罗狱,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韩依柔硬着嗓子喊了一句,但与此同时却心虚地双眼乱转,不敢看向叶棠花。
“韩大小姐抵赖也没有用的,就算雇凶之事你没有亲自去,凭着许天涯的证词,要确定主谋是你并不难,不过你别担心,本县主这两天打官司打累了,暂时没有告发你的意思,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我大发慈悲不动你,不代表我的朋友也不想动你呢。”叶棠花瞥了眼韩依柔,盈盈笑道。
“哼,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你能认识什么动得了我的朋友,南燕是礼教之邦,但凡你那朋友念过一星半点的书,也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的!”韩依柔咬着下唇,拼命说服自己不会有事,但又觉得心里有些心慌。
“其实韩大小姐猜的挺对的,本县主那朋友的确还是念过书的,不过在他眼里,韩大小姐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呢。”叶棠花看向韩宜年,笑得愈发狡黠,“两位还不知道吧,你们雇的那个阎罗狱的首领跟我关系还真是相当不错的,就是他告诉我雇凶的人是那许天涯的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韩依柔只觉得腿一软就要坐倒,谁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火烧璋楼,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太子妃之位活活烧没了,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称赞和荣誉,买凶杀人,却阴差阳错地雇了与叶棠花关系甚好的杀手,从前不知道真相,她还真不觉得如何,可如今看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真没想到,县主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连杀手都能够结交。”韩宜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道他是该对叶棠花不满,还是该生韩依柔的气。
“巧合罢了,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阎罗狱的主子,两个人兴致相同,关系也很好。不过你们想要拿这个做文章可有点困难,现如今这里没有别人,出了门就别指望我认下今天所说的话,所以你们也就听听吧,我现在可是真正的‘撒谎不打草稿’呢!”叶棠花挑了挑细长的远山眉,笑靥如花。
“就算此刻有人来作证,县主也有办法将这个人证抹杀了吧?县主且请放心,韩家还不至于弄那无用功,所以这个证做不做也没有什么意义。”韩宜年除了苦笑之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该做些什么,同样都是十几岁,叶棠花如今能够坐在他面前用话寒颤他,韩依柔却立在他的身后无意识地寻求着他的保护……
要不是气氛不对,韩宜年真恨不得站起来扯着韩依柔的耳朵大喊:“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你看看人家的手段,再看看你的!人家耍手段,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耍手段,就是给自己家里惹上一大堆麻烦,然后还把小辫子送到人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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